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禹涵 谷峰

摘要：中医最早对于睡眠障碍的认识来自《黄帝内经》，主要通过营卫理论来阐释睡眠机理，营卫盈亏与运行是影响睡眠质量的关键。从营卫的生成与运行入手，探究营卫理论与睡眠的关系，包括营卫盛衰与营卫的运行，其中以卫气昼夜运行部分较为主要。无论阴阳的不和还是邪气滞留于五脏六腑都会影响到卫气的运行，故认为“人与天地相应”营卫昼夜运行规律是睡眠活动的关键。营卫失和、运行失调则睡眠障碍，临床上多以此为基础加以辨证治疗。

关键词：黄帝内经;营卫;睡眠障碍

中图分类号：R256.2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2349（2021）05-0014-04

睡眠与人的健康息息相关，睡眠活动是人体重要的活动形式。调查显示，睡眠障碍普遍发生于人群中，儿童、青年、中年、老年，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公众问题[1]。《内经》中关于睡眠的论述较为完备，其中明确指出营卫理论与睡眠的关系更是密不可分。无论历代医家对睡眠机制以及睡眠类疾病的治疗如何发展，细究其根源，都会有关于营卫理论作为治疗睡眠障碍的基础。

1 营卫生理

1.1 营卫的生成 《灵枢·营卫生会》中提到：“人受气于谷，……其清者为营，浊者为卫。”原文中指出营卫二气皆由水谷精微所化生[2]。水谷入于胃，通过脾脏的运化，转为水谷精微物质，其中精华为营气，入脏腑，达肢节，入脉运行全身[3]，彪悍滑利为卫气，彪悍滑利为卫气，外行于肌肉、腠理，内达五脏六腑，扩散于全身[4]。《灵枢·本脏》：“卫气者，……司开合者也”[5]。即调节腠理开阖，保卫肌体。

1.2 营卫的运行 营气沿十二经脉之序起于手太阴肺经，又复于手太阴肺经，昼夜运行五十周次;还有一个支别与其并行起于手太阴肺经，经循督脉、任脉复还于肺经[6]。

卫气运行有三：一是营气卫气同行。《灵枢·卫气行》中提到“阴阳相随，外内相贯”营卫二气周而复始有规律运行，“阴阳相贯，如环无端”。两者虽各行其道，但夜半子时俱行于阴而大会[7]。二是循脉而行，昼行于阳，夜行于阴历经五脏六腑。三是卫气散行的部分，如卫气还散布于腠理、皮肤分肉、肓膜、胸腹等处[8]。

原文中营卫二气皆由水谷精微转化而来，营气内守行于脉中，属于阴，能够化生血液，营养全身;卫气卫行于脉外，是水谷精微中慓疾滑利的部分，属于阳，能温养脏腑，调控肌腠，护卫体表。营卫二气不仅于脉内脉外相应相随而行，又“五十而复大会”于手太阴肺经，如此运行，如环无端。其中尤以阐述卫气循行居多，卫气从阳入阴则寐，从阴出阳则寤，又其夜行于阴，历阴经和五脏，脏腑关系和谐，则人体睡眠安宁，所以卫气运行与各脏腑经络密切相关。

2 营卫与睡眠

2.1 营卫盛衰 （1）营气衰少，卫气内伐 《灵枢·天年》提出：“六十岁，心气始衰，苦悲忧，血气懒惰，故好卧。”人老气衰，营血虚衰，卫气行乱，易出现失眠或嗜睡，如马莳指出：“好卧者，卫气不精也”[9]。又《灵枢·营卫生会》提到：“老者之气血衰，……其营气衰少而卫气内伐，故昼不精，夜不瞑。”其较多可以理解为生理性，随着年齡的增长，气血，脏腑等组织长年累月的使用消耗，脏腑功能逐渐减弱。故老年人气血不足，脏腑无以充养，形枯神衰，营气衰少，不能收敛卫气，卫气运行异常而致昼间精神不振而多寐，夜间难以入睡而失眠[10]。（2）卫气偏盛，不入于阴 《灵枢·大感论》提到：“卫气不得入于阴，常留于阳。”。卫气通过跷脉，昼行于阳，夜行于阴，形成了阴、阳跷脉的昼夜盛衰交替，调节人体睡眠[11];卫气属阳，营气属阴，一阴一阳，不可分离。若卫气不行停留阳分，彼消此长，阴气弱则阳气盛，阳蹻的脉气就盛实，所以邪入机体，使卫气护卫于肌表，阳不入阴，因而不能寐[12]。

2.2 营卫运行失和 睡眠是人体顺应自然界规律化产生的重要生理现象，是人与自然相应的结果[13]，而营卫之气的运行随着昼夜而变化，正是人身有节律性的体现，其中卫气的阴阳出入，是寤寐交节的内在依据。清·喻昌《医门法律·一明营卫之法》中认为卫气出入经络则寤寐分，且少阴为卫气 出入的门户[14]。若营卫运行失常，夜晚卫阳不能入里，亦不能与营气相合，故见不寐[15]。（1）阴盛阳虚，卫气久留于阴：“阳气盛则瞋目，阴气盛则瞑目”《灵枢·寒热病》。《温病条辨》提出 “阳入于阴则寐，阳出于阴则寤”[16]。《四圣心源》认为：“卫气入于阴则寐，出于阳则寤[17]。病因是阴盛阳虚，阴盛则多寐。卫气正常晚间由阳经运行入阴经，则可安眠;早晨卫气由阴经出又行入阳经则可苏醒，由于阴盛阳虚，卫气长时间滞留于阴经，不能由阴经出而入阳经，则苏醒困难而多寐。卫气行于阳则寤，行于阴则寐。素体阳虚，复少阴受邪，阴盛则行阴者多，故但欲寐也[18]。（2）邪留侵扰，卫气久留于阴：《灵枢·大惑论》提到“邪气留于上焦，……故猝然多卧焉。”经文指出邪气留于上焦会引起多卧的情况，如外邪内侵，肺先受之，邪入肺脏，肺失宣肃，气机不利，腠理闭塞，卫气留于阴，不得出于阳[19]。邪气使三焦不通，气机闭阻，饱饭后，暴饮汤水，湿聚于中，阻遏阳气，迫使卫气留滞在肠胃之内，卫留阴分，无法行于阳，因而可见猝然多卧[20]。由于卫气白天行于阳经，夜晚行于阴经，昼夜循行，历经五脏六腑，如遇邪气侵袭，扰乱卫气在脏腑中的循行，则可能导致脏腑气机功能的异常。临床上，老年人的这种证候应当注意，引起重视[21]。

《灵枢·大惑论》又提到“故阳气尽则卧，阴气尽则寤。”肠胃大或湿邪内留，均可使卫气运行失常，就会嗜睡，而湿邪发生多寐今人则多有所重视[22]。此类由于中焦阳气不足，脾失健运，不能运化水谷，水湿内停。正因营卫二气皆由水谷精微所化生，而水谷精微又由脾胃运化，而卫气的运行也离不开脾胃的输布与布散，所以脾胃虚弱不仅影响营卫的生成，又不能使卫气正常的循行，正如李东垣所云：“脾气虚则怠惰嗜卧。脾胃功能失调与失眠关系密切，正合《素问·逆调论》所言“胃不和则卧不安[23]”。故像有邪气阻滞，包括食积、痰浊等，邪气客于五脏六腑，邪阻气道，妨碍卫气运行是导致睡眠障碍的基本原因[24]。所以卫气在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之间循环贯通，使其在不同的脏腑器官的发挥相关功能，如肺司呼吸、心主血脉、肝之疏泄、脾胃纳化、肾气蒸化等[25]。

睡眠不仅受到卫气运行的影响，也由于营行脉中，卫行脉外，所以营卫相随而行，营气常影响着卫气的运动变化，故营卫的运行是否正常影响着睡眠功能，而以卫气为主。因此，营卫昼夜循行规律与自然界昼夜阴阳变化相适应，与人体阴阳变化相吻合，是寤-寐交替节律产生的内在依据[26]。因此，营气卫气是生命活动的基础，与睡眠紧密相连，是营卫运行失和的因素都会引起睡眠障碍[27]。

3 临床运用

《内经》治疗上提到“补其不足，泻其有余”，“饮以半夏汤一剂，阴阳已通，其卧立至”可见此方在于“阴阳和得 ”，即从和阴阳、和营卫入手治眠[28]。此方为《内经》中经典方，后世医家也多以此方为基础，结合临床灵活加减运用。其中半夏祛邪通经，阴阳和得。半夏主“降”，又能“从阳到阴”，具有交通阴阳的作用[29]。秫米甘温入脾，养营阴，李时珍《本草纲目》说：“秫，治阳盛阴虚，夜不得眠，又能顾护中气，遏制半夏毒性，两药相合，同奏调中焦，和阴阳之功[30]。中焦和，则 “气血盛，其肌肉滑，气道通，营卫之行，不失其常，故昼精而夜瞑” 《灵枢·营卫生会》[31]。以及睡眠障碍中常常伴随着出汗的困扰，这也是阴阳不交，营卫不和的一种体现，所谓“阳加于阴谓之汗”，在此方的运用下阴阳交，营卫和，故疾愈而能寐[32]。郝学敏证明半夏秫米汤加减可以有效提高原发性失眠患者的睡眠质量。半夏秫米汤的应用可以去除患者的“少阴厥逆”之气，并且起到交通阴阳的效果，使患者的卫气上通阳明[33]。

另外，被誉为调和营卫第一方的桂枝汤，在睡眠障碍的临床治疗中的应用也是十分广泛。例如自汗盗汗、失眠、多梦、健忘、遗精、梦交等[34]。如失眠乃过汗伤阳，卫气不共荣气调和所致，以桂枝汤滋阴和阳，起到益阴敛营，发汗止汗，调和营卫之功[35]。汗出也是睡眠障碍中常常出现的伴随症状之一，“阳加于阴谓之汗”，卫气属阳，护于体外，又能紧实腠理，固表止汗，如阳入于阴，卫阳不足，则阴津外出为汗。如是，则阴阳交，营卫和，故疾愈而能寐[36]。其方中桂枝，甘草实卫阳，芍药，甘草，酸甘和营阴，姜枣益脾和胃，调营卫。总体来说，调营卫和脾胃，所以营卫不和皆可予以。桂枝汤内外兼治，外能散邪，调和营卫内外，内可调和阴阳，还可调和脾胃，临床应用甚广[37]。张仲景的《伤寒论》部分条文中也以此方为底方，营卫理论为基础上，结合六经辨证治疗睡眠障碍方面疾病，从而有桂枝汤类方供参考运用。故在辨证得当的基础上在此方加减运用，可取得良好疗效[38]。

无论是血虚营亏、阳虚阴盛、湿邪内阻等原因皆可至营卫不和，运行失常，影响到睡眠，从而导致一系列的睡眠障碍疾病。临证辨治中考虑到营卫与睡眠障碍的密切关系性，使得“阴阳交，营卫和”便可取得可观疗效。

4 小结

从《内经》中的营卫理论来看，无论是营卫二气的盛衰还是营卫运行的失常都与人们的睡眠有着密切关系。其中尤以卫气的运行较为主要，由于卫气循行于阴阳，历经于五脏六腑，后世大多以此为基础，发展为脏腑功能方面影响营卫运行的病因，尤以阐述卫气循行与各脏腑经络的关系居多。所以对营卫理论方面的探究，以及利用该理论对睡眠类疾病治疗方面的规律总结，具有一定的临床指导意义。[KH*1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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