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景慧

摄影：吴雅君

那一年，我到中华文明的发祥地、处于中原的河南旅行，不知不觉浸润了“三股气”：沾灵气、接地气、壮豪气。

先说沾灵气。进入河南，总让我感到一种浓郁的灵气，这不是我刻意为河南人发声，而是河南人的历史地位让我心生崇敬。实际上，古往今来，河南人的奇能伟力，确实令人叹为观止，在历史上留下了大量震古烁今的例证。

河南圣人辈出：酒圣杜康，在河南洛阳始作秫酒而得名，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酿酒始祖”；商圣范蠡，河南淅川人，春秋末期的政治家、军事家和经济学家，辅助越王灭吴，后成货国巨贾；医圣张仲景，河南邓州人，东汉著名医学家；科圣张衡，河南南阳人，东汉百科全书式人物，在诸多领域取得了不俗成就，发明过地动仪、浑天仪，天文著作有《灵宪》《浑仪图注》，数学著作有《算罔论》，文学著作有《二京赋》《归田赋》，是汉赋四大家之一，机械技术高明被誉为“木圣”，在绘画方面留下“足趾画怪兽”美誉，为官亦做到了尚书；字圣许慎，河南漯河召陵人，著有《说文解字》；圣僧玄奘，河南洛阳偃师人，唐朝高僧，翻译家；画圣吴道子，河南禹州人，唐朝著名画家，被后世尊称为“百代画圣”，被民间画工尊为祖师；诗圣杜甫，河南巩县人，唐朝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诗作被称为“诗史”，其《石壕吏》《闻官军收复河南河北》等,是我上学时必背的诗文篇目，曾触及我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河南祖师云集：人文始祖轩辕黄帝，河南新郑人，古华夏部落联盟首领，中国远古时代华夏民族的共主，他统一了天下，奠定了中华，创造了文明；中华烹饪鼻祖伊尹，河南洛阳伊河人，夏末商初著名的政治家、教育家；创字鼻祖仓颉，河南南乐人，被尊为“造字圣人”；道家鼻祖老子，河南鹿邑人，古代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道家学派的创始人，著有《道德经》；纵横家鼻祖鬼谷子，河南郸城人，于河南济源王屋山创办了“中华第一军校”，培养了孙膑、庞涓等军事家；道家庄子，河南商丘人，战国中期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道家是中国哲学思想中唯一能与儒家、佛家学说分庭抗礼的古代最伟大的学说，其所著《逍遥游》等名篇，至今脍炙人口；墨家始祖墨子，河南鲁山人，战国时期著名思想家、教育家、科学家、军事家，墨家在先秦时期与儒家并称“显学”；中国近代音乐鼻祖朱载堉，河南沁阳人，旷世奇才。

河南帝王汇聚：在中华民族5000年的文明史上，地处中原的河南作为中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长达3000年，是中国建都朝代最多、建都历史最长、古都数量最多的地区，从夏商周到中华民国在洛阳设立陪都，共有20余个朝代在河南建都或迁都于此、200余位君主在此执政。包括：禹，夏朝的开国君主，先后定都于河南登封、禹州和偃师，以“大禹治水”而流芳千古；汤，商朝创始人，一位政治上远见卓识、事业上大有作为，且任人唯贤的君王，其主要活动区域在河南商丘虞城一带；姬发，建立了西周王朝，表现出卓越的军事、政治才能，成为中国历史上一代名君，史称周武王；刘秀，河南南阳人，创立了东汉王朝，成就了“光武中兴”；司马炎，河南温县人，西晋开国皇帝，著名政治家；刘岩，河南上蔡人，南汉开国皇帝；赵匡胤，河南洛阳人，北宋开国皇帝。

鹿邑县太清宫

河南名相扎堆：姜子牙，河南汲县人，相周期间，辅佐周文王、周武王伐商灭纣，开创了周朝800年基业；比干，河南卫辉人，相商期间实为国神，忠贞不二；苏秦，河南洛阳人，战国时期著名纵横家，主张合纵抗秦，六国拜其为相；张仪，河南开封人，战国时期著名纵横家、外交家和谋略家，两次相秦，以连横之术破合纵之策；吕不韦，河南滑县人，扶立秦庄襄王，任泰国相邦、灭东周国，主持编纂《吕氏春秋》；李斯，河南上蔡人，秦代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和书法家，协助秦始皇统一天下，成为千古第一相；长孙无忌，河南洛阳人，唐朝宰相，善于谋划，参与机密，成为凌烟阁功臣第一名；姚崇，是河南陕县人，为唐朝“开元盛世”立下汗马功劳；赵普，河南洛阳人，五代至北宋年间著名政治家，北宋开国功臣，协助宋太祖削藩及“杯酒释兵权”。

河南侠士行走：荆轲，河南鹤壁淇人，战国末期卫国侠客义士，实施荆轲刺秦王壮举，著有《易水歌》；聂政，河南济源人，战国时期著名三刺客之一，以白虹贯日之势，刺杀侠累于阶上。

河南名将灿若星河：黄忠，河南南阳人，三国时期蜀汉刘备“五虎上将”之一；司马懿，河南温县人，三国魏著名的军事家、军事谋略家，晋王朝的奠基人和开拓者；谢玄，河南太康人，东晋著名的军事家和政治家，曾指挥了历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战；花木兰，河南商丘虞城人，北魏巾帼英雄，忠孝节义，代父从军，击败外族入侵；岳飞，河南汤阴人，南宋抗金名将，卓越的军事家、战略家、书法家、诗人，率领岳家军所向披靡，打出了“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风流气势；史可法，河南开封人，明朝抗清名将。

河南安阳摄影：锦霜

河南文豪熙熙攘攘：韩非子，河南新郑人，战国时期杰出的哲学家、散文家、法学家；晁错，河南禹州人，西汉政治家、文学家，曾任御史大夫；贾谊，河南洛阳人，西汉著名政论家、文学家、骚体赋代表作家；蔡文姬，河南杞县人，中国四大才女之一，著有《悲愤诗》《胡笳十八拍》等传世经典；谢灵运，河南太康县人，东晋开创山水诗派的第一个诗人；谢道韫，河南太康人，东晋时女诗人，出身高贵，系宰相谢安的侄女，安西将军谢奕的女儿，著名书法家王羲之的儿媳妇；白居易，河南新郑人，唐朝三大诗人之一，被尊为诗王；刘禹锡，河南洛阳人，唐朝著名诗人，被尊为诗豪；李贺，河南宜阳人，唐朝著名诗人，被尊为诗鬼；韩愈，河南孟州人，唐朝哲学家、文学家，“唐宋八大家”之一；李商隐，河南沁阳人，晚唐著名诗人，与杜牧并称“小李杜”；程颐、程灏，河南洛阳人，北宋理学家、教育家，开创洛学。

而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河南是兵家必争之地，逐鹿中原方可鼎立天下。鄂豫皖苏区，豫西、豫皖苏、冀鲁豫等抗日根据地，晋冀鲁豫解放区，都涉及河南地区，一批又一批河南英雄儿女，能文能武，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为建立新中国立下了不朽功勋。

政治人才，从河南走出了中央政治局委员、全国政协主席邓颖超。

文学人才，中国报告文学共有三座里程碑式的作品，让河南人包揽了前两名，夏衍的《包身工》，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

军事人才，河南确山人杨靖宇，他死了还站立着；河南扶沟人吉鸿昌，抗日英雄，骁勇善战；河南镇平人彭雪枫，系中央军委编纂出版的《中国大百科全书·军事卷》中，被冠以“军事家”评语的我党36名将领之一。以上只是河南人的几个杰出代表，在史诗般的中国革命战争中，涌现出诸多“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战略家、军事家，中原国土河南孕育了108威名赫赫的开国将军。而新中国副国级以上将领中，河南籍就有4位：李德生上将，河南新县人，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共中央副主席兼解放军总政治部主任，有“骁将”之 称；许世友上将，河南新县人，中央政治局委员，曾任广州军区司令员、对越自卫反击战总指挥；曹刚川上将，河南舞钢人，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军委副主席、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长；常万全上将，河南南阳人，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长。

河南确山人杨靖宇

再说接地气。在河南的日日夜夜，我仿佛走进了悠久宏大的中国历史深处，总感到有一种文化气息扑面而来，让我对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格外留意，因为我知道，地处中原的河南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随便抓一把泥土，都有可能是我们的先祖踩踏过的泥土，浸润着他们的血液和汗水。记得在河南洛阳时，我们团导游李俊峰自豪的说：“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李俊峰进而解释，洛阳遍地是宝，随便一挖都可能是某朝的遗址，洛阳曾有105位帝王在此指点江山。

我想李俊峰这话并非头脑发热、空穴来风，而是对河南文化底蕴一种豪迈的诠释。

早在80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河南的先民们即以新郑为中心形成了裴李岗文化；早在6500年前，河南人在濮阳摆彻了“中华第一龙”，这是中国最早的龙形象；早在5000年前，河南郑州大河村的先民们就从母系氏族走来，告别洪荒走向文明；全国八大古都河南有其四：十三朝古都洛阳、八朝古都开封、七朝古都安阳、夏商古都新郑；河南形成了中国最早的文字：甲骨文；河南舞阳贾湖遗址出土了世界上年代最早、保存最完整的骨笛，改写了世界音乐史；安葬忠义之士关羽首级的关林在河南洛阳，关羽是佛道儒三派共同尊崇的武圣人；中国第一古刹、中国佛教发源地白马寺，在河南洛阳；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龙门石窟在河南洛阳；中国古代最大的粮仓含嘉仓在河南洛阳；中国第一名刹少林寺在河南登封；“万山之祖、五岳之中”的中岳嵩山在河南登封；刘皇叔“三顾茅庐”的卧龙岗在河南南阳；中国道教第一宫太清宫在河南鹿邑；被列为20世纪中国100项重大考古发现之首的殷墟在河南安阳；汉朝中国冶铁中心古荥冶铁遗址在河南荥阳；诸葛亮初出茅庐、一把大火烧退曹操百万雄兵的博望坡之战的古战场在河南方城；以弱胜强、成就一代枭雄曹操的官渡之战的古战场在河南中牟；“愚公移山”的王屋山在河南济源；中国年代最早的恐龙蛋化石群在河南西峡；中华武术苑中的奇葩陈氏太极拳在河南温县等等。

河南安阳 摄影：霁悦

还说壮豪气。愚公移山的传说就源于河南，家门口有太行、王屋两座大山，让愚公一家对外交通不便，连日常生活用水都要翻山越岭取，怎么办？愚公的选择，不是退让，不是搬家，而是下定决心把大山移走。尽管这只是传说，却演化成了一种现实的力量，就像金子一般在闪耀。这种精神历经数千年，已化作一种民族精神，浸透在河南人的血液里、基因里。

河南林县原本是太行山东麓有名的穷县，境内山高岩陡、土地贫瘠、旱灾频发，林县人民并未匍匐在大自然威力之下，1960年 2月，10万林县英雄儿女在年轻的县委书记杨贵带领下，自带工具、自备口粮，在太行山深处的崇山峻岭中，进行了一场气势磅礴的“水利解放战争”：开凿红旗渠。但在工地上，干部级别与劳动定额成正比、与生活补助成反比，那时干部的“优先权”只有一个，冲在工程最困难、最危险的地方劳动，以实际行动诠释“喊破嗓子不如做出样子”，而且没有出现一起贪腐事件。到1969年7月全线竣工，在没有现代施工机械的情况下，林县儿女用原始而悲壮的人工作业，共劈开山头1250座、凿通隧洞180个，硬是在“飞鸟不能驻足，猿猴难以攀援”太行绝壁上，凭借用绳索将人悬挂在半山腰上，挥锤打钎、装药放炮，炸出一个个小平台，再在这个平台上作业，开凿渠线，垒砌渠墙，对接起来就形成完整的渠线，建成了1500公里的“人造天河”，让“水贵如油，十年九旱”的林县，变成了“水旱从人，不知饥馑”的富饶山区。时至今日，红旗渠已演化为一首惊心动魄的抗争史诗、一段巧夺天工的创新历程、一幅波澜壮阔的英雄画卷、一部工匠精神的传世作品。试问，就算有今天的施工条件，谁又能开凿出第二座？

河南洛阳老君山

开封清明上河园

在河南新乡辉县，郭亮村的几十户人家通向大山之外的路，原先只有一条最宽处仅有1.2米、最窄处仅容两只脚的天梯小道。村里贫困落后，百姓生活艰辛。穷则思变，时任村支书的申明信立志开凿一条属于郭亮人自己的路。他从村里挑选了13条硬汉组成了“十三壮士队”，于1972年2月动工，腰系大绳，凌空作业，“钢钎凿赤岩，铁锤破石壁”，之后全村男女老少齐上阵，在没有现代机械、没有测绘工具的情况下，郭亮人用勤劳的双手和简陋的工具，浴血奋战五年零两个月，终于在119米高的绝壁中间凿出了长1250米、宽6米、高4米的绝壁通途。当初为了清渣、通风、透光而在长廊外侧开凿的35个天窗，现已成为游客欣赏风景的窗口。那一天，我以仰视的目光，久久地注视这堪称“太行隧道之父”的绝壁长廊，仿佛听到了那一声声铁钎凿石声，郭亮人是以怎样的坚韧与执著，完成了这部战绝壁、出绝壁、美绝壁的不朽杰作？可见，一个杰出的群体，一旦对美好生活产生了由衷的向往，就会迸发出惊天动地的力量。那一天，当我从绝壁长廊走出之际，仍忍不住临窗远眺，但见山清水秀、风景如画，让我忆起了一个充满温馨的主题：我们赞美劳动，更赞美劳动所创造的美好生活！我的胸中蓦然涌起了一股奋发向上的豪气。

焦裕禄在兰考

而在河南兰考县，风沙、内涝、盐碱等三害，一度愈演愈烈，大批灾民外出逃荒，刚上任的县委书记焦裕禄，在不少于2500公里的实地走访中，找到治理三害的方法，包括兴修水利、植树造林，可是，由于肝病恶化，在兰考不到两年的焦裕禄便病重去世，而他带领全县人民种下的泡桐树，却成长为大森林，至今护佑兰考人民风调雨顺。我想爱是相通的亦是公平的。几十年来，焦裕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情怀，依然铭刻在兰考人民的心坎上，他的肝部让整个中国感到了阵痛。

河南之行，我还有了一个意外发现，河南并没有我们想象的不发达。其实新中国成立以来，河南作为一个内陆省份，在没有天赐的丰富矿产、没有优良的海洋大港、没有特区的政策倾斜等情况下，走过了一条“从工业内陆到沸腾之心、从中央大仓到中土世界”的征程，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硬是在一片饱经风霜的土地上，杀出了重围，改变了命运，这就是人杰地灵的河南啊。从河南人身上，让我看到了“骨子里的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