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应生

小時候，我和小伙伴们最喜欢的去处就是家门口的铁匠铺。那里的打铁场面，特别吸引我们这些孩子，我们经常一边看打铁，一边唱儿歌：“张打铁，李打铁，打把剪子送隔壁……”

铁匠铺是一间小瓦屋，由于长期被烟火熏染，里面的墙壁已变成紫黑色。我们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但见炉火通红，突突突地冒着蓝色火苗，徒弟把风箱拉得呼哧呼哧响，站立铁砧旁的师傅，脸庞黑里透红，额上汗珠滚滚……

几把锤子，几只钳子，几个斩子，还有呼呼叫的风箱，这几件东西是打铁人挣钱谋生的家当。炉膛一般都是他们自己搭建的，很粗糙，紫黑的墙壁上，挂着他们已打造好的链子、斧头、火钳、铲子等铁器。

毛坯铁在炉膛里烧得通红，三人锻打，火花四溅，锻除杂质、打成毛坯，然后根据所打制的器具下料，烧红，师傅左手钳稳、翻动铁料，右手握小锤用特定的击打方式指挥徒弟锻打，徒弟在师傅的指引下抡大锤用力锤打，适当时机、关键位置由师傅一锤定型。坚硬的铁块在铁匠手中变成“绕指柔”，打成方、圆、长、扁、尖各式器具。

菜刀、柴刀、镰刀要锋利耐用，必须将好钢扛在刀口，并且调好形，淬好火。淬火是关键技术，是打铁师傅口口相传的经验，并在长期实践中不断摸索总结得来。什么时候下水，在水里呆多久，这就叫火候，既不能老又不能嫩，要拿捏准确、恰到好处。最后才是铲磨刃口。

一件铁器打好后，还要在适当位置烙上钢印，如同书画作品钤上印章。烙上钢印，表示的是一种责任。

吃铁匠这碗手艺饭不容易，它是个脏活、累活、功夫活。特别是在炎热的夏天，要穿上厚衣服防火星、经受炉火的“ 烤” 验，体力消耗极大。令人敬佩的是，那些老铁匠一干就是几十年。

如今，铁匠铺已经极少见了，但烙印在记忆深处的那些铁匠铺和打铁人，还会时常在我的眼前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