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 骏

俄罗斯通往欧洲的天然气管道。李东 供图

碳关税是指进口国对水泥、钢铁、铝、炼油、造纸、玻璃、化工和肥料等高能耗进口产品征收关税，旨在抬高前述外国产品的进口成本，以避免进口国国内产业因执行较高的环保标准而失去价格优势。一直以来，这种政策的合理性及合法性都存在较大争议。目前还没有国家正式征收碳关税，但欧盟已经提出了愈加具体的碳关税政策目标和方案。欧盟的做法很可能被其他发达国家仿效，进而对全球经贸形势产生系统性影响，对与欧洲有密切贸易关系的俄罗斯钢铁、水泥、化工等高能耗产品的出口造成较大冲击。

2021年3月10日，欧洲议会通过了《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的决议》，提议对不能遵守碳排放相关规定国家的产品征收碳关税。7月14日，欧盟委员会提交了欧盟绿色协议环境计划，该计划假设到2030年大气排放量减少55%，回到1990年水平。实现这一指标的关键机制是对欧盟国家进口碳密集型产品引入碳税收。到目前为止，征收商品的范围包括钢铁、管道、水泥、铝、化肥和电力，但其后将扩展到其他行业。

碳足迹和税基报告计划将从2023年初开始试运行，2026年1月1日开始正式征税，给进口商3年的过渡期。进口产品的排放价格将根据欧洲配额交易系统拍卖的二氧化碳价值确定。现在每吨碳大约是50欧元。除在交易所购买配额之外，还可以通过投资减少碳排放的项目，即所谓气候项目，来降低或完全取消税收。

碳关税政策对俄罗斯造成的影响

欧盟实施碳税政策，将对俄罗斯冶金、水泥等能源企业将造成重大影响。Petromarket咨询公司按照2021年7月14日欧盟公布的进口产品碳关税实施条件进行计算，由于欧盟实施碳关税政策，2026-2035年俄罗斯公司将损失7600亿卢布。冶金产品、水泥、化肥、电力将是重点征收的对象。根据计算结果，有色金属企业10年内将给欧盟支付4430亿卢布，天然气化工企业1750亿卢布以上，铝业1430亿卢布，水泥企业170亿卢布。

对于碳关税政策实施给俄罗斯出口商所造成的损失规模，各家计算结果不同。此前波士顿咨询集团给出的预测结果是每年30亿～48亿美元，而毕马威给出的结果是到2030年将达到333亿-506亿欧元。

普遍认为，实施碳关税将导致价格上涨。也有专家认为，实施碳关税对于俄罗斯水泥生产商可能是利好消息，在未来10年内他们可以额外多赚取50亿卢布，因为他们的二氧化碳排放水平低于欧洲竞争对手。俄罗斯生产商生产1吨水泥，排放0.5吨当量的二氧化碳，而欧盟生产商要排放0.7吨当量的二氧化碳。

许多研究者认为，对俄罗斯企业来说，面临的主要风险不仅仅是财政负担增加，而是出口商面临着未来完全失去欧盟市场的风险。欧洲将用自己的低碳产品取代高碳排放的进口商品。并且，从2026年开始，欧盟碳关税商品的清单将继续扩大，特别是目前尚未在欧盟清单中的油品将列入其中。

俄罗斯的应对措施

针对欧盟的碳关税政策，专家们给出了建议：

一是加强碳关税交易政策的研究和制定。《石油市场》的分析师建议，俄罗斯可以先发制人地对欧亚经济联盟（除俄罗斯外，还包括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亚美尼亚）以外的出口商征收碳关税，从而避免向欧盟支付碳关税。与欧盟不同的是，目前俄罗斯尚未建立自己的二氧化碳排放交易系统，仅在萨哈林地区展开试验，而欧盟已经拥有碳配额交易所，2020年交易额达到500亿欧元。

AKPA咨询集团副总经理弗拉基米尔·戈尔恰科夫指出，俄罗斯有待建立欧盟认可的制度体系。未来，比俄罗斯更早地推广自己碳交易体系的国家，可能会处于较有利地位，它们由于已经在自己本国的碳交易体系中支付了碳排放的费用，因此可以减少对欧盟的支付。而俄罗斯出口商可能会碰到在欧盟及在俄罗斯双重征税的局面。因此，从总体减少碳排放政策角度来看，有必要尽快在国内和在国外获得认证的国家建立二氧化碳排放交易体系。在该框架体系内，所有的生产商和出口商都必须为碳密集型产品买单。为实现这一目标，俄罗斯国家财政需要拿出资金，推动工业生产向更节能技术过渡。

二是积极研究和推广二氧化碳捕获和封存技术。咨询公司认为，碳密集型企业，首先是冶金公司，加大对二氧化碳捕获和封存技术的投资，有助于未来大幅减少碳关税的支付。特别是在大型钢铁、冶金、炼油、化工等工厂都非常集中的乌拉尔-伏尔加地区，实施碳捕获和封存技术，在未来25年内可以为企业节省约400亿美元。根据估算，如果不采用碳捕获技术，公司将给欧盟支付660亿美元的碳关税。为了使企业免除碳关税所带来的负担，企业需要投资270亿美元用于基础设施和二氧化碳捕集技术。排放出的二氧化碳的捕获、封存和利用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它包括一系列以减少企业气体排放总量为目标的二氧化碳捕获、运输和封存技术。捕获在冶金过程中产生的二氧化碳，成本约为70美元/吨，到2030年价格有望下降1.5倍。到2030年，预计二氧化碳配额的价格约为129美元/吨，使2023年工业捕获二氧化碳在商业领域具有很大的可行性。这对于冶金、石油天然气化工等行业具有很强的引力，根据预测，在近中期由于实施碳关税将使上述行业损失约7亿美元/年。

俄罗斯积极建设通往欧洲的天然气管道。李东 供图

俄罗斯能源部认为，石油和天然气行业通过二氧化碳的有效利用增加石油产量很有潜力。此前，联合国欧洲经济委员会宣布东欧、高加索和中亚国家作为二氧化碳储存地具有巨大潜力。俄罗斯伏尔加、西西伯利亚和亚马尔地区的油储，二氧化碳总的储存潜力超过100亿吨，是“实现碳中和的关键”，对“释放脱碳的全部潜力并实现碳中和至关重要”。

除了投资碳捕获和封存技术，企业还可以通过投资其他类型的气候项目来减少碳排放。最受欢迎的方案是提高大自然系统吸收能力的项目：防止火灾、沼泽排水、创建碳农场等。

三是反对欧盟实施碳关税政策。如今，俄罗斯政府正在积极制定从根本上减少二氧化碳排放的能源转型战略。为此，成立了10个工作组，由第一副总理安德列·别洛索夫担任主席。同时，经济发展部不排除在世贸组织法庭上对碳关税的条件提出质疑。副总理维多利亚·阿布拉姆琴科7月也曾向媒体证实，由于征收该税，俄罗斯可能不得不向世贸组织提出申请，以保护俄罗斯出口商。

9 月中旬，俄罗斯工业家联盟负责人亚历山大·肖钦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谈到，欧盟委员会提出的方案违反了世贸组织的规则。俄罗斯必须确保这些措施既不是歧视性的，也不是世贸组织规则所禁止的对欧洲企业的工业补贴。俄罗斯承认，在碳减排方面，欧洲走在俄罗斯前面，但同时感到欧盟的立场过于强硬，如果来自俄罗斯和其他国家的进口产品成本上升，将转嫁给消费者，并且用其他产品取代欧洲市场上的俄罗斯出口商品并不是那么容易。因此，欧盟实行了3年过渡期，碳关税措施从2026年开始实施，而不是2023年。从2023年到2026年，将制定评估、监测等机制。而且，即使在2026年之后，也不会全面实施，仍然会有一些产品例外。碳关税对于俄罗斯来说并不是一个理想的机制，但可能并不像最初想象的那样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