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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深深处

2021-12-05李安源

关键词:春情杜丽娘笔触

李安源

自恢复画画以来,我的状态大抵是工作之余,减少应酬,多是一个人呆在画室,写作、绘画,就像一个牧童的自吟,能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安闲度日,应该是幸运的吧。

就像诗歌一样,绘画的初衷,应该也是对生命未知的怅惘与自然和谐的向往吧。用画笔涂抹的一切形象,其实都是自然的表象,只有将信念放在里面,这个表象才真正具有意义。几年来,从花卉、风景到人物的种种尝试,无非是想借助不同的意象来寻找自我的存在及思考如何在作品中安放自己。譬如在画作中,笔触、造型与色彩所能传达的微妙意趣,是要远远超过其它于我的诱惑,脱离了这些,主题毫无意义。让手感与心意吻合,这类似于诗人对语词和意象营造的冲动,我想探究的是笔触的印迹与色彩的倾向是如何承载特定的情绪与心印,而这些难以描述的情绪,终归流于对时间流逝的留恋与无奈。

今人多讳言美。我所在乎的美,其实就是一种和谐的生命状态,而这种生命状态太无常,终究如四季轮回为时间所打破。有人读我的画时曾说,在我的画面下总是流淌着一重伤感的基调。我不知道这种基调是如何形成的,就像我们无法捕捉一首忧伤的歌是由怎样的音符组成,也许正是世界的未知,才将我们带向这种莫可名状的情绪。无奈于生命和谐的流逝,也无奈于心手相违的状态,让我总是迟疑、徘徊在书房和画室中,期待一个风和日丽的佳日,在画布上一挥而就,就像一首即兴诗。

画画最快意的,并不是把一朵花、一处风景或一个女子画得楚楚动人,而是能以有意味的形式、色彩、笔触来营运意境。因此我一直将运笔视为画作的性命,笔触的生涩与果敢之美,在作品中达到一种自在的状态,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我相信真正触动人心的艺术一定饱含着情感的流动,就像文人画一样,这种情绪的流动全系运笔。

抒情源于内在的觉醒,犹如梦呓,是在意识最放松的状态之下流露出的情感。一直以来,我的兴趣始终在文学与绘画的结合之处,在这儿能触及灵魂最深处的本质,也可与有趣的灵魂相遇。恰如王尔德所言:“当人与灵魂相交时,就变得像小孩一样单纯”。有时候,与其说我们在绘画,不如说我们是在寻找童真。儿童涂鸦的那种天趣令人羡慕,对比它们,一切的造型规律都变得造作讨厌,于是我不停地过滤过去学到的陈规陋习,那些通用的绘画惯性实在是过分干扰我们的创作。可以认为,真正完全意义上的艺术属于想象与抽象的艺术,夏加尔的画面之所以可以给我们梦幻的氛围,就是因为他以想象的世界颠覆客观的自然,以主观形色与现实产生巨大的对比来传达他的诗意。坦言之,过于客观而具象的世界让我乏味,我渴望在心境虚廓之际,从具象的形感中挣脱,进入抽象的世界。

阔别许久,人到中年的我在绘画上是一个渐悟者,我对绘画的热情是伴随着对艺术史的认知和对绘画的思考。我喜爱高更、蒙克、莫迪里阿尼的绘画,是因为他们的作品中有强烈的主观因素与打破造型惯性的东西;我喜欢林风眠、常玉、朱新建,是因为在他们的作品优雅气质之外,还有一种来自民间的朦胧、淳朴的稚趣。就我的兴趣而言,也许只有表现才是唯一适合我的绘画手法。所谓表现,除了在技法上的即兴抒写之外,无疑也是寻找自我的一种途径,绘画需要时刻保持对形色及用笔的敏感,心摹手追,并为之付诸专注与热情。

杜丽娘游园时因春色而生春情,自写小像觅知音,这一段绮丽春情只有在汤显祖笔下才能叫人明白何为一往情深。于绘事我虽有情似杜丽娘,但于理想中的画面,既远未能至,又时有力不从心之感,自深深处的愿望无力心手合一,注定了是我一生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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