张缤予 陈沅

【摘要】 “小三角”理论是邢福义先生在语言研究方面的重要理论，也是分析语言现象一个很重要的切入点。“小三角”是由语表形式、语里意义、语用价值构成的一个三角，语表形式上，网络流行语“硬核×”中的“×”多为双音节形式的名词与动词;语里意义上，“硬核×”有表示直接、厉害的用法意义与褒义、中性的色彩意义;语用价值上，“硬核×”具有记录社会文化心理的心理价值和新颖别致、言简义丰的表达价值。

【关键词】 网络流行语;“硬核×”;语表;语里;语值

【中图分类号】H13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2）01-0120-03

课题基金：本文为南华大学大学生研究性学习与创新性实践计划项目，课题名称：全媒体时代下网络流行语对主流新闻的渗透，课题编号：X202010555438。

网络流行词语层出不穷，不仅与网络的发展有关，与语言本身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邢福义先生认为：“研究汉语语法事实，既需要进行静态分析，更需要进行动态分析。动态分析的基本做法是多角验证，对语法事实进行多角验证可以更好地揭示语法规律。多角验证的基本内容，是两个三角的事实验证”。“小三角”是两个三角中的第一个三角，指“表—里—值”三角，由语表形式、语里意义和语用价值构成。

网络流行语“硬核×”产生于2018年，“硬核”译自英语hardcore，原指一种力量感强、节奏激烈的說唱音乐风格，后引申为“厉害、彪悍”等意义，如“硬核妈妈”“硬核规定”等。“硬核×”形式的灵活性和语用价值引起了学术界关注，本文将以“小三角”理论的视角来探讨。

一、“小三角”理论研究概述

“小三角”理论是邢福义语法研究理论“两个三角”学说的重要组成部分，“三角”追求“‘由表及里、有里究表、表里互证’的‘表里辨察’，并在此基础上进行‘考究语值’”。“表-里-值”三角，第一个角是“表”角，指语言事实的语表形式，第二个角是“里”角，指的是语言事实的语里意义，第三个角是“值”角，指的是语言事实的语用价值。在提出“小三角”概念后，邢福义对这一小三角分析方法进行修缮与发展，并指出“小三角”研究的地位与重要性：“在汉语语法事实的研究中，传统的静态研究很有必要，动态考察也同样重要。多角分析便是动态考察中的首要做法，对语言中的语法事实进行多角分析可以更好阐明语法规范，多角验证的基本内容便是两个三角事实论证”。

“小三角”理论是对现代汉语语法动态、多角度地观察与研究。因此，这个理论提出来以后就迅速成为中国语法学界乃至语言学界探讨、研究的对象，许多学者也尝试着从“小三角”的角度对一些语言现象进行分析探讨，研究出成果涉及多个领域。

二、网络流行语概述

与现实生活相比，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也具备网络流行语。人们通常在互联网上使用的语言就是网络流行语，主要使用在特殊的场所中。因为网络流行语和现实社会具有一定的联系，这种联系人们称为“共变”，是一种最直接快捷的投影，它是在社会发展和心理社会发展的前提下产生的。

从语言的角度来看，网络流行语是种非常特殊的网络语言，它具有口语化、时尚化、形象化、直接化、创新性等网络语言的特点。但其时间段特点也是非常明显的，网络流行语是特定的时间段内对社会事件和社会现象的真实反映，它也属于一种流行文化，在一定的时间范围内会被人广泛利用，并且传播速度非常快，它的产生、发展、顶峰、衰落是一个过程。流行语在发展过程中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在使用过程，因为人们逐渐不加以使用，就慢慢被淘汰成为历史;第二种在使用过程中被人们接受，并且成为一般词汇。任何的网络流行语不会“永远”流行。他们是不断淘汰，不断更新的，这种时间结构比较特殊，从而使网络流行语更加有生命力。

三、“硬核×”的语表形式

“语表形式”是“小三角”的第一个角，即显露在外的可见形式。网络流行语“硬核×”的语表形式是“硬核”+ 语素“×”。如果以“硬核”为关键词，在搜索引擎上检索出超过1亿条语料。从目前语料看，“×”多为名词，有多音节名词，也有单音节名词;“×”也可为动词。

（一）“×”为名词

“硬核×”最早出现在2018年初，这种形式中的“×”多为名词。

①硬核爱情哪家强，小风暴里高山狂。（新浪微博2020.12.9）

②全球视角，硬核信息，热点热搜，独家关注，尽在陕视融媒大直播。（第一新闻公众号2020.12.5）

例①②中“×”为抽象名词

③德云社的这些硬核孩子，以后不说相声，真是可惜了。（新浪微博2020.11.5）

④我的硬核老妈哈哈哈哈，每天被我安利的不厌其烦。（新浪微博2020.11.5）

例③和例④为人称名词

⑤独特的设计，实力出众的硬核笔记本。（太平洋电脑网2020.6.23）

例⑤为事物名词

我们对2020年1月至11月新浪微博上出现的1237条语料进行分析，“×”为名词的情况达到了70%。变项“×”可以是人称名词，如例③④，可以是事物名词，如例⑤，也可以是抽象名词，如例①②。由此可知，进入这一格式的名词可以为任意名词，体现出这一网络用语具有广泛性和灵活性。

（二）“×”为动词

随着网络流行语“硬核×”这一格式的走红，“×”也出现了动词形式，虽然没有名词形式运用广泛，但也能检索出一些语料。

①中国量子计算硬核突破，中国进入核电技术先进国家行列。（新浪微博2020.11.5）

②硬核解析为什么说日本歌曲养活了大半个华语乐坛？（新浪微博2020.12.6）

例①②中“×”为双音节动词

③硬核打雪仗，没医保的别来。（百度2019.12.3）

例③中“×”为动词短语

当“×”为动词时，有双音节形式，如例①②，也有动词短语的形式，如例③，“×”的意义都比较实在。

在语料中可知，“硬核×”的“×”多为动词与名词，缺乏其他词性的例子。但单从名词和动词的形式看，进入“硬核×”基本上是不受限制的，并且这一格式还在发展，因此，这一格式具有一定的应用广泛性。

四、“硬核×”的语里意义

“语里意义”简称“语里”。与“表”“值”相对而言进一步简称为“里”。语里意义是隐含在内的不可见的关系。董为光认为词语指称意义、理解意义和用法意义。用法意义是指人们在具体环境中，对词语在语义搭配的理解，反映出人们对词的出现语境、使用方法的理解，研究网络流行语“硬核”这一词的语义，相对于指称意义和理解意义，其用法意义更有价值。“硬核×”在不同的语境中表示出来不同的意思是其用法意义。

（一）用法意义

“硬核”原指一种音乐类型，翻译过来运用在网络中有了厉害、勇敢的意思。这些语义是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中展现出来的，因此探究“硬核×”的意思不能脱离语言环境。

1.表示“真实”

①LPA独立音乐盛典的新锐之处在于其将硬核数据和乐迷投票环节相结合。（人民网2019.4.2）

②“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这句硬核台词确实是真实存在的交通安全宣传口号。（人民网）

例①表示投票的数据很真实，例②表示这句台词的真实。

2.表示“勇敢、厉害”

①只要有攀登的硬核精神，攀登者就不会倒下。（百度2019.10.2）

②用硬核担当展现江苏作为、江苏形象。（中国江苏网2020.11.13）

例①是笔者表示对攀登珠峰的登山运动员的敬佩，这里用硬核就表示了运动员的勇敢，例②是江苏表明自己对治理长江问题的担当，也体现了江苏省勇敢的一面。“硬核×”的用法意义是它的理性意义，结合语境得到词义时并未探讨它的感情色彩。网络用语本就是重于表达，语言表达既传达语义信息，又表达思想感情，在分析语里意义时，除了注意理性意义外，还要注意词语的感情色彩。

（二）色彩意义

就感情色彩而言，“硬核×”这一格式涵盖鲜明的褒义、中性的语义色彩。因为“硬核”这个词语本身的语义就倾向于褒义，由此大多数的“硬核×”都呈褒义色彩。

“硬核×”表褒义，“硬核×”在网络中检索出的语料，在语义色彩上大多呈褒义，通常表达说话人的敬佩。

①12月18日，来电影院感受海上守护神的硬核救援。（新浪微博2020.12.5）

作者对电影紧急救援中的中国军人表示敬佩，称他们的救援是硬核救援。

②硬核操作，消化科医生自己给自己做胃镜。（新浪微博2020.11.3）

广东中山一名医生自己给自己做胃镜，该医生表示，除了检查自己，还想站在患者的角度，真切的体验一下病人做胃镜的感受。由以上例子可知，用“硬核×”这一格式表现说话人的敬佩时，语气更加强烈。

从语义色彩角度看，“硬核”的语义具有特殊性，使得“硬核×”的色彩义多偏褒义，“×”加上硬核能加强说话人的语气。“硬核×”为褒义时，可以形容人、动物或者物品，应用很广泛。也有少数呈中性意义的语料，比如“硬核曲风”由于语料极少难以专题论述，因此在此不做深入探讨。

五、“硬核×”的语用价值

“语用价值”是简称“值”，“小三角”的语用价值，重视在比较中考究研究对象的语用效应，回答它到底有何价值的问题。一个语法单位，在语言交际中被应用，必然有其语用價值上的依据，不然就会被淘汰。网络流行语“硬核×”实现了言简意丰、新颖别致的表达价值，也记录了网民们的文化心理，本部分主要论述“硬核×”的心理价值和表达价值。

（一）心理价值

“硬核×”格式作为网络流行语，它记录了当前的社会文化心理“求新、从众。”网民中大多为年轻人，年轻人多好奇心强，标新立异，追求个性。网民对“硬核×”这一网络流行语的运用体现其对时代发展的聚焦和追求时代前列的好奇。不同的“硬核×”格式有不同的内涵，这就体现了网民的追求个性，对“硬核×”这一网络流行语格式的运用表现了不同人的不同心理状态。

陈功焕认为文学作品、网络聊天语言、禁忌语等都是语言心理价值表现的特殊形式。这种交际语言形式不是以现实交际为主要目的，主要是为了满足交际客体的心理需求。 “硬核×”在网络中的使用所起到的交际作用很小，主要是表达说话人的心理的单向输出。这种格式在网络上一出现，网民们为了跟上时代潮流，争相使用这种格式，也就记录了社会文化心理。

（二）表达价值

“硬核×”作为风靡的网络流行语的出现，先后产生各种形式的组合，比如“硬核妈妈”“硬核操作”“硬核行为”等等，都是因为这一格式有一定的表达价值。传统媒体主要是以单向传播的方式为主，而网络媒体最主要的特点就是突破了这一点变成了双向传播，打开了民众话语表达的新局面。“硬核×”作为网络流行语，也是起到了民众话语表达的作用，具有新颖别致、言简义丰的表达价值。

①就你脸大，就你脸香，东家长李家短，硬核劝返大赏。（新浪微博2020.1.29）

②穿火障，爬泥潭，直击海军陆战队硬核训练。（新浪微博2020.11.28）

例①为疫情期间河南一乡村广播宣传不要串门，形式幽默，网友称它为硬核劝返。例②为海军陆战队的训练现场，新闻记者称这是硬核训练。用“硬核×”这一格式表现了说话人的赞扬之情，“硬核×”这一格式丰富了网民表达赞扬之意的方式，它能成为一个定式出现在语言中，必定有它不可取代的价值和意义。“硬核×”这个格式自2018年出现至今依然在网络上流行，与它的语用价值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六、结语

“三角验证”理论给网络流行语研究带来新的研究方法，给网络流行语研究打开了新的研究领域。如今从多角度、多层面的动态研究方法已成为语法研究的热点，且语用价值也逐渐受到重视。因此，网络流行语也要加强这一方向的工作，只有重视网络流行语的本体研究，才能更好地考察人们使用是否得当。

作为一个网络流行语，“硬核×”组合出的各种形式表现了它强大的生命力，已经渗入网络生活之中。“硬核”一词翻译自英语，它的流行与网络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但是，它是否会像很多其他的网络流行语一样，随着时代的发展与网络词汇的更替而最终消失，或是成为一个固定的结构，有待历史的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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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缤予，南华大学本科生，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陈沅，南华大学本科生，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