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波什纳

美国总统拜登关于“促进美国经济竞争”的新行政命令意义重大。

事实上，该命令并未下达什么实际指令，它“鼓励”有权监管市场竞争的联邦机构利用现有法律权力，对美国日益严重的垄断和卡特尔化问题采取行动。但若将该命令的试探性措辞视为空话就大错特错了。反垄断是美国市场竞争法律的主体，50多年来一直是商业利益集团和保守派知识分子的攻击对象，拜登是自哈里·杜鲁门以来首位公开采取强有力反垄断立场的总统，还通过任命多位反垄断积极倡导者进入其政府来支持这一立场。

这份行政令在范围和风格上雄心勃勃。在措辞强烈的段落中，它指责企业在科技、农业、医疗保健和电信等主要行业中的垄断和不公平行为。它对政府反垄断执法力度下降表示失望，并指出了由此造成的诸多危害——包括经济停滞和日益加剧的不平等。

該命令还在白宫设立了一个新的反垄断工作领导机构。它要求众多机构以“全政府”的方式行事，将各自掌握的大量资源调动起来，而不只依赖两个传统上监督反垄断的机构（司法部和联邦贸易委员会）。

不过，拜登政府的反垄断议程将面临巨大的司法障碍。过去40年里，对商业越来越友好的最高法院已掏空了反垄断法。在一次又一次的裁决中，他削弱了用于评估反竞争行为的标准，抬高了提起反垄断诉讼的成本，限制了允许提起诉讼的反垄断受害者的类型，允许企业使用仲裁条款保护自身免受集体诉讼……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此外，最高法院还在司法界散布了对反垄断诉讼的普遍怀疑。原告企业通常被视为因在市场上败北而诉诸法律的输家，消费者案件被归结为律师的阴谋，企业为其反竞争行为提供的说辞也被照单全收。

虽然拜登认为“联邦政府不作为”是反垄断执法软化的部分原因，但除非有法院支持，否则他的政府（或任何政府）几乎无能为力，而这或可解释该命令为何用词谨慎。

不过，短期内仍有乐观的理由，因为行政令在劳工问题上有新的突破，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美国总统宣布《反垄断法》应该适用于雇主。与科技、农业和医疗保健行业不同，劳动力市场直到几年前才得到联邦政府的关注。拜登的行政令承认，“合并增加了企业雇主的权力，使劳动者更难争取更高的工资和更好的工作条件”。

这一新的关注焦点反映了近期经济研究的影响，这些研究显示无数的劳动力市场已被少数雇主所主导。其缘由部分是兼并的结果，部分则是大企业的自然增长。雇主之间也会达成反竞争协议，以固定工资或避免互相挖人。早在2010年，苹果、谷歌和其他主要科技企业就因为共谋互不招聘对方软件工程师而遭到司法部打击。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案件表明，2010年的这起案件其实绝非孤例。还有一项重要的新研究显示，禁止员工为雇主竞争对手工作的非竞争性条款已无处不在。而加州作为美国少数几个将非竞争性条款视为非法的州之一，从不缺乏创新。

亚当·斯密称劳动力市场的勾结是“不被人知道的自然结合”。幸运的是，美国法院已承认《反垄断法》适用于雇佣行为，因此联邦政府有很大空间去打击劳动力市场滥用行为。政府的有力回应可以在帮助劳动者方面取得真正进展，而这正是拜登对反垄断执法的贡献所可能产生的最重要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