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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谈油画的写意因素以及诗意呈现
——我的创作感悟

2021-09-09赵丽先

河北画报 2021年12期
关键词:诗情油画绘画

赵丽先

江汉大学美术学院

油画由西方舶来已有一个多世纪,在这长久的临摹和学习的过程中,我们民族的油画经历了长期的结合本土文化进行融合与发展的艰难历程,从最早留学法国的老一辈艺术家林风眠、徐悲鸿、刘海粟、常玉、潘玉良到现代的吴冠中,以及正在进行中西绘画语言实验的中青年艺术家,他们不忘将东方的绘画精神植入其中,意在完成西方绘画材料和东方绘画精神的完美结合。

图1 布面油画观想与沉思2018年

艺术家的观念和技法与画面在相互袒露中共存和成长,从西方绘画中,我们感受到了力量、色彩、质感和空间、体积;而在中国古代绘画中,我们更多地领悟到写意和诗情:写形是为了传神、畅神。形可在“似与不似”之间游走,宋代诗人苏轼这样说:“文以达吾心,画以适吾意”,意思是如果没有“形”的支架,“神”将无处依附。中国画以线、墨为主,讲究笔法,追求“笔精墨妙”的艺术效果。中国绘画的古老颜料是墨。“墨分五色”—─这个中国画论的常见词语给古老的画种廓出了基本精神指向:中国绘画注定是写意的。“墨海中立定精神”—─石涛先生的教诲至今给人鼓舞和力量。“墨”,是东方绘画精神力量的提供者和承载者,在五颜六色的画面上,看到墨的存在,我喧闹而焦虑的心即刻安静下来,凝视她静谧的、内敛的、秩序的、温情的光芒;在画面上她永远是抚慰人心的灵丹妙药。回溯到明清时期,文人画画面以少胜多、意境悠远,线条力透纸背而不张扬,主题内容充满特征而暗含深意:梅兰竹菊、花鸟马佛、山中樵夫、小桥流水、云卷云舒……中国绘画中打动人的元素不仅仅在于技法,更源于一种直达内心的书写和绘画方式。

中国绘画注重留白,这白色就是国人对于空间的理解;山水、花鸟、人物、亭台楼阁、所有的主题物错落有致地分散于画面,铺陈于柔软的笔尖。深色的墨是沉静的,因而线条可以做到不徐不疾而力透纸背。粗线给人端庄稳定和力量感,细线则优雅而富有弹性,如同东方人秀美的身形。徜徉于墨与色两者的陪伴和裹挟之中,诗的温情或隐或现,隐在主题物和形体、墨色之间。值得一提的是,唐诗宋词的唯美意境,为中国画的发展和走向提供了有力的心灵指向、广泛的题材以及多角度的解读方式;隐蔽的、恰如其分的书写,逐渐将画面的主形呼唤出来,在节奏感的带领下,绘画者走入诗情。与诉诸于文字的诗情有所不同,而情之所至,诗被诗人落墨于纸上,形被画者涂抹于画布上;他们以不同形式显现在不同的材质上,观者用文学语言解读诗歌,用绘画语言解读绘画,最终的“意”得乎于心。我在绘画中仿佛无意间继承了古人对空间的理解,通常不会去安排三维空间加具象刻画的场景,因为场景是心理的、与情感紧密相连的、如梦境般的存在;每一个事件的发生,每一个人物和动物及器物的在场都在预示一种永恒,而不是稍纵即逝的瞬间。因而,我绘画的场景都不是生活的记录,而是在场者与解读者的心领神会和关于精神的、梦境的、现实之外的旅行。

图2 布面油画隐士2018年

画面是一种言说,是一种运用色彩和线条的言说。无论是画母亲与小孩、远山云朵、静默的植物、行走的僧侣、动物和鸟儿,所有的主题对于我来讲都是真实而不确定的,都是由现实中出走的隐蔽的借喻。自从我的儿子出生后,我对于孩童、弱者,忽然间有了强烈的保护欲望,每每看到和听闻与伤害、死亡相关的消息,难免黯然神伤,而作为一个绘画者,我能做的只是用画笔去转换这些欲语还休的情感:悲愤的、怜悯的、绝望的、爱恋的、淡然的、黯然神伤的,抑或是带有欢愉的诉说。我从作为母亲的角度去看待那些被虐待和杀戮的人、孩童、动物、小鸟、植物,从鸟瞰的视角去看待山河大地,一草一木;以过客的心态看待时间的流逝;我缓慢行进,在沉思反省中一路走来,世界对我来讲是广袤、博大、深邃而不可知的,而“本我”对于作为肉身的我却逐渐清晰起来。世界褪去,“我”开始显现。因而,仅仅将绘画归类手工劳作是远远不够的:这是一场诗情与书写并重、色与墨交相呼应的展现与表达。若不选择相契合的表达方式,画面的呈现会大打折扣。感觉发生的根源其实就散布在日常生活中,在某个时候,某种声音,某个场景,偶然间传达给我,唤起我内心深处积存已久的一种意识,这种意识可能是一种深刻的生活体验、一种深邃的情感,瞬间被唤醒继而爆发……言说者必须使用恰当的词语去言说,绘画是另外一种言说。

图3 布面油画注视2018年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诗人从来不会将叙事和表达流于肤浅和日常化,“意”隐藏于文字的背后,在起承转合处见机锋,于字词的平仄中流露真情。因此绘画也要遵循这一规律。形式感是非常重要的,在古典审美的观照中,均衡、稳定、庄严而肃穆。正所谓温克尔曼对古希腊艺术的观点:高贵的单纯和静穆的伟大。在创作构图方面,我习惯于给人物安排略带仪式感的动作,这样就会有效地控制节奏,彰显出画面的主题思想和情感氛围。绘画的目的是借用人物形象和空间、色调来表达作者内心深处的感受,而不是为了再现而描摹。我在绘画创作中所有的表达一律遵循东方艺术对于诗情和意境的推崇:重视“情”与“境”的东方审美,在画面中体现出与中国古代诗词相一致的东方美学,并且会一直持续下去,将这种东方美学精神继续研究下去。

二十世纪初中国绘画曾影响了诸多世界级的西方绘画大师:毕加索、马蒂斯、梵高、高更、卢奥,他们在绘画中对于东方线条的研究和学习、平面的处理可谓大胆而空前,他们大量使用来自于东方的线条和造型甚至色彩,创作出连当时的西方人都很难接受的绘画样式……而今,他们的绘画又反过来影响中国现当代艺术。在当下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东西方文明相互影响和冲撞的今天,结合自己既有的经验和对于传统绘画的理解把油画与中国传统绘画的美学特征和语言特性结合起来,把平面化语言、东方情怀之诗意和色彩与西方绘画语言相结合,这是一个值得终生探索的课题。

早在二十世纪初,林风眠、赵无极、吴大羽、关良、潘玉良、常玉等老一辈油画先驱就倾其毕生精力来进行中西方绘画语言相结合的探索,直至后来的吴冠中先生以斐然的成就向当代油画界展示了这种探索的可能性,使后辈艺术家们得到了鼓舞及莫大的信心和力量。在当下的中国油画家群体中,有学院背景的画家和职业画家所正在探索的写意油画,也有新锐画家们所进行的与传统绘画密切相关的表现性语言和观念性探索。艺术家们对绘画所进行的本土文化的根植和探索,这些工作所产生的价值和意义是巨大的和深远的。

作为当今时代的一名画家,今天我们无论对于绘画技术还是理念,都要有一个清醒地认识;在油画创作过程中,对于我们中国传统绘画要不要进行学习和借鉴?回答是肯定的,这是我们的命脉和根本。从绘画技术层面讲,我们在学习传统绘画的基础上,要对油画这个舶来画种进行自己的再认识、再梳理、再创造;我们需要对绘画进行根植于当下的、切合当下文化和生存状态的有意义的探索,紧随时代的脉搏而不郁于时代和潮流。譬如赵无极先生,又如贝聿铭先生、吴冠中先生,他们的努力和所获得的杰出成就使得中国伟大的文化艺术在世界范围内被广为称道和获得赞誉,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高举这把民族文化的火炬继续前行,将中国独特的文化艺术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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