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峰

2021年5月，南方日报发表署名文章：《躺平就是毒鸡汤，不仅不正义，而且可耻！》引发了全网讨论，“躺平”上了热搜，成为网络流行语。广东省珠海市的赵健，幼年失去父母双亲，两个姐姐代替了母爱。赵健30岁时，依然宅在家里。然而，替母之爱又将得到怎样的回报呢？

“废柴”又宅又丧：宁愿喝粥也不打工

2018年2月4日，除夕的晚上，赵亚芳、赵亚茹和弟弟趙健三人相聚，大姐赵亚芳说：“赵健你太让人失望了！”二姐赵亚茹在沙发上与赵健并肩而坐，语气委婉：“听话，姐姐愿意养你，但你要融入社会呀。”赵健挪了挪身体，满脸沮丧：“上班又苦又累，我宁愿在家喝粥也不去。”

赵亚芳和赵亚茹是孪生姐妹，弟弟赵健出生于1988年。姐弟间年龄相差10岁。赵健2岁时，一场车祸夺去了父亲的生命。快上小学时，赵母患了直肠癌，从确诊到撒手人寰只有2个月。她在临终前叮嘱两个女儿，无论如何把小儿子拉扯成人。

当时，两姐妹正进行高考冲刺，顾及弟弟还年幼，两人都不肯参加高考。随后，赵亚芳、赵亚茹双双去了同一家私营电子企业打工。姐妹俩本就是大孩子，不知道如何调教弟弟，只是一个劲地疼爱。

2001年，赵亚芳和赵亚茹相继结婚。赵亚芳与丈夫周林住在家里，赵健跟着大姐生活。赵亚茹的丈夫李志买了两居室，单独住。一年后，她们都生了孩子，忙得顾不上照顾弟弟。

初三年级下学期的一天傍晚，周林下班回家，撞见赵健正在打游戏，看见靠近书桌的地面上，有一些碎纸片，拼接起来，竟是被撕掉的中考模拟试卷。周林愤怒极了，当即拎住小舅子的耳朵。不一会儿，赵亚芳接上小学的儿子回家，赵亚芳看见弟弟受伤，气咻咻地与周林大吵了一场。

这年中考，赵健进不了普通高中，姐妹俩商量，帮弟弟填报职业学校的数控电焊专业。征求意见时，赵健回答无所谓。

2007年6月，19岁的赵健职高毕业，数控电焊技术勉强通过最低技术等级，别的同学都找到了工作，而赵健因入职考试过不了关，求职多次被拒。

此后，赵健几乎天天宅在家里通宵达旦打游戏。周林和李志多次托关系帮小舅子找工作，都过不了短暂的试用期，不是被炒就是主动辞工回家。

2018年1月，周林表哥经营的东莞机械制造公司，急招电焊工赶产品，赵亚芳竭力推荐，公司同意录用。不久，周林收到反馈，赵健不仅派不上用场，还因为夜间在职工宿舍打游戏，影响室友休息发生矛盾。

除夕的晚上，赵亚芳姐妹单独找弟弟沟通，苦口婆心劝说到凌晨，赵健辩解自己天天失眠，吃了药也没有效果，只好打游戏熬夜，他不打算再去东莞了。

改弦更张施高压：唤不醒装睡的人

赵健随大姐生活，周林苦不堪言，他没少跟赵亚芳斗气吵嘴。闻听小舅子不肯再去东莞打工，周林非常气愤，儿子快上高中了，小舅子整天宅在家里打游戏，晨昏颠倒，会给儿子带来很坏的影响。他还支招，广州有家专门戒除网瘾的医院，把小舅子送进去试试。见赵亚芳犹豫不定，周林表示，自己带着儿子另外租房，隔绝负面影响。

过了正月十五，赵亚芳和赵亚茹专程去广州，考察环境并了解治疗方案。姐妹俩连哭带劝，说只去广州十天半月，睡眠改善了就回家。终于说服弟弟去了广州。住院的当晚，赵健就发现上当了。室友介绍说，住院的患者有25位，大多是未成年人。还没有见过赵健这个年纪的患者。医院为戒除网瘾的患者配备了5个教官、3个心理医生，还有七八个护士和保安。

原来两个姐姐诓骗了自己，赵健内心充满了愤怒。接下来，军训、吃药、上心理课是主要内容。赵健不知道吃的是什么药，其中有颗黄色的药丸，吃下去立马昏昏欲睡。一次，赵健偷偷把药丸含在舌头下，嘴里发麻，回到寝室立即吐掉，不曾想被监控拍到了。第二天早操训练，教官喝令赵健出列，罚他沿着住院大楼跑20圈，赵健与教官大吵，三四个保安立即围上来，用绳子捆得结实，把他押到了禁闭室。进了禁闭室，赵健满地打滚，不停地嚎叫，教官让护士给他做“电疗”。电击完毕，赵健口吐白沫。不到一个月的住院期间，赵健被电疗6次。他表面上变得驯服了，内心却堆积了对医院、对姐姐的刻骨仇恨。

2018年3月26日，赵亚芳询问近况，赵健吼道：“等我出来非杀了你，”还未等姐姐言语，就挂断了电话。她再打电话过去，赵健不再接听。赵亚芳惊慌不已，立即让妹妹赶去广州问明情况。在会见室，赵健跳着脚喊叫：“你们是骗子，这哪里是医院，简直是集中营。”他哭诉了住院的遭遇，要求即刻出院。当天，赵亚茹帮弟弟办了出院。

回家的路上，赵亚茹再三向弟弟表示道歉，说对里面的情况没有了解清楚。赵健冷笑道：“这一切会结束的，你们给我等着。”赵亚茹担心不已。

坠楼另有隐情：恩将仇报怨念深

回到珠海，赵健不肯进家门。他说：“房子是爸妈留下来的，传男不传女，大姐全家都搬出去。”赵亚茹害怕弟弟乱来，临时将赵健安顿在旅馆住宿。

姐妹俩再三思量，决定代赵健另外租房。赵健挑三拣四，最终选了9楼的电梯房。此后，赵亚茹每天过来打扫卫生，送饭菜给弟弟吃，赵健基本不搭理，照旧通宵打游戏，白天睡觉，姐姐精心做的饭菜碰也没碰，点外卖吃，没钱就伸手要。

李志两年前从单位辞职，加盟了菜鸟驿站，经营日渐向好。赵健回来时，网点正缺人手。赵亚茹想让弟弟过来帮忙，李志先是拒绝，赵亚茹不停求情，李志同意试试。但是，赵健却不愿意，说两个姐夫都看不起自己，他也不想看人家的脸色。

2019年1月8日晚上，赵亚茹乔迁新居摆了酒席，赵健说不愿意看见大姐夫妻，没去。晚上9时，他打进了电话：“二姐，快把鸟和笼子拿回你的豪宅！”赵亚茹出卖原来的两居室时，把养了三年的玄风鹦鹉放在代弟弟租住的房子，听赵健的口气不对劲，遂独自赶去。

到了出租房，赵亚茹看见弟弟仍旧躺在床上，举着手机打游戏，外卖的包装扔在地上，她告诉弟弟，今天酒席上，大姐遇到志愿者团队的负责人，跟对方聊了聊。话音刚落，赵健吼道：“不要跟我提大姐，住院这笔账一定要算的。”

见弟弟的脾气又要发作，赵亚茹要把鸟带走，赵健说鸟笼挂在阳台窗户外面。赵亚茹气呼呼地说：“这么冷的天，也不怕鸟在外面冻死。”遂打开阳台窗户，鸟笼挂得很高，她够不着，遂站在阳台边的椅子上，正伸手提鸟笼，身体被猛力推出窗外，赵亚茹抓住窗户外的晾衣竿挣扎几秒，赵健扒拉开她的手。

赵亚茹跌落在6楼飘窗外的铁方框架子上，头部被猛烈撞击，晕了过去。过了个把小时，她稍许清醒，从衣袋里拿出手机，打电话告诉李志，自己不小心从阳台上摔了下来。李志迅速开车赶到，叫开门把妻子送到了医院。

在急诊室，李志连续拨打赵亚芳的电话，又联系周林，均无人接听。赵亚茹放声大哭：“姐姐，你千万不能有事啊！”她向丈夫承认，是赵健把自己推下楼的。

在赵亚芳家门口，李志又是敲门又是喊连襟夫妻和侄儿的名字，听不到回应。于是，他又赶到赵健住的出租屋，敲开门后，赵健双手搁在身后，气势汹汹地问：“这么晚了，来干什么？”李志假装若无其事：“你二姐摔下楼受伤了，知道吗？”

赵健神色非常镇静：“她来拿鸟时，我到卫生间洗澡了。”李志侧过身体看了看，赵健身后的双手正拿着一把刀。遂慌忙让赵健到医院看看姐姐，立刻闪人。

李志很担心，他果断报了警，赵健被警方带走。次日，警方找到了赵亚芳和周林，酒席散了后，一家三口回去休息，睡得太沉。他们的手机都调成了静音。

赵健供述了把二姐赵亚茹推下楼的事实。赵亚芳的损伤程度轻伤一级。经鉴定，赵健无精神类疾病，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

2020年5月，赵健犯故意杀人罪，被一审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赵健上诉提出量刑太重，2021年2月3日，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下达终审刑事裁定书，维持原判。

责编/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