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莉华

英国发明家威廉·塔尔博特发明以负片冲洗正片处理法的纸质冲印，之后，经过减少曝光时间等各种方式优化此项技术之后，塔尔博特在1841年申请专利，称这种处理法为“卡罗版”。但它被达盖尔银版技术的光环所掩盖，在几年时间里，并没有得到人们广泛认可，这反而使卡罗版坐拥被收藏的可能。

1852年12月22日，“近期摄影样本”（Recent Specimens of Photography）展览在伦敦艺术协会（Society of Arts）开幕。展览规避了大行其道的商业摄影，着重于摄影的艺术性，以破除当时人们对摄影的刻板印象。展览引起的关注度远超预期，原本只计划了一周的展期延长至1853年1月29日才结束，当时艺文圈的重要人物如英国著名画家、诗人、前拉斐派开创者之一 加布里埃尔·罗塞帝（Dante Gabriel Rossetti）等都到访观看。这也直接导致后期又增加了400张照片并重新印制了展览目录。此次展览共展出76位摄影师的作品。除为此展览挑选了自己的41张照片之外，罗杰·芬顿（Roger Fenton）还在开幕之夜作了题为“关于摄影艺术的现状和未来”的演讲，该演讲也被收录在展览目录中。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被认为是摄影史上首个重量级的摄影展览中，共展出约460张卡罗版以及300张其他工艺制作的照片（主要是火胶棉与蛋白），达盖尔银版摄影法并未被纳入其中。这不仅因为达盖尔银版法为法国人所发明，更因为经过美国人的数次改良，达盖尔银版法被广泛应用于各国的商业人像摄影领域。卡罗版因为被商业摄影冷落反而在艺文领域拥有了某种较高的地位。一来是因为市面上卡罗版作品相对稀少且较少受到商业需求的左右，更大的可能是因为纸质照片更易于展览，它只需装框、上墙，还能像画作或版画一样观赏、讨论。1850年，法国人勒·格雷在自己的第一篇摄影论文中就大胆断言“摄影的未来都在纸上”。

此次展览直接促成了摄影学会（现英国皇家摄影学会）的创立。展览结束后两个月，即1853年4月，该学会举行了一场摄影展销会，共展出350件欧洲摄影师的作品。据说这是目前可查证的第一场摄影销售展会。按照学者罗杰·泰勒（Roger Taylor） 的说法，学会在当时成为伦敦购买摄影照片的热门去处，阿尔伯特亲王就是学会的客户。除亲王外，当时非富即贵的人物，如法国索恩河畔沙隆的工业家、法国摄影协会创始会员、1850年初期活跃的摄影收藏家约瑟夫·佩蒂奥·格罗非耶;艺文爱好者、收藏家和诗人，也是查尔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的朋友，英国的有闲阶级的琼西·汤轩德（Chauncy Townshend）;英国的古物研究者，摄影古董书籍的重要收藏家托马斯·菲利普斯（Thomas Phillipps）等均收藏了卡罗版摄影作品。

雖然目前尚没有史料查证，塔尔博特公开称其发明为艺术，但从他的男仆兼摄影助理尼可拉斯·海尼曼（Nicolaas Henneman）通过版画商渠道贩售塔尔博特及其他人的卡罗版作品来看，他应该也是默认自己的创作是艺术创作的。

塔尔博特与海尼曼，在1841年开始印制一本以他的照片为插图的摄影书《自然之笔》（The Pencil of Nature 1844-1846），共收录24件卡罗版影像。其中1844年4月拍摄的《敞开之门》（The Open Door），已明显表达了塔尔博特以摄影来进行艺术创作的企图。学者赖瑞·夏夫（Larry Shaaf）对塔尔博特的研究，《自然之笔》针对《敞开之门》所写的文字中透露，塔尔博特主张卡罗版和荷兰写实主义传统有着相同血脉，二者都以精致细节呈现想象概念。这应该是最早将摄影与艺术连结的照片之一，塔尔博特在几年内印制了数个版本。

1840年中期，若有人从版画商手里购得一张威廉·塔尔博特拍摄《敞开之门》的单幅影像，价格约为3先令6便士（约为今天的16英镑）。如今一幅品相良好的《敞开之门》，在拍卖会上，轻轻松松就可以达到六位数（英镑）的成交价。

1851年，大卫·希尔（David Octavius）把他与罗伯特·亚当森（Robert Adamson）合作的500幅“卡罗版”照片分别制作成四本摄影集，赠予苏格兰皇家学院（Royal Scottish Academy），开始努力让他们的作品获得艺术及文化上的重要性，成为国家的艺术摄影典藏。1972年的伦敦苏富比拍卖会上，价值高达32，178.5英镑，成为当时“世界上最昂贵的摄影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