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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麦浪

2021-08-16张文琦

中学生博览·文艺憩 2021年7期
关键词:窝窝头镀上孙儿

张文琦

微风徐徐的秋日,凄婉的斜阳拂过麦田,为滚滚麦浪镀上了一层温婉的光辉。每逢这时,约莫六七岁的孙儿便早早地站在大门口,看着根梅自远处从一个小黑点变成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最后逐渐清晰。

孙儿高声呼喊着:“奶奶,奶奶!”

孙儿扑向根梅的怀抱,根梅牵着孙儿,开始娓娓道来过往的岁月,一切都如数家珍。

根梅总是喜欢讲从前, 从前也总是令人眼泪汪汪。那些听了无数遍的故事啊,直到现在也总是听不够。

故事从哪里讲起呢?就从这滚滚的麦田开始吧。

这金黄的麦田也同样是根梅童年的记忆,可是啊,那时的土地不是自己的土地,根梅的父母面朝黄土背朝蓝天地干了大半辈子,所有生命的血和汗都浸润在了这片土地上,最后的收成大抵仅有那么一丝丝落在了自己手里,勉强糊口。

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清晨,根梅啃着窝窝头蹦跳着回到家中的时候,看着父亲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一块斑驳的白布覆盖住了他的身子,母亲在那里泣不成声。根梅怔怔地站在那里,许久也说不出话来。

那时的根梅哪里会意识到,这个可以把他高高举起来的男人啊,再也无法把他高高地举起来了。那硌牙的窝窝头啊,从此也成为了母亲负担不起的“奢侈品”。

那一年风吹麦浪,那一天锣鼓震天,母亲被大红的花轿抬走了。根梅穿过了呜咽着的西风,又穿过摇晃着的麦田,那是不属于自己家的麦田。

孙儿仰着脑袋看着根梅:“奶奶,秋風一定很凉爽吧。”

不,很冷。根梅在心里默默回应着,彼时依然七八岁的她,蔽体的衣物仅仅只有父亲生前留下的皮袄,那皮袄太大了,以至于风轻而易举地吹了进来,那风穿过了身体,一股脑地钻进了心里。

孙儿依旧仰着脑袋:“那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啊,根梅看向了麦田,和当初的麦田是多么的像啊,可这麦田早已不是当初的麦田了。

根梅被二伯收养了,生活依然孤苦,可终究是有了一件蔽体的衣物,重新拥有了可以勉强填饱肚子的窝窝头。

某一天,一支部队进了村子。所有的村民都瑟瑟发抖,听说啊,那些穿着军装的会把村里年轻的男人从被窝里揪出来,从麦田里揪出来,然后拉上战场去送死;听说啊,隔壁的王叔叔就是这样丢了性命,就连尸体都不知道丢在了大江南北的哪一个角落里了;听说啊,这些人比地主老财还凶狠,还可怕。

可是,这次的部队好像有点不一样。他们没有和地主老财沆瀣一气,而是把地主老财的土地夺过来,然后一亩一亩地分给了村里的每一位农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摇曳着的麦子才真正开始属于农民。

根梅抚弄着麦子,好似想起了从那个时候开始,窝窝头渐渐的变成了白花花的馒头,那蔽体的衣物啊,也不止那么一件了。听说那群当兵的叫共产党,根梅便在一个风吹麦浪的日子里嫁给了一位共产党。

根梅是我的祖母,有关麦子的故事啊,我听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我从童年的时光走了出来。时隔多年,当我再一次回到那片麦田的时候,看到凄婉的斜阳拂过麦田,为滚滚麦浪镀上了一层温婉的光辉。

我的眼泪不知怎么就开始往下掉,我的脑海中又想起了祖母的一句话:“这麦子啊,终于是我们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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