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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字与读书

2021-10-05李逸峰

老年教育 2021年9期
关键词:虚心古人写字

□ 李逸峰

于书法学习而言,读书与写字,不可偏废。书法家最怕别人讥为写字匠,然而,只停留在“匠人”的技术层面,便只能以匠人被视之。因此,我们倡导书法家要多读书、善读书。

有人说:写字者不必太读书,读书无益于写字,反而占用写字的时间。诚然,读书优良者未必写字优良,反之亦然。读书本不必然关联写字,因读书之目的不在写字;写字不必然关联读书,写字之目的亦不在读书。然而,写字岂止是写字之技巧?汉字之美又岂止是存于外在之形?知晓写字之理方可谓之书法,不读书何以明白书法之法?苏轼云:“我虽不善书,晓书莫如我。”晓,需要知识,更要智慧。知识足可稽古,智慧利于出新,读书多者知识必多、信息必广、眼界必宽,智慧于是乎出。

书法一途,实为洞开传统文化宝库之一方便法门,自此门户入,书山学海,可得圣贤智慧而宝之。写字可资读书,理在于斯。况且,读书写字共同旨归在于完善自我,涵养内心。内心枯槁者,笔头必不温润;人格丰赡者,文字常不浅薄。内心滋必润于外。书法艺术、学问文章即为外化之表征。故可于纸墨间充盈文气,于文字内弥漫墨香,更可于举止中显露从容,于思想中蕴含智慧。读书写字,当为生活方式,当为交游因缘,当为提升自己与裨益社会之根基、动力和支点。

读书不决定写字技能的好坏,却影响书写者创作品位的高低。古人最怕恶札。此恶并非关乎善恶之恶的道德评价,而是指向恶俗之恶的审美要求。不读书则作字俗。黄庭坚明确提出,“俗”为书法学习中第一病。读书怡情,读书养志。通过读书获得灵感,生出创造。若与古人交,唯于书中见。圣哲的智慧经历时间的检验,得到后人推崇,为社会所接受,必定符合自然法则与人伦标准。古人的情怀实际上与今人无异,只不过古人能述之以文、明之以理、晓之以道。读书,在于入乎情,达乎理。

写字反过来也有益于读书。书法作为汉字书写文化的集中体现,完全称得上是中华传统文化的典型符号。这个符号有文学的内容,还有哲学的思考和艺术的审美。透过书法,我们能看到古人在汉字创造中充满的智慧。甚至通过书法实践,还能体会到古人读书写字的思想与情怀。今天,拿起毛笔写字的人,已经显得挺然秀出,如能再好好读书,必将雅而美,内心宁静和谐。当然,不读书难以领略古人才情,也无法依止古人思想,想对书法作艺术的审美关怀,恐怕只能显得肤浅甚而曲解。故此,读书于书写者而言可谓不可或缺。但各类著作浩若烟海、良莠不齐,故而,择书须经典,读书要得法。

今人择书而读多有急于事功的心态,常将书法技法类书籍视为度人金针。然而,古人读书多宽泛,且不限于某一技法层面。我们在择书时,则需从经典着手,提高眼界。从读书到实践需要智慧,这种智慧并非从技法书中自然流出,而是需要借助哲人的头脑。站在“道”上对“技”做出指导与判断,如此才能有效转化为自己的实践能力与认识能力。

当前,书法高等教育一般将与专业直接有关的古汉语、诗词学、文字学、美学等课程作为基础课,旨在解决文化根基的问题,引导学生在专业学习的同时不忘根在哪里。从传统文化视域观照书法,将其置于整个大的文化语境之中,它便是一棵树,文化是土壤,土壤有多厚实肥沃,这棵树就将长多粗多高。同时,越是深入这层文化土壤,越是感觉到传统的博大深广与个人的狭隘浅薄。虚心读书,用心读书,多读经典,庶几可乎!

《吕本中〈采桑子·恨君不似江楼月〉》李逸峰

朱熹有段话说得很好:“读书之法无他,惟是笃志虚心,反复详玩,为有功耳。”又说:“读书有三到:心到、眼到、口到。心不在此,则眼不看仔细,心眼既不专一,却只漫浪诵读,决不能记,记亦不能久也。三到之中,心到最急。心既到也,眼口岂不到乎?”虚心与用心,读书好,写字亦好。善读书、写好字,才是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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