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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体性”视角下的“绝对知识”之辨

2021-08-30史婉婷

求是学刊 2021年4期
关键词:主体性黑格尔实体

摘要:“绝对知识”如何可能是黑格尔《精神现象学》的难题,黑格尔在认识论和本体论统一的理论范式下,借助于“实体即主体”的逻辑来解决这一问题。这一逻辑就是精神作为绝对,通过意识的经验运动而获得自身的知识。“绝对知识”是绝对主体展现出来的、普遍的思维着自身的精神。黑格尔《精神现象学》中“绝对知识”的主体性逻辑,试图克服哲学史传统中思维和存在二元对立的理论立场,对于认识和把握德国古典哲学自身的整体发展线索具有深刻的意义。

关键词:黑格尔;绝对知识;精神;实体;主体

作者简介:史婉婷,中国政法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后研究人员(北京 100088)

DOI编码:10.19667/j.cnki.cn23-1070/c.2021.04.006

在德国古典哲学的传统里,主体性是十分重要和关键的问题。黑格尔哲学中的主体是主观与客观的绝对统一,它显现为《精神现象学》意识的经验运动所抵达的精神主体。“绝对知识”是《精神现象学》的终点,也是意识的经验运动所呈现的最后的精神形态。“绝对知识”如何可能,始终是《精神現象学》一书中的理论难题。为此,有必要对黑格尔《精神现象学》的“绝对知识”进行研究和考察。我们认为,黑格尔在意识经验的辩证运动的过程中,借助于“实体即主体”的主体性逻辑来解决这一问题。本文将在德语世界研究的基础上,回归到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之中,通过“实体即主体”所展现的“主体性”视角,对“绝对知识”的本质进行解释和分析。

一、“绝对知识”的解释困境

《精神现象学》最初被称为“意识的经验科学”,原本黑格尔打算在1806年的复活节将其发表,但是他在1806年10月22日才将《精神现象学》的全部手稿寄送至出版社。由于耶拿战争的爆发,黑格尔在仓促中完成对“绝对知识”的撰写工作。在《精神现象学》“理论著作版”中,关于“绝对知识”的章节从575页开始至591页结束,篇幅很短,这就给研究和把握“绝对知识”带来了困难。

回到《精神现象学》的文本,在“绝对知识”章节,黑格尔使用了较多的篇幅对意识的经验运动进行回顾,他回溯了“绝对知识”在《精神现象学》中不同意识形态下的形成过程。在经历了意识、自我意识、理性、精神、绝对精神的阶段后,由于“绝对知识”的内容是意识的形态运动的结果,是无比丰富的。黑格尔指出,“这部《精神现象学》所呈现(darstellt)的是,一般的科学或知识的这个形成过程”。为此,关于“绝对知识”已有的、较为成熟的研究和考察方案往往是通过对《精神现象学》中意识的经验运动过程的追溯,完成关于“绝对知识”的解释和分析。

但是,作为意识经验运动终点的“绝对知识”,已经不具有意识的形态的经验意义。福达在关于“绝对知识”的研究中明确指出,就其内容而言,“绝对知识”已不具有经验的规定,“绝对知识”是“空无内容的直观”(das inhaltsleereAnschauen),是无具体内容的概念规定。《精神现象学》中“绝对知识”这一章的绝大部分除了对此前意识的经验运动的各个阶段进行回溯以外,并未对“绝对知识”进行更为具体和深入的分析。正如先刚所言,“‘绝对知识已经没有什么独特的对象,或如路德维希·希普指出的,其中已经不再有‘经验的历史。如今‘绝对知识仅仅以‘知识为对象——而这恰恰是‘我们这些哲学家在整个精神现象学里面所做的事情”。“绝对知识”作为精神的“真相”与《精神现象学》中的“我们”所具有的旁观者的视角,在意识经验运动的终点合二为一。

由此可见,“绝对知识”的内容由于是意识的形态运动的结果,从而是无比丰富的,但它也是最为空洞和抽象的概念。黑格尔在《逻辑学》中将“绝对知识”称为“纯粹知识”(reine Wissen),“绝对知识”是纯粹的而没有任何经验的对象与之相对应。“绝对知识”是“精神”的“真相”以及意识经验运动的终点,从而已经不再具有经验性的特征。它同《逻辑学》开端的“存在”概念一样,其内容无所不包,但缺乏具体的“规定性”。如此丰富的概念而内容为空,就为理解“绝对知识”带来了困难。因此,对于“绝对知识”的把握不能仅仅停留在意识的经验或者其形成过程的层面,而需要崭新的研究视域,以及更为广阔的解释空间。

二、德语世界“绝对知识”的“主体性”解读视角

“主体性”原则在德国古典哲学的理论发展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讨论了先天综合判断何以可能,并对先验主体的认识能力进行考察,从而在认识论上实现了从客体到主体的转变,完成了哥白尼式的革命。费希特将理论理性和实践理性统一起来,他的“本原行动”展现了先验自我的能动性和创造性,通过主体性的行动逻辑来统一康德主客体的分裂。谢林重视自然哲学以及客观世界,他的同一哲学囊括了主体和客体,使它们成为同一的整体,并上升为绝对的理性。黑格尔哲学也试图在根本上解决主体与客体、主观世界与客观世界的统一问题,他的逻辑就是把主体实体化、本体化,《精神现象学》中“绝对知识”问题成为这一立场的最初探索。在《精神现象学》中,绝对主体通过意识的经验运动认识了自己,发展为具有奠基意义的绝对精神,这在理论上超越了康德和费希特哲学中先验主体的主观性。在德语世界的学者中,杜辛和耶施科等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引入了黑格尔“主体性”的概念对“绝对知识”进行深入解释。

杜辛指出,“绝对知识”具有的“主体性”是作为客观实体存在的能思的“精神”对自身的“纯粹思维”,他将其称为“思维着自身的精神”(sich-wissendes Geist)。杜辛认为,“绝对知识”作为《精神现象学》的终点,是具有客观的存在论意义的“自发的理智”(spontaneIntellektuelle)。他指出,“绝对知识”与《精神现象学》中的天启宗教——基督教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联系。早在 1805—1806年耶拿体系手稿的第三部分,黑格尔将基督教的上帝表象为具有“主体性”基础的思维着自身的精神。杜辛指出,“绝对知识”扬弃了基督教的上帝所具有的感性表象的形式,并将自身纯化为“精神”对自身的“纯粹知识”。虽然,耶施科在《实体和主体》(Substanz und Subjekt)一文中,延用了杜辛的解释立场,将“绝对知识”视为“精神”关于自身的“纯粹思维”。但与杜辛不同,耶施科在对“绝对知识”进行解释和分析时,使用了“实体即主体”的解释维度。他主张,“绝对知识”是“实体即主体”原则中本质的规定性。耶施科认为,实体的主体性法则就在于,实体跨入了精神性的本质和主体,成为“思维和思维着自身的精神”(Wissenund Sich-Wissen des Geistes)。他强调,“绝对知识”展现了“实体即主体”原则中“主体”概念所具有的根本内涵。

回归到《精神现象学》,我们可以发现黑格尔在对“绝对知识”进行考察时,伴随着对“实体即主体”的解释和分析。黑格尔指出,“精神自在地就是运动,就是认识的运动”,就是“由实体转变为主体,由意识的对象转变为自我意识的对象”。但是,耶施科在对“绝对知识”进行考察时,停留于将“绝对知识”作为“实体即主体”命题含义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并未分析为什么“绝对知识”可以通过“实体即主体”的视角进行解读,亦没有展开“绝对知识”与“实体即主体”命题之间更为深刻的逻辑关联。为此,我们将对“实体即主体”所展现出的精神的“主体性”概念,以及精神主体所具有的“自在-自为-自在自为”的结构进行分析。

三、“实体-主体”的“主体性”概念

黑格尔对“实体即主体”进行解释时指出,“不仅把真实的东西或真理理解和表述为实体,而且同样理解和表述为主体”。在“理论著作版”中,黑格尔使用“sondernebensosehr”引出定义的后半句,其含义是“而且同样多的”,命题中逻辑连词的转折,突显了“主体”概念在这个命題中所具有的重要地位和作用。黑格尔赋予实体以能动性,使之成为“活的实体”。主体与实体,在黑格尔看来都是真实的,也即真理。因此,本文将对“实体即主体”中的“主体性”具有的含义进行分析,在此基础上,展现“绝对知识”与“实体即主体”命题更为深刻的逻辑关联。

首先,在“实体即主体”的原则中,“主体性”的概念表现为能动的“精神”主体形成自身的运动过程。众所周知,这个命题中的“实体”概念来自于斯宾诺莎哲学,它是具有绝对必然性的、以自在存在方式出现的统一整体。作为无所不包的全体,它是“自因”(causa sui)。但是,较之于“实体”概念,黑格尔更为强调“精神”主体能动的“自我形成”的过程。“经过这样发展而知道其自己是精神的这种精神,乃是科学。”黑格尔使用了亚里士多德的“目的论”结构对“主体”及“主体性”进行刻画。预悬终点为起点,“实现了目的或具体存在着的现实就是运动,就是展开了的形成过程”,“精神”实现自身成为现实的主体。因此,这个实现自身的运动过程及结果,就是精神的“主体性”所具有的含义。

其次,在黑格尔的“实体即主体”的原则中,“精神”主体有其独特的“自在存在、自为存在以及自在自为存在”的基本结构。“自在存在”是指“精神”是客观存在的“实体”,它具有原初的统一性。“自为存在”则是“单一的东西分裂为二”以及“树立对立面”的过程。在《精神现象学》中,“精神”将自身展现为意识-对象之间的对立关系,即在意识和对象的结构中,意识对“精神”的认识过程。黑格尔指出,“实体作为主体是纯粹的简单的否定性,唯其如此,它是单一的东西的分裂为二的过程或树立对立面的双重化过程”。“精神主体性”结构的最后环节是精神的“自在自为的存在”。客观存在的“精神”在意识-对象的认识过程中实现了自身的统一性。意识与对象、思维与存在之间的对立消失了。“精神”以自身作为认识对象,意识到自身就是客观存在着的“精神”实体。黑格尔指出,“所以唯有这种正在重建其自身的同一性或在他物中的自身反映,才是绝对的真理”。

最后,“绝对知识”的逻辑定位在“实体即主体”所展现的“精神”的主体性的运动过程中是“自在自为”的“精神”。黑格尔主张,“当实体已完全表明其自己即是主体的时候,精神也就使它的具体存在与它的本质同一了,它既是它自己又是它自己的对象”。可见,《精神现象学》就是“精神”通过经验性的运动,由知识与存在之间的不同一性到同一性的建立过程。黑格尔指出,“精神”作为自在存在的“实体”,经历了意识-对象、知识-存在之间的辩证运动发展的各个阶段。在“绝对知识”中,这个对立的运动过程得到消除,“精神”的本质规定得到显现。

在德国古典哲学中,黑格尔将主体与实体统一起来成为绝对的主体。“绝对知识”是《精神现象学》的终点,它所展现的是“精神”摆脱了“精神的现象”回归到作为本质的“精神”主体的发展历程。黑格尔指出,意识的经验运动,“看起来似乎是在实体以外进行的……事实上就是实体自己的行动,实体因此表明它自己本质上就是主体”。在“实体即主体”的原则中,“绝对知识”具有的“主体性”表现为,精神“必须是它自己的对象,但既是直接的又是扬弃过的、自身反映了的对象”。因此,透过“实体即主体”的原则,“绝对知识”是“自在自为存在”的“精神”,它的“主体性”的解读视角,通过对“实体即主体”命题的分析就得到了较为充分的辩护。

四、“主体性”的完善与“绝对知识”

在黑格尔哲学中,“实体即主体”中的“主体性”概念成为把握和解释“绝对知识”的关键。

1. 作为完善的“主体性”的“普遍的我” “绝对知识”作为精神现象学的终点,扬弃了意识与对象之间的对立关系,成为“精神”对自身的“纯粹思维”。精神是“普遍的我”所展现出的绝对的主体性,在黑格尔哲学中具有奠基性的作用。黑格尔对“绝对知识”进行了定义,他指出——

这个最后的精神形态——这个精神赋予它的完全而真实的内容以自我的形式,从而就同时实现了它的概念,并且它在这个实现化过程里仍然保持在它的概念之中——就是绝对知识;绝对知识是在精神形态中认识着它自己的精神,换言之,是精神对精神自身的概念式的知识。

通过黑格尔对“绝对知识”所作出的定义,可以看到,“精神”在自在、自为以及自在且自为的运动过程中,其所具有的“主体性”得到了完善。《精神现象学》精神的形态在“绝对知识”中,达到了意识-对象、思维-存在之间的统一。因而,“精神”在“绝对知识”中显现为“主体性”的完成,黑格尔将其称为“知识的纯粹普遍性”。因此,在精神现象学的终点,“精神”不再占有“经验性”的内容,而将自身纯化为了一个具有普遍性的“主体”。

在德国古典哲学的传统中,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对意识自身的认识能力的考察立足于意识的经验活动本身。通过意识与对象之间的辩证关系的发展,主体作为绝对的存在,最终得以向意识或者认知者呈现其本质。因而,黑格尔认为并不存在理论理性与实践理性的划分,以及现象与自在之物二元对立的认识论立场。现象就是本质的显现。实体即主体,对象的本质就建立在真正意义的精神主体之上,即作为自身相关的否定性的精神自我。而逻辑学作为真理的逻辑,乃是对于绝对主体的逻辑内涵的进一步揭示。“绝对知识”所展现出的绝对的精神主体,是认识论、本体论和辩证法的有机统一。

“绝对知识”作为精神的主体,它在黑格尔哲学中具有奠基性的作用。返回到黑格尔的文本,可以寻找到其合理性。在《精神现象学》中黑格尔对“绝对知识”进行考察时,他将“绝对知识”作为“普遍的我”,指出它所具有的基础性意义。“这种知识就是我,就是这个我,而不是别的我,但它同时直接地是中介了的或被扬弃了的普遍的我。”黑格尔在《小逻辑》关于“逻辑学概念的初步规定”中,对“普遍的我”进行了深入的分析,他指出——

当我们把思维认为是一切自然和精神事物的真实共性时,思维便统摄这一切而成为这一切的基础了。……这种自为的我,乃是意识中最后的、简单的、纯粹的东西。我们可以说:我与思维是同样的东西,或更确定地说,我是作为能思者的思维。

黑格尔认为,“思想”具有客观性,是世界的本质。他将“思想”作为“类”或“共性”,从而使之成为世界的基础。“普遍的我”就是具有客观性的“思想”对自身的“纯粹思维”。黑格尔认为,作为思维自身的“纯粹思维”是具有存在论意义的主体,因而并不依赖于我们认识主体的主观心灵。它不仅是自然界的基础,也是精神世界的基础。黑格尔借用了古代哲学“努斯”(Nous)的概念。这个“普遍的我”将自身展现为,它是纯粹的、关于自身思维的“主体”。因此,通过回归黑格尔《小逻辑》的文本,“绝对知识”在黑格尔哲学中的奠基意义和作用得到了证明。

黑格尔经过精神现象学漫长的意识经验运动所抵达的终点,是作为意识的“真理”出现的“绝对知识”。“绝对知识”是精神关于自身的纯粹思维,它展现了“精神”的真实存在。因此,“绝对知识”不仅扬弃了“精神的现象”,从而具有了认识论的意义;并且,作为黑格尔哲学中客观存在着的、能思维的精神主体,“绝对知识”拥有更为重要的地位和作用。这样,在黑格尔看来,主体不仅是主观的,而且是主观和客观的绝对统一。

2.“绝对知识”作为“不动的推动者”

“绝对知识”具有能动的推动力量,它与逻辑学的开端联系密切。它是推动概念运动的不动的推动者。在《大逻辑》中,黑格尔对逻辑学的开端进行考察,他指出,《精神现象学》是意识的经验科学:

在那种研究中,直接的意识也是科学中最初的和直接的东西,即前提;但在逻辑中,则以从那种考察所得的结果——作为纯知的理念——为前提。逻辑是纯科学,即全面发展的纯粹的知。

黑格尔承认,“绝对知识”是《精神现象学》的结果,逻辑学的思辨概念是对“绝对知识”更为深入的发展。 “绝对知识”是逻辑学概念运动的关键。“绝对知识”不仅是概念思辨运动的前提,它自身亦具有纯粹概念的形态。在《精神现象学》中,黑格尔关于“绝对知识”的定义进一步指出——

精神已获得了它的特定存在的纯粹要素,即概念。内容就其存在的自由而言,即是自身外在化的自我或自我知识的直接统一。……而具有这种自我的形式的内容——具有这种形式的定在直接地就是思想——就是概念。

黑格尔将客观的概念看作“精神”所具有的“特定存在”。由于概念是纯粹的知识,因而它是精神所具有的“纯粹要素”。“绝对知识”是思维的对象和思维主体之间的统一体。这意味着“精神”自己决定自己,而不被他物决定,因而它没有具体的经验内容。黑格尔认为,只有“纯粹概念”或者“客观的思想”本身,才能成为“绝对知识”的内容。

“绝对知识”中展現的绝对的精神主体扬弃了客观世界的异己性。意识能够把握到世界的真理,世界是可知的。精神对世界的把握就是对自身的把握,陌生的对象在意识的经验过程中,与精神主体之间迎来了和解。当主体以实体为基础,从而上升为绝对的主体;当精神的本质得以显现的时候,对对象的思维就是以概念的方式对对象进行把握,客观的概念本身展现了事物的“类本质”的规定,成为了更加根本的东西。从而客观的概念和思想具有了本体论的意义。逻辑学的思辨概念是对“绝对知识”的进一步发展。

在“绝对知识”与“逻辑学”关系的问题研究上,由于“绝对知识”与《精神现象学》中“我们”的旁观者的立场合流,“绝对知识”已经成为一种“思辨哲学”。它是能动的“我思”,也是“思维着自身的精神”。这表明“绝对知识”本身具有一种主动性,并应当作为一种动力的来源。

在黑格尔“实体即主体”的原则中,实体超越了康德先验哲学的自在之物的实体,实体与主体之间建立了真正的关联。在德国古典哲学的传统中,黑格尔的绝对主体更为彻底,它克服了康德、费希特等哲学中先验主体的有限性,从而成为能动的、绝对的、普遍的主体。主体不是仅仅具有认识论意义的先验自我,而是成为本体论意义上的绝对精神。知识也不仅是关于现象的知识,而成为对真理的把握,并且回归到了客观的概念和思想的事情本身。“绝对知识”中的精神主体不仅是意识经验运动所得到的真相,而且也是真理性的概念知识的来源。

事实上,黑格尔在“绝对知识”中,将“精神”表述为一个对自身进行纯粹思维的能思的“自我”,从根本上展现了黑格尔哲学中的“主体性”的基本规定,这个“自我”才是推动逻辑学概念辩证运动的根本力量。因而,精神本身所具有的“主体性”在黑格尔哲学中就得到了突显。这样,黑格尔就在德国古典哲学的传统中,将主体性原则本体化、绝对化和彻底化。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看出,黑格尔“绝对知识”的真正本体论基础在主体性的概念下得到了确立:第一,“绝对知识”作为“精神”关于自身的纯粹思维,其所具有的主体性通过展现为“普遍的我”而得到完善;第二,“绝对知识”作为能动的推动力量,是逻辑学概念运动的“不动的推动者”。所以,主体性的解释原则为我们把握《精神现象学》“绝对知识”如何可能,提供了一种可能的理论诠释。

在我们看来,黑格尔《精神现象学》中绝对知识的主体性逻辑,实际上是把康德知识论思想的主体性原则从认识论引向本体论,在本体论与认识论统一的范式下,来克服康德哲学中思维与存在的分裂,

由此,主体性就不单是认识本身的基础和根据,而且也是本体性的精神实在本身。黑格尔关于绝对知识的主体性本质揭示,对于认识和把握康德哲学的内在矛盾,从整体上把握德国古典哲学自身的发展线索具有深刻的意义。然而,黑格尔的主体性原则仍然是一种绝对的抽象的哲学原则,这一原则与真实的世界在实质上仍然是对立和分裂的,这一原则并不能真正解决黑格尔哲学中所存在的经验性和绝对性分裂的困境,即以绝对观念解释经验世界。

[責任编辑付洪泉]

The Discernment of“Absolute Knowledge”in the Perspective of“Subjectivity”

——An Interpretation of Hegels Phenomenology of Spirit

SHI Wan-ting

Abstract:“Absolute knowledge”may be a problem in Hegels Phenomenology of Spirit, which he solves bymeans of the logic of“entity as subject”under the theoretical paradigm of epistemological and ontological unity. This logic is that spirit, as absolute, acquires its own knowledge through the empirical movement of consciousness. The“absolute knowledge”is the spirit of the absolute subject as it unfolds and universally thinksabout itself. The logic of the subjectivity of“absolute knowledge”in Hegels Phenomenology of Spirit is an attempt to overcome the theoretical position of the dichotomy between thinking and being in the tradition of thehistory of philosophy, and is of profound significance for understanding and grasping the overall developmentof classical German philosophy itself.

Key words: Hegel, absolute knowledge, spirit, entity, subj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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