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烁

航空母舰是诱人的靶子。如今，它们变得越来越脆弱了。就如那些建于火炮时代的中世纪城堡，在技术进步的今天，它们的存在显得有些多余。人造卫星和超视距雷达轻而易举便可对其定位。即使不能一发击沉，一枚瞄准精确、质量精良的导弹也足以让一艘航母威力尽失。

美国海军规划师格外担心中国的东风–26导弹。该型导弹于2018年列装，属于机动变轨导弹（可在末段飞行过程中改变弹道，而非完全受制于万有引力定律），有“航母杀手”之称。东风–26导弹可从发射车发射，可装配常规弹头或核弹头。

美国智库哈德逊研究所的海军战略家布莱恩·克拉克认为，东风–26导弹的震慑力足以让美国航母远离中国海岸至少1600公里。除非能实现空中加油，否则这一距离远超航母舰载战斗机的作战半径。美国国防部正在为此寻求解决方案。目前处在试验中的方案源自1917年，很有“回到未来”的意味。这个方案的构想是将符合条件的飞机改造成“空中航母”，在飞行途中发射和回收无人机。如此便可让海上的航母远离危险范围。

| 空中城堡 |

为了达到上述目的，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实行了“小精灵”计划，这个名字也可指该计划中的无人机。一架“小精灵”无人机重680公斤，翼展近3.5米。一旦投放至空中，“小精灵”便会展开机翼，启动涡轮风扇发动机，可飞至500公里外的空域。用该计划负责人斯科特·韦尔兹巴诺夫斯基的话说，“小精灵”能“到战场上大肆搞破坏”。任务完成后，“小精灵”将返回“母舰”。

“小精靈”将以编队形式作战，终端由人类控制。就这一点而言，它们的作战理念与“忠诚僚机”类似，即多个无人机中队跟随一架载人战斗机参战。不同的是，忠诚僚机要在陆地或常规的航母上完成起降，而执行任务的“小精灵”根本无需接触地面。

“小精灵”的主要任务是拦截通信、干扰信号、追击需要摧毁的目标，从而削弱敌方在空中战场的防御力量，保障编队中载人战斗机的安全。“小精灵”还可装配小型导弹或用于自杀式袭击的炸药。“小精灵”之间会共享数据、相互协作，还会将侦察结果和目标信息传给可发射大型导弹的战舰和战机。

作战期间，“小精灵”蜂群必定会有损耗。防务咨询公司Solarium为美国国防部提供海空作战方面的建议，该公司的老板安德鲁·克雷佩尼维奇说，吸引敌方火力才是“小精灵”蜂群的任务。如此一来，“小精灵”蜂群能让敌方任何一个开启了瞄准雷达的导弹发射阵地暴露位置，并将其标记为后续摧毁行动的目标。

“小精灵”无人机空中回收概念图

盘算一下，牺牲一两架无人机就能摧毁敌方的一个防空阵地，很是划得来。韦尔兹巴诺夫斯基认为，“小精灵”蜂群抵得上超高价值的作战系统。为了更好地迷惑敌人，军事规划师还设想利用空射型无人机来模仿大型战斗机和轰炸机的雷达信号和热信号。这需要能反射而非吸收雷达脉冲的材料和外形设计，并暴露出一台发动机的热信号。在此基础上，如果无人机能以大型飞机的速度和模式飞行，则更具迷惑性。

此外，防御的一方不得不浪费宝贵的精力和昂贵的导弹去应付成群飞来的廉价无人机，这让攻方战斗力高强的飞机得以放开手脚，大举进攻。空射型无人机的支持者也从中看出了蜂群作战的优越性。美国动力系统公司是“小精灵”计划的主要承包商，公司主管该项目的蒂姆·基特说，雷达屏幕上出现多个光点可制造“复杂局面和多重困境”，是让敌方阵脚大乱的好办法。

要想实现这一战略，就要压低成本。美国国防部计划以每架低于80万美元的价格订购“小精灵”无人机，每单1000架。所以，即使在每次行动中被击落了一两架也“无关紧要”，韦尔兹巴诺夫斯基说，这以军事术语来讲就是“可消耗的”。按动力系统公司的设想，每架“小精灵”最多执行20次任务。这意味着，可选取耐用性稍差但价格便宜的材料和零件来制造“小精灵”。

“小精灵”计划选用的“空中航母”是改装的C-130运输机，最多可在其机翼挂架上搭载四架无人机。这四架无人机可组成一个小型中队，而伴飞的战斗机或轰炸机还会投放更多的无人机来扩大这一编队的规模。由此看来，在空中部署无人机相当容易，但棘手的是如何在任务完成后的返航环节里实现空中回收。针对这一难题，动力系统公司设计了一套特殊的回收系统，可装配在C-130运输机的尾舱门上。

当一架“小精灵”返航时，“母舰”的尾舱门将开启，其回收系统会降下一根吊杆。接着，吊杆将投下一个用十米长绳索连接的吊舱，然后吊舱再钳住从“小精灵”顶部伸出的一根短短的咬合臂。回收成功的话，“小精灵”的发动机就会关闭，牵引装置会将其拉进舱内。这套系统可在一小时内从空中收回八架“小精灵”。

至少设想是这样的。尽管目前还未曾成功收回过“小精灵”，但仅剩几厘米的差距了。动力系统公司希望在今年夏季前后通过软件调试来解决这一问题，因为届时空军会展开针对“小精灵”系统的操作测试。

测试内容里包括携带各种有效载荷的飞行，重中之重则是测试“小精灵”的协作能力，比如随着情况变化相互交换任务。为此，美国空军正在开发一款源自DARPA“拒止环境中协同作战”项目的软件，目的是赋予每架无人机足够的自主行动力，好让一名操作员能够监督一整个蜂群，但该目标尚未达成。

“小精灵”搭配“母舰”这一作战设计的突出特点就是规模庞大。不过，基于相同理念的小型编队方案也已进入开发阶段。“捕食者”无人机制造商美国通用原子能公司正在组建一支小型编队。“捕食者”虽已退役，但通用原子能公司为其注入了新生命——该公司研制出的新机型可用作小型无人机“雀鹰”的“母舰”。“雀鹰”可搭载用于情报收集、监测、侦察的设备以及电子干扰装置，还可装配炸药。去年9月，该公司启动了“雀鹰”的飞行试验，但到目前为止尚未进行过空中发射，也未曾说明空中回收的方法。

| 简明的方案 |

美国陆军则计划将装配了无人机气动发射装置的直升机用作“母舰”。这类“母舰”所搭载的无人机，翼展为2.5米，发射后才会展开机翼。在去年夏天的试验中，“黑鹰”直升机空射的六架无人机均实现了空中回收，但并没有回收到直升机上。一架四旋翼无人机用垂下的一根绳索钩住了目标无人机机翼上的钩子。美国陆军计划今年使用弹射轨道从直升机上空射更大型的无人机。

正如“小精灵”和“雀鹰”的研发，美国陆军之所以推进“空射效应”系统，是因为美国的重心已经从反叛乱作战转向了潜在的对外战争。美国陆军中校安东尼·弗罗伊德就职于位于阿拉巴马州的美国陆军未来司令部，负责监管相关技术的研发。他说，在对部队和飞机的精准定位方面，中俄两国雷达的能力提升迅猛，着实令人担忧。他认为，这将迫使直升机撤离前线，取而代之的是大量高速飞行的无人机。它们能搜寻目标、干扰敌方，还能提供额外的通信网络。三年内，无人机的战力便可投入战场。

然而，“空中航母”也存在缺陷。无人机的空中回收和相关调动操作都会浪费宝贵的时间，这可能会提高“母舰”被击落的风险。不过，与一次性使用武器相比，可执行20次任务的无人机有着显著优势，尤其在成本方面。

为应对火炮威胁，城堡建筑师们降低了城堡的高度，加厚了墙体，还为其修建了防御工事。新的设计卓有成效。但“空中航母”能否同样成功地应对技术进步，还有待观察。

[编译自英国《经济学人》]

编辑：马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