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决战》，特型演员熬夜瘦身

2021-09-08黄先懿

环球人物 2021年17期

黄先懿

寥廓的陕北高原上，毛泽东独自踱步攀登，举目远眺。山顶朝晖如火，山下黄河流凌崩塌，声势如雷。电影《大决战》第一部《辽沈战役》开篇这一幕，不过4分钟，摄制组却在黄河边苦苦守了两年。为了《淮海战役》中一个下大雪的镜头，剧组也是派出一个小分队到哈尔滨，一等就是两个月。被广大影迷奉为中国战争电影史诗的《大决战》三部曲正是在无数这样的“苦功”下诞生的。

早在上世纪50年代，八一电影制片厂（以下简称八一厂）就曾酝酿将解放战争中的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搬上银幕。直至1986年1月，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指示将三大战役拍成故事片，中央军委将这一任务交给八一厂，《大决战》的拍摄正式启动。

八一厂自1952年正式建厂起，就承载着军事宣传的任务，积累了丰富的军事题材影片创作与拍摄经验。然而，即便是对于“身经百战”的八一厂而言，全面还原三大战役也是空前的挑战——仅剧本写作这一环，就八易其稿。

上图：电影《大决战之辽沈战役》（1991）剧照。中图：电影《大决战之淮海战役》（1991）剧照。下图：电影《大决战之平津战役》（1992）劇照。

拍摄《大决战》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涉及多个方面和环节，好的剧本是基础。时任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杨尚昆多次召集主创人员进行研究讨论，要求“《大决战》拿出来就一定能站住脚，剧本不好不拍，要改就改剧本，不能在将来拍成的影片上改”。由此，“剧本不好不拍”成了贯穿《大决战》创作始终的原则。

本着这一原则，八一厂于1986年2月组织起一支过硬的创作班子，由参加过三大战役的八一厂骨干王军、史超、李平分别负责辽沈战役、平津战役、淮海战役三部影片剧本的创作。

创作组成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军事科学院战史部的专家为参与创作和摄制的所有人员上课，学习党史、军史。查阅了五六千万字的文献资料，到许多亲历过三大战役的老同志、老战士家登门请教，深入当年的战场和相关旧址采访考察，充分听取各个方面的意见，然后才提笔字斟句酌地进行写作。

作为辽沈战役和平津战役的主要指挥员之一，林彪这个人物在电影中不可回避，且占有相当重的分量。有人担心片中反映林彪会有麻烦，主张不写林彪;有人建议一笔带过;还有人提出干脆就把他写成“反面人物”。一时间，对林彪银幕形象有了严重的分歧和顾虑，八一厂谁也没有定论，也不敢下定论。

杨尚昆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指示：“剧中要有林彪，如果不写林彪，那当年东北战场的仗是谁打的？而且写林彪一定要实事求是，不能因为他后来不好，就把这个人写成从头至尾都坏。”林彪的银幕形象“松了绑”，创作组也松了一口气，可以放开手脚、实事求是地再现与林彪有关的情景和细节，真实的三大战役得以完整呈现。

后来审片时，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瑞环看完影片不禁感慨：“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我就怕林彪没办法写，现在放心了，恰如其分。”

历经两年创作、反复修改，1987年年底，《大决战》剧本完成最后一稿，影片随即进入筹拍阶段。《大决战》中出场的历史人物达238人，其中主要角色有50人之多。摄制组以全国海选的方式选拔演员，参加遴选的，很多是当时的著名演员。饰演林彪的特型演员马绍信，就是从30多个“林彪”中层层筛选出来的。

演员们为了演好自己的角色也没少下苦功。由于艰苦岁月的磨难，大决战时期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等主要领导都比较清瘦，为了使自己形象与剧中人物相符合，演员们纷纷减肥。扮演毛泽东的古月和扮演邓小平的卢奇常常饿着肚皮通宵下棋。有一次卢奇实在撑不住，就劝古月休息一下，古月却说：“剧情里条件艰苦，主席要憔悴些，不睡觉正好。”

电影开拍前夕，曾参加过百团大战、到过朝鲜战场的总导演李俊，还率杨光远、蔡继渭、韦廉三位分导演拜访了聂荣臻元帅。作为平津战役总前委之一，聂荣臻向他们详细讲述了三大战役，特别是平津战役的相关情况，包括争取傅作义、保护古都等历史细节。

1989年《大决战》正式投入拍摄，八一厂倾全厂之力，组建了一支庞大的摄制队伍，全厂1000多名职工，有800余人参与其中。《大决战》摄制规模之大，在中国电影史上是空前的。全片拍摄地区涉及全国13个省、直辖市、自治区，参拍群众达15万余人次。共有来自解放军各大军区、有关院校、武警部队等单位的约13万干部战士参加拍摄，累计超过330万人次。还动用大量坦克、火炮、飞机、舰艇等大型军事装备。

真枪实弹的装备，造就了《大决战》逼真的场面效果。八一厂摄影师杨振吉回忆，因为现场炸点很多，爆破场面大，衣服、镜头上常常都是厚厚的尘土。那时没有电影特效，实拍的战争和行军场面却更加震撼人心，攻克锦州、围歼廖耀湘兵团、黄维兵团过涡河……这些经典大场面更是登峰造极，后来很多影视剧，譬如《亮剑》《建国大业》《人间正道是沧桑》，还会使用《大决战》中的镜头画面。

电影公映后，获得海内外观众的欢迎，相继斩获金鸡奖、百花奖等诸多奖项。邓小平看完后，满意地说：“拍得很好，我每年都要看一遍。”

正如电影开篇旁白所言，虽然棋局早已终了，胜负也已成为历史，但当我们在银幕上回望，仍可以感受到那棋局的变幻莫测，感受到那每一颗落子的雷霆万钧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