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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趣儿

2021-12-01张世刚

中国书画 2021年5期
关键词:福报临帖书法

◇ 张世刚

古人说得好,“有福方读书”。一个人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读读书,临帖写写字,一定是个有福报的人。整天在喊着求新求奇,这人肯定是心浮气躁,安不下心的浅薄之人。

写字也是一样。你能坐下来,平静地认认真真地去读帖临帖,分析字帖中每个字的细节,品味每一个点画,以及点画间的衍接变化,还有内在的韵味,欣赏整体中的风格特点,这又何尝不是一个人的福报呢?

应该说,所有的学问和功夫都是在静中完成的。没有静心耐心,所有事物的细节都是没办法看清楚的,当然也不可去享受其中奥妙和无穷乐趣的。我年轻时候最喜欢动,爱热闹,喜欢扎堆儿,哪儿有事儿哪儿到(当然现在老毛病还在),尤其喜欢新鲜的事物,老的旧的都不屑一顾(这可能是和我当年生活的时代有关)。至于静下心来,读读书,临临帖,也是比较难的事。仅凭一点儿自己的小天赋和灵气儿随意乱写、乱画,还能写点儿类似“打油诗”什么的,得一时的快感而已了。现在已到花甲,对于自己过去的某些浅薄行为感到羞愧,对应该掌握的却没有掌握也感到有些遗憾。回头想想,还是“觉今是而昨非”。同时,也意识到了,过去的某些行为还真不是自己能左右得了的,因为福报不够才使然。“万物静观皆自得。”一切的一切只有在静处才能看到其中的奥妙。在书法上一切想要的、探索的,现在冷静地一看,原来都在法帖里。这就像孙猴儿一样,任凭你怎么折腾,还是“跳不出如来掌心”。年轻时的修养不够,历练不够,静心不够,所以看不清法帖里传递给人文化美的信息,更不理解前人的用意,以及对书法一以贯之的常识美不能认同。题外话,我个人认为,所谓中国书画的古典美,就是用纯正的中国传统文化的视角来观察,审视和评判的。这样才能将书画正本清源,还以本来面目。其实,现下各个领域也都如此。就是因为人心静不下来,盲目游走于事物表面,看不清事物的内涵,抓不到实质,当然就不能自已,更派不上用场。除此之外,也找不到文化的落脚点。在国内某些文化人身上,这颗不古不今、不中不西、不疑不信的心,一直漂泊不定,也找不到发力点,人云亦云,随波逐流。一个浮躁的年代,一群浮躁的人心,只是好大喜功,喜欢弄虚作假、标新立异等等。这都是咱们这个时代的特征。

现在,对于我自己可喜的一点就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专业功底的不断积累,对过去的行为有所体悟。以前静不下来的心,现在能逐渐安下来,经典中的精彩处,现在慢慢也能看得清楚,心为所动。学不来的东西,也能深入进去,并可以掌握运用。自我感觉,也能与其“暗合道妙”了。特别是以往在某些技法层面上不以为然、不屑一顾的东西,现在也能逐渐意识到它的“难能可贵”。

我常自己思考,也经常和同学们说,经典不是包袱,更不是绊脚石,它应该是保护个性、引发个性、发挥个性的游戏规则。经典才是真正的个性、天性、才华和智慧最大的保障规则。现在这些都打碎、取消了,那么专业门槛也就不复存在了,什么人都可以成为专家了。

本人年轻时还喜欢竞技体育。可是在体育界要想成为“国际巨星”,可不是靠打破常规就能取得成功的,而是要靠规则的保护才能看出三六九等,甚至有些“约定俗成”的规矩都要坚守。其实,年轻时偶尔也能感受到经典中的妙处,但是由于功力不足、积累不够,想学也学不会。不是不想学,而是功夫不行,才深入不进去经典。要么是不得法,要么是看不明白。同时也是耐不住性子,静不下心来。常言道,“板凳要坐十年冷”,才能谈得上是专业功夫。学不了经典,于是便顺势而为,率性地“任笔为体,聚墨成形”,还美其名曰“有个性,有风格”。

由于安静,现在的自我感觉比较正常了。对所谓“常识性”东西,自己在意识层面上慢慢地能够理解,对于经典从心里也能接受认同。特别是在书画方面,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换句话说,什么是雅的,什么是俗的,什么是我应该接受和继承的,什么是我要回避的,到了这把年纪,我不会再迷茫。对于一些有关书法、中国画上面的说法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鹦鹉学舌,人云亦云。应该说,年轻时的狂妄无知,到头来一定是要为其“买单”的。现在才明白书画界为什么那么多“老者”都“江郎才尽”了!

以前,还是因为静不下来,才对我们自己的传统文化有些误解,特别是对中国固有的书法和中国画缺少深刻的认识。对于文化和艺术方面,我认为李小山先生的一段话说得很实在。他说的虽然是当代艺术中的山水画,但是对书法来说更具有针对性:“……谚语道,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原创’只是一种说法,真正的原创在原始人那里才有,文化的传承或艺术的传承都是有上下文关系的。即便再离经叛道的当代艺术,仍然是艺术系统,是文化生态和社会环境的产物。如果今天的艺术家想到山水画里来‘原创’,做做梦可以,但千万别把做梦当成现实。”借着李先生的话说,想在书法中去寻找“原创”,求新求变,求奇求异,这更是个荒唐的事。当然,书法中所谓的“原创”指的不是“经典法帖”,而是抛弃“法帖”,“任笔为体,聚墨成形”。没有“法帖”参照,纯以线条为载体,到“法帖”以外去寻找的游戏,即所谓“野狐禅”式的“笔墨”。浅薄的时候哪能理解这些问题。

就书法而言,想想古人的看法,我认为一定不比我们今天的人愚蠢,只是在不同时期与今人的看法和角度不同罢了,“后之视今,亦由今之视昔”应该是人类历史的常态思维。人类的智慧古今中外是一体的。在书法的历史中,在本质上讲,从古至今,应该是一脉相承的,并没有任何改变。书法跟中国画以及其他一些中国的传统艺术有所不同。历朝历代的中国文人,书法家的智慧绝不会比我们今人差,他们所制定、恪守的法则也一定是符合中国人的文化审美观念和文化意识形态的。不管时代如何变迁,社会形态的如何改变,中国人的文化基因是不会变异的。同样,也不用怀疑,书法的文化基因也是和中国人种一样,一如不二的。审美观念、审美原则更是“随缘不变”的。任何在书法上的“刀耕火种”,我觉得都是一时的。违背文化基因的探索、创造,都会被时间洪流“大浪淘沙”,也像秋风落叶一样,荡涤一空。“入流亡所”是永远颠扑不破的法则。

对于上述的一切,闹腾的时候,我根本看不清楚的。总的来说,古人的心智还是比现在的要安静明亮。

更正:我刊2021年第3期“学术·研究”栏目,刊发的《陈淳〈四季花卉屏〉析微》一文,作者闫子青,误作“闫子清”。特向作者、读者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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