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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野草在歌唱》中迪克的身份认同

2021-12-31谭原杭

兰州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摩西农场主迪克

谭原杭

(广州大学 人文学院, 广东 广州 510635)

身份认同“其基本含义是指个人与特定社会文化的认同。”[1]在特定社会背景下,作为个体与他人产生联系,建立自己与他人和世界的认同关系,从而获得合理的自我认知,进而寻找到处于社会的合理位置。在社会身份中每个人都拥有多重角色。迪克作为一个男性,他拥有穷苦农场主与玛丽丈夫的双重角色。在这多重身份下,迪克扮演着不同角色的同时,对自我的身份产生一种矛盾感,最终走向毁灭的命运。

一、作为农场主的迪克

在农场主这个角色中,迪克扮演着一个不合格的农场主,他善良、懦弱且固执己见、毫无规划。迪克对农场主的身份认同是失败的,作为非洲这片土地上的农场主,他的本性中没有贪婪与残酷,而是善良占据主导位置。他不会强迫土人工作,还会给他们休息时间。在仆人提出辞职时,迪克会站在仆人的立场上为他们求情:“他也是个人,也得吃饭,可不是吗?”[2]71迪克的行为表明,他不认为土人是“野兽”或“畜生”。但是,迪克的此种行为并未给他带来任何回报,反而把他推向逐渐毁灭的深渊。他模糊了他与当地人的界限,让自己的行为模式逐渐向当地人的行为模式靠拢,晒黑皮肤,使肤色与土人一样,像土人一样擤鼻涕,甚至为了让土人高兴,他会在与土人谈笑时有意识地讲粗鄙的笑话。“为此,他与自己原来的肤色以及农场主身份,在融入本地生活和为生存劳作中不断分裂,致使其奴隶主身份逐步迷失。”[3]在逐渐同化的过程中,迪克对自我的身份产生迷茫感。因此,在历经不同文化的冲击之后,他自身具备的原有文化受到影响,使得迪克在认同自我身份时产生迷失。

迪克还是一个半途而废且固执己见的人。面对自己苦心经营的农场,迪克竭尽全力想要把它救活。在种植农作物的基础上,他还尝试了其他能够拯救农场的方式,比如养鸡和猪,失败之后又养蜜蜂,最后还想要养兔子以挽救农场,甚至开设专卖土人日常用品的商店来弥补农场的收入,但无疑都是以失败告终,这是由于迪克经常半途而废,不会对事物进行全盘考虑与分析。这些自救方式不可行且使他灰心丧气之后,他企图自救的梦想随之粉碎,他农场主的身份也因此受到威胁。即便农场的债务早已让迪克难以承受,但他却从未想过走破产的道路。依旧竭尽全力去维持这个破败不堪的农场,也最终导致自己热病缠身。迪克农场主的身份,因自身无法挽救农场而危机重重。农场之于迪克就是生命,他走向死亡的那一刻,恰是查理买下他的农场的一刻,看似结实的身体早已枯竭,没有农场,他作为农场主的身份已经完全丧失,精神随之崩溃,生命随之萎缩。农场主是迪克的一个重要社会身份,确立了他在社会中所处的位置,失去这层身份,迪克相当于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角色。迪克在失去农场主身份之后也彻底丧失自我。

二、作为丈夫的迪克

“斯图亚特·霍尔(Stuart Hall)认为,文化身份不是固定不变的,它既是一种‘存在’,也是一种‘变化’,它‘绝不是永恒地固定在某一本质化的过去,而是屈从于历史、文化和权力的不断‘嬉戏’。”[4]迪克由农场主角色转变为另一角色——即玛丽的丈夫。在这层身份中,迪克由最初的卑微与懦弱到最后与玛丽形同陌路。

丈夫这个角色于迪克而言,是半主动半被动接受的。迪克一开始没有打算结婚,他认为现在的自己还无法养家糊口。但作为白人,迪克想要结婚,只因他需要一个妻子来确认自己丈夫的身份,完成他生命中的使命。他所经营的农场不仅没有给他带来可观的收益,反而让他负债累累,婚后的他也拿不出多余的钱给铁皮屋装个天花板,可他选择结婚是想寻求一种安心的感觉。后来与玛丽就要不要孩子的问题发生争吵,因贫穷而放弃拥有孩子。他是穷苦的人,而不是富有的大农场主。

确立他作为丈夫的身份,是通过从他人身上得到确认而获得的身份。结婚前的迪克,因自身穷苦的生活条件在玛丽面前不敢抬头,内心充满自卑与内疚。玛丽接受他的求婚时,他又是感恩膜拜,愧疚与自卑感再次加重。结婚初期,他小心翼翼、低声下气,害怕玛丽知道自己的经济状况后悔婚,其作为丈夫这一身份该具备的责任感与强者气势荡然无存。最初以怯弱的心理接近玛丽,也使得玛丽无法把他当作丈夫看待,而是更像一个孩子,这也导致玛丽对他只有怜悯之情,没有爱情。为此,在家庭关系中的迪克,自我的地位处于被动状态,丈夫这层身份也摇摇欲坠。他的懦弱使得他从一开始就失去了丈夫的身份,也注定无法承担丈夫该负有的责任。

他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首先,贫穷的他因为性格因素而并未与玛丽一起把农场经营得蒸蒸日上。其次,他与玛丽两个人快速结婚,只为完成婚姻这个仪式,毫无感情基础,玛丽在重蹈她母亲的覆辙,而迪克与玛丽互相折磨,最后玛丽精神出现了问题。他所拥有的丈夫这重身份逐渐在与玛丽的对垒中失去,他的身份在与玛丽关系日渐冷漠疏离中逐渐模糊,且在玛丽与摩西产生异样感情后,迪克作为丈夫的身份荡然无存。两人在日渐重负的生活中逐渐消磨完最后一点耐心,一同走向疯狂边缘。在寻求“丈夫”这重身份与角色的认同过程中,迪克以失败告终,他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也因为贫穷和缺少与玛丽的沟通,导致自己剥夺了自己成为“父亲”这个角色,同时也剥夺了玛丽成为“母亲”这个角色。迪克在这重身份中并未寻找到对自我身份的认同。

三、作为男性的迪克

在迪克所处的社会体系中,所倡导的理想男性气质是强壮、勇敢、成为成功人士并且是文明的。在“男性”这一角色中,迪克对这一身份的认同也是失败的。于迪克这样一位普通甚至有些自卑的男性而言,他的身上显然没有这一体系中所倡导的理想男性气质。在这片非洲土地上,迪克是穷苦农场主的典型代表,被其他成功的大农场主所鄙视,他与他所处社会体系中所提倡的“成功”无关。他的住所与当地原住民一样简陋且原始,生活状况也与当地人相差无几,更甚者,他几乎没有当时社会体系中正统男性气质中所倡导的能力。他因常年劳累显得瘦骨嶙峋,两次生病之后更是雪上加霜,挣扎于死亡边缘,与身强体壮的摩西相比,迪克虚弱无力的模样看上去像一个真正的鬼魂。居高临下的农场主气质不存在于迪克的性格中,面对土人时也是一副懦弱的模样。

他的软弱无能、自卑、不善思考,导致他唯一的农场破产,也使得玛丽在摩西身上寻求精神上的慰藉。当他得知自己的妻子与仆人关系非常亲近时,他不是愤怒与想要解决这一问题,而是茫然无措,甚至找了一个荒谬至极的理由安慰自己:赶走了这个仆人,就没有更好的仆人帮他管理家。如果迪克是一个坚强且有责任心的男人,对玛丽的生活与精神状况有所关心,那么,玛丽也不会在摩西身上寻求温暖与体贴。迪克身上所缺失的男性气质在摩西身上得到充分体现,摩西具有质朴、宽厚与细腻的男性气质,这恰恰是迪克作为一个男性所缺失的部分。迪克在某种程度上表现出女性气质,玛丽为节省开支自己动手粉刷墙壁,这一项本是传统意义上男人该干的活,迪克却无能为力。迪克作为一个男性,完全颠覆了他所处社会中所倡导的健壮、聪明、积极进取的男性形象。摩西则是迪克的对立面,他强壮、不卑不亢、在对待玛丽时宽厚体贴。如此鲜明的对比,暗示了他与玛丽的婚姻走向破灭,也暗示了他的生命走向毁灭。

迪克与查理同样是非洲这片土地上的农场主,但却各自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经济条件,二者的移民生活天差地别,迪克是穷苦农场主的典型代表。玛丽在迪克热病缠身时不得不接管农场,迪克对玛丽这一逾越性别分工的做法感到强烈不满,他认为女性就应该待在家中,做女性该做的事情,并且这一做法严重损害他的男性自尊心,而玛丽在管理农场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才华又威胁着他的男性地位。作为男性农场主,迪克必须维护自己的男性尊严与农场主的威严。如果迪克可以舍弃他摇摇欲坠的男性身份,听从玛丽的劝告,或许还能拯救自己的农场。但由于迪克的男性身份,在他所接受的文化与教育中,认为这是一件有碍于自己男性身份的事情,使得他无法听取女性在经营农场这样所谓的大事上的意见。因为在当时男权社会的南非乡村,这是一件非常不切实际的事情,是不允许发生的。因此,本身不具备男性气质的迪克扔在努力抓住最后的身份,最终导致自己精神错乱和家破人亡,无疑,他是当时社会体系中的一个受害者。

四、结语

迪克一生都在努力扮演自身的几重角色但最后走向悲剧的命运说明,他并未完成这场身份的认同。迪克作为一个外来移民,因不善经营导致农场被收购、婚姻失败,在这些打击之下导致精神崩溃,在非洲这片土地上,迪克是一个悲剧人物,在历史车轮之下,谁都不是幸免者。迪克的固执己见使得他的农场被收购,他不具备其他农场主身上所拥有的特质,是一个另类的农场主。迪克因其自身性格原因成为自己所处社会体系中的贫富移民中的牺牲者。多重文化的冲击与身份认同的过程中,迪克逐渐迷失自我,对自我的身份产生怀疑,在认同身份的过程中迷失身份最后走向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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