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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鲁里山系地区藏医药传承和发展现状调研报告

2021-07-20王静费曜邵龙芬黄小超达珍拉姆成杨张涛吕立

中国民族民间医药·上半月 2021年5期
关键词:人才培养机制传承与发展

王静 费曜 邵龙芬 黄小超 达珍拉姆 成杨 张涛 吕立

【摘 要】 沙鲁里山系地区位于青藏高原东部横断山脉的腹心地区,也是康巴藏族文化的核心地区,该地区的民族医药以南派藏医药为特色,所辖7个县(雅江县、稻城县、乡城县、得荣县、巴塘县、理塘县、木里县)均开办中藏医院或藏医院,为当地群众提供医疗服务。2019年在这7县内,对与南派藏医药有关的医院、相关组织、机构和个人进行访问调查,发现该地区近40年南派藏医药在硬件设施、宣传有很大的发展,但普遍存在缺乏高级人才、受外来文化冲击、无制药许可证、藏药材原料短缺等问题,据此提出加强藏医药人才储备和培养、用各种新媒体手段宣传藏医药文化、发展藏药材生态种植园项目的具体措施和建议。

【关键词】 沙鲁里山;藏医药;人才培养机制;传承与发展

【中图分类号】R29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1007-8517(2021)09-0016-09

Abstract:located in the center of the Hengduan Mountains in the eastern part of the Qinghai Tibet Plateau, the Shaluli mountain region is also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priority area of biodiversity conservation in the southern part of Hengduan Mountains” in China. Seven counties located in the region included Yajiang County, Daocheng County, Xiangcheng County, Derong County, Batang County, Litang County, and Muli County, they all have Chinese Medicine &Tibetan hospitals or Tibetan hospitals to provide medical services for the local people. An investigation about Southern Tibetan Medicine was conducted in these hospitals, relevant organizations, institutions and individuals in 2019. The result showed that in the past 40 years, there has been a great development in hardware foundation, facilities and publicity of Tibetan medicine in this region, but there are many problems, such as lack of senior talents, being attacked by foreign culture, no pharmaceutical license, shortage of raw materials for Tibetan medicine, etc. Based on this, the paper puts forward some concrete measures and suggestions to strengthen the reserve and training of Tibetan medicine talents, publicize Tibetan medicine culture with various new media means, and develop the project of Tibetan medicine ecological plantation.

Keywords:Shaluli Mountains; Tibetan Medicine; Personnel Training Mechanism; Inheritance and Development

1 背景

沙魯里山系位于青藏高原东南部的雅砻江上游与金沙江上游之间,属横断山脉北端中部山脉,是横断山系中最为宽广的一条山脉[1] 。根据《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优先区域范围》(环境保护部公告2015年第94号)的区划,横断山南段生物多样性保护优先区域的自然地理区域,川西南高山峡谷区的沙鲁里山系地区包括巴塘县、得荣县、乡城县、稻城县、理塘县、木里县、盐源县和雅江县(跨山系)8个区县(图1)。除盐源县外,其余7县民族主要以藏族为主,是康巴藏族文化的核心地区,该地区的民族医药以南派藏医药为特色,各县均开办中藏医院或藏医院,为当地群众提供医疗服务。

2006年5月20日,藏医药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藏医药又有“南北派”之分,南派藏医药重点研究好发于温热带地区疾病的瘟疫、赤巴病等常见疾病,擅长治疗因热性导致的瘟热疫症,对治疗胃炎、胃溃疡、肝炎、胆囊炎、肝硬化等热性疾病有独特的疗效,对寒热交错、“三因失调”引起的风湿、类风湿、中风、瘫痪以及高原性心肺疾病等有显著疗效[2] 。尿诊和脉诊是藏医诊断疾病的重要手段。治疗疾病方法有内治法和外治法两大类,内治法以饮食及药物为主,强调根据季节调整饮食起居;外治法包括针刺、放血、按摩、外擦、火灸、拔罐、药熏、敷烫、药水浴、穿刺等,治疗过程中常结合藏族天文历算和藏传佛教的仪规进行。藏医所用的药物剂型多用丸、膏、散剂,丸剂又有水丸、蜜丸,还有具有民族特色的酥油丸[3] ;南派藏医药应用的药物有2000多种,材料来源为植物、动物和矿物,主要以植物药为主[4] ,组方中常常大量使用经过特殊提炼和配制后的金属类矿物质,具有“处方大、一方治多病”的特点。

课题组在进行“沙鲁里山系地区生物多样性传统知识调查与评估”项目调查过程中发现该地区南派藏医药发展现状和传承不容乐观,因此基于该地区南派藏医药学科体系、一线工作的藏医院管理者和藏医的视角和实际需要进行讨论分析并提出建议,以期为沙鲁里山系地区各县南派藏医药的传承和发展和提供参考。

2 研究方法

本文主要采用关键人物访谈法和半结构调查法,于2019年7~9月在沙鲁里山系藏区7个县,即巴塘县、得荣县、乡城县、稻城县、理塘县、木里县和雅江县进行调查,实地走访各县中藏医院,即巴塘县中藏医院、得荣县中藏医院、乡城县藏医院、稻城县中藏医院、理塘县藏医院和木里县中藏医院(7个调查点位,见图1)、藏药材种质基地、藏学研究所和著名寺庙,共访问27名关键信息报告人,主要为各县中藏医院或藏医院负责人、藏医、藏医药文化传承人、藏学研究所专家、寺庙喇嘛。访谈信息报告人并详细记录以下内容:①藏医院的规模、科室组成、人员编制、人才培养机制、可提供的医疗服务类型;②藏医药药材的获取和制备现状;③藏医常用的诊疗方式和治疗有效案例;④藏医药传承的现状和困难。根据调查结果对传承和发展南派藏医药文化提出建议和对策。此外,随机对105名当地藏族群众进行问卷调查,问题有三,其一为:生病去哪里看医生?其二为:去看过藏医吗?其三为:你知道藏医的哪些治疗方式?(藏药成方、药浴、烙疗或其他)。用EXCEL软件录入调查问卷的相关数据,建立数据库,统计看过藏医的人数占所有调查问卷总人数的百分比,并统计知晓或体验过各种藏医治疗方式的人数和比例。

3 各县藏医药发展现状及问题

3.1 硬件设施、特色科室和宣传 沙鲁里山系地区各县均有中藏医院或藏医院(表1),这些医院大都是上世纪80年代开始兴建的,经过近40年的发展和建设,医院的占地规模、基础设施、医疗仪器设备配置都有很大的改进。如乡城县藏医院成立于1983年,经过多年发展,于2002年通过引进外资新建藏医院门诊楼,建筑面积2000平方米,其中设有藏医特色专科(心血管疾病、胃肠道疾病、腰腿风湿疼痛)、针灸室和制剂室。得荣县中藏医院成立于1986年,2016年修建新门诊楼,现已有藏医特色专科,其中脑病、康复理疗是州级重点专科,设有藏医理疗室、放血疗法室、藏医外治科、藏医药文化室、藏药制剂室等科室;巴塘县中藏医院的藏医康复理疗科为省级重点专科,藏医脑病科为州级重点专科;2015年,木里中藏医院新建院区9810平方米,设有名老藏医工作室、藏药浴室、藏医传统特色治疗室、藏医传统治未病区等科室。通过政府提供配套经费、对口帮扶项目、爱心企业和民间基金会捐赠等多种渠道,这些医院大多配备了多种大型现代医疗设备,如洗胃机、呼吸机、监护仪、心电综合分析仪、自动生化仪等。理塘县藏医院也新建院区,于2019年3月正式投入使用。

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藏医学伴随着佛教的发展而发展,藏医药与藏传佛教密切相关,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其中包含了心理疗法、暗示疗法等现代医学和心理学内容,因此这些中藏医院或藏医院重视藏传佛教在患者求医问药中的精神需求,并积极宣传藏医药文化知识,如木里县中藏医院新建门诊大楼设置藏医传统朗诵室,并在二楼设置藏医药展览室,布设藏医外科学手术器械展柜,展示肛肠器械、口腔器械、穿刺针、探针、骨科器械、头颅手术器械、胸部手术器械、分药器等,矿物类药展柜(珍珠母、珊瑚、辰砂、玛瑙、青金石、松石等)、植物类药展柜(大黄、刺柏、藏红花、烈香杜鹃、当归等)。展览室、诊疗室、门诊大楼大厅、楼梯过道、走廊墙壁上均悬挂曼唐(以藏医药为主要内容的医学挂图唐卡)(图2)。得荣县中藏医院候诊大厅设有转经筒墙,楼道墙上布置藏医药宣传牌,从藏医药到生活保健治未病都有涉猎,并设有藏医药传统器械和常用藏药材展示柜。理塘县藏医院和雅江县中藏医院门诊大厅设置藏医药文化宣传栏,院内墙面悬挂有关藏香、藏成药、藏医理疗的宣传板和曼唐,院内开放陈列有藏香、藏医药器械和常用藏药的展览室。

3.2 人才结构和培养 沙鲁里山系藏区各藏医院或中藏医院都面临的尴尬局面:缺乏藏医人才和藏药制剂人才;现有的专业技术人员结构不尽合理;缺乏高、精、尖藏药人才;普遍存在“有编制,却招不到可用人才”。年轻藏医医术能力普遍不高,新培养的藏医缺乏職业自豪感。同样甘孜州藏医院和德格县藏医院也存在缺乏藏药制药及藏药植物栽培等学科高级人才,高级人才问题成为南派藏医药发展的重要限制因素[5-6] 。

沙鲁里山系地区各中藏医院或藏医院中,乡城县、得荣县、理塘县和巴塘县的藏医人数占全院医生总数超过一半以上,而木里县、稻城县、雅江县藏医人数仅占全院医生总人数不到40%。七所医院中,除得荣县中藏医院外,高级职称人数均为少数,人才结构以未取得职称和初级职称人数为主,中级职称次之(表1)。从事西医的医生较藏医有更多的进修学习的机会,如木里县中藏医院多次派西医去成都、浙江、广东等对口帮扶医疗机构进行学习诊疗技能。

年龄在40~70岁左右的藏医是各藏医院的中坚力量,具有精湛的藏医技术、藏药制药技术,口碑良好。他们多以拜师学艺的方式获得藏医药的知识和实践经验,多数具有民间行医的经验。该年龄段部分藏医因其学历较低的问题、汉语和英语能力的问题导致其不能通过执业医师考试和职称晋升的各种考试,因而失去在藏医行业继续发展的希望和动力,产生消极工作或转行的结果。如理塘县当地行医多年、医疗技术精湛的名老藏医面临只会藏文不会汉文而无法考取医师资格证的问题。

年龄40岁以下的藏医多毕业于四川省藏文学校藏医专业或甘孜藏族自治州卫生学校,多数为中专学历,虽然藏医理论知识和藏文水平较好,但因为达不到招收事业单位工作人员考试的学历要求,很少有机会成为正式编制的医生,以临时聘用的方式在医院工作,在藏医事业和职称晋升上发展困难,可能也会失去在藏医行业继续发展的希望和动力,产生消极工作或转行的结果,而这种现状导致选择进入中专学校学习藏医的人越来越少,藏医人才缺失。具有大专或大学本科及以上学历的年轻藏医,其学习经历多为经过西医和中医的系统教育后再学习和研习藏医,这三种医学分属不同的体系,这种学习方式可能会导致藏医个人的藏医药技术混乱且肤浅。大多数年轻藏医没有师带徒的藏医学习经历,也无民间行医的经验,尚未取得医师资格证书,少数具有初级职称,极少数具有中级职称,在藏医院多从事理疗、针灸、按摩等工作,技术和水平普遍不高,个别人员甚至出现过医疗事故。

3.3 诊疗方式和有效治疗案例 藏医的疾病诊断方法主要是“问、望、切”三诊,“问”:问其饮食、病因、症状;“望”:以观察舌、尿为主,其次观察眼睛、面部表情和皮肤颜色。尿诊是藏医观察疾病极为重要的手段之一。其观察内容包括尿的颜色、蒸气大小、臭味浓淡,泡沫大小、多少、颜色浓淡、消失快慢,沉淀物的有无和形状,漂浮物等。“切”是以切脉诊断其内脏之病[7] 。

藏医在治疗方法上,分内治和外治。内治以服药为主,辅佐以营养。药物多为藏医配制的藏药成方,在服用营养药品时,必须根据病情轻重,病的性质,选择相应的滋补药品或食物,其目的是补虚除弱,扶正祛邪。在外治方面,有放血疗法、按摩、擦身、针灸与艾灸、拔罐敷(热敷与冷敷)、药熏、穿刺、药水浴等多种疗法[8] 。

根据访谈结果,沙鲁里山系地区的中藏医院或藏医院中的藏医诊断手段均为传统的“问、望、切”三诊和“尿诊”,治疗方法也是内治和外治兼有。求医的当地藏民常见病为胃肠道疾病、风湿病和类风湿性关节炎、心脑血管疾病和神经疾病。这与对四川南派藏医药的藏医院中使用的672个医院制剂的主治疾病研究结果一致,即当地常见病排名前三为胃病、肝胆疾病和神经疾病[4] 。根据调查问卷统计结果,当地藏族群众生病看医生的第一选择是乡镇卫生院,如图3所示,有75名藏族群众去看过藏医,知道或亲身体验过藏医治疗手段,占调查总人数(105名)的71.42%,其中以服用过藏药成方人数最多(47人,占看过藏医总人数的62.67%),其次为艾灸35人(46.67%),藏药浴33人(44%),烙疗28人(37.33%),针灸8人(10.67%),如图3所示。由此可见,当地多数藏族群众对本民族的医药文化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和信任,且配制藏药成方、艾灸、藏药浴和烙疗是当地藏医的常用治疗手段。

沙鲁里山系地区藏医常用放血法治疗高血压和痛风,用霍美疗法(热敷)治疗虚症和美尼尔氏综合征,用烙疗治疗风湿、眩晕、失眠、高血压,铁烙疗法金针疗法治疗癫痫,药浴法治疗风湿寒症、中风后遗症和虚症,效果明显,副作用少甚至有补益作用。在实地调查过程中,本课题组发现部分传统藏医会根据患者的生肖和藏历进行推算,[JP2]而后选择某一天用特定材质的烙器(常用四种:金、银、铜、铁)进行施治。大多数藏医院的临床主治藏医多用铁烙器或铜烙器(因材质便宜可共用),少数名藏医或院长级别的专家藏医会有个人私用的金烙器。部分藏医认为因金属不同则熔点不同,温度高低和散热性亦有不同,故不同的病症应选用不同的烙器[9] 。[JP]

理塘县藏医采用放血疗法治疗高血压:先看病人生肖,再用藏历推算日子,提前3天开始吃藏成药,理论上已将病灶推至穴位后,才放血。病人接受度高,治疗效果好。一般可将就诊前收缩压为180 mmHg的病人通过放血治疗降至140~150 mmHg。藏药浴主要用于治未病,是一种保健疗法,其治疗过程中常伴随诵经进行。藏医认为这样可以增强治疗疾病的效果,属民族传统医药文化中心理治疗的一种表现。

目前中藏医院使用的电脑就诊软件系统均为西医系统或中医药系统,病名和症状都与藏医药理论体系不符,尤其是功能性病变西医病名与藏医病名无法一一对应,只能生搬硬套,不適合临床实际需求,也让临床藏医师感受到该传统文化的没落和不被大众所理解接受。

3.4 藏药制剂 藏药医院制剂的处方大多来源临床经验方或名老藏医验方,在临床上使用多年,其疗效和安全性均能得到保障。沙鲁里山系地区中藏医或藏医院除稻城县中藏医院和雅江县中藏医院,其余五家都有藏药制剂室,但是仅有乡城藏医院和得荣县中藏医院能生产院内制剂(图4),其他五家医院所需藏成药都购自甘孜州藏医院或德格藏医院。木里中藏医院于1999年开始生产院内藏药制剂,木里藏医药研究所所长旺扎多吉带领团队于2002年完成了名贵藏药的重要组成部分“佐塔”的配制,2005年在中国民族医药学会全国藏医院院内制剂室(GPP)试点项目的支持下,建成了2100平方米的现代藏药制剂中心,2006年取得了124个品种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医疗机构制剂许可证,建成了符合国家GPP标准的奔珠亚藏药制剂室,2007年9月又换发注册“阿噶索昂”等129个藏药品种的制剂批准文号(川药制字Z20070001—Z20070129),“奔珠亚”藏药商标在藏医药界具或高知名度[10-11] 。藏药制剂中心虽然拥有现代化的设备,但是仍然面临严重的人才匮乏,现有的专业技术人员结构不尽合理,缺乏高、精、尖藏药人才,有批号129种院内制剂中,正常生产的只有6种[10] 。现在由于制药关键人才旺扎多吉调离木里县中藏医院,院内藏药生产停止。

乡城县藏医院能生产院内制剂132种。得荣县中藏医院目前能生产藏药制剂114种,均有川药制字批准文号,如:扎嘎桑培、各求咔嚓、本穹觉昂等。此外,乡城县于2017年,引进藏青兰药业有限公司,通过修建道路、土壤改良、灌溉建设等方式,将青麦乡巴吾村荒地开垦成公司中藏药种植基地,栽种川西獐芽菜、甘兰青兰、板蓝根和川黄芪等药材。该公司研发中心研发中藏药特色川黄芪、川西獐芽菜、独一味和甘青青兰直服饮片4个,并制定相应的炮制标准。2019年4月,该公司研制的中藏药品川西獐芽菜直服饮片炮制标准通过四川省药品标准委员会专家评审,已经开始量产。乡城已建设4000平方米中藏药饮片及直服饮片生产线,2019年产值达5000万元,预计在2020年产值可达1个亿。同时,乡城县正在建设1000平方米中藏药文化馆,对中藏药文化、学术交流和研发成果进行展示,并以中藏药文化及相关康养产品体验为主题,开发藏药浴、藏香、药膳和藏药养生茶等产品。

雅江县中藏医院由于藏医医疗团队人数少(9人),其中仅两名藏医有正式编制,6名都是临时聘任,1名借调人员),缺乏制剂人才和政府项目资金支持,没有发展院内制剂,提供给患者的藏药均购自甘孜州藏医院或德格藏医院。

巴塘县中藏医院有能力自制藏药品种180余种,包括特色自制品种12种(如根据本地多发病研制的三种特色药:皮肤病外用药“波来根色”、心脏病药“宁康得西”、绦虫病药“白生日布”),仿制品种54种(如该院生产的“达西得孜玛”、“尤宁尼安”等成药疗效优于其他地方生产的同类药),但截至到2019年8月制剂许可证未能申报成功,院内制剂除小规模试制外,不敢形成大规模生产,更不能开展申报知识产权保护等一系列工作。因此藏成药多数外购。

理塘县院原有藏成药资源112种,但因为医院搬迁原因,制剂室尚未建好,暂未开展规范化生产,目前所用藏成药是由康定州藏医院和德格藏医院购进,只重点打造保健用藏香和少量特色藏成药。

除了以上因为制药缺乏人才、无制药许可证、场地和仪器设备尚未配置完全、病患群体改变等原因外,藏药制剂面临的普遍问题是药材原料的缺乏问题。四川南派藏药所用来源主要有植物、动物和矿物三大类,其中以植物药为主[4] 。植物药材原来缺乏原因有三,其一由于这些藏药多数生长在高海拔地区,生境及其脆弱,大量采挖后其种群数量很难在短时间内得以恢复,经过多年大量采挖,这些植物药材野生资源逐年减少。经初步调查,部分常用中藏药材,如冬虫夏草、川贝母、羌活、大黄、红景天等由于过度采集,天然资源已大幅度减少,产地自然生态环境已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12] ;其二、没有开展原料药材的规模种植工作,药材来源量不能稳定供应;其三,沙鲁里山系地区培养藏医人才的大专院校没有开设专门的藏药专业,从事藏药制剂工作的人员都是藏医专业。缺乏认识并能采挖药材的专业藏药人才。

3.5 门诊量和病患选择 乡城县藏医院、得荣县中藏医院和巴塘县中藏医院的藏医门诊量均占全院门诊量的60%以上。但其他四县中藏医院的门诊量均未超过50%。雅江县中藏医院藏医门诊量占全院门诊量的40%,理塘中藏医院藏医门诊量占全院门诊量的20%,木里县中藏医院藏医门诊量仅占全院门诊量的10%,稻城县中藏医院门诊量仅有5%。其原因如下:

雅江县藏医高级人才太少,仅有1名副高职称的藏医,其余都是助理职称;理塘县中藏医院由于新建院区,正处于搬迁期间,各种医疗设施布置尚未完成;木里县是22个民族混居的藏族自治县,各民族文化互相影响交织,藏族人口仅占全县总人口的32.82%,藏医药的社会影响力与其他藏区相比相差很大,许多木里群众表示知道藏医药,但并不了解效果,就疾病治疗的而言,他们更愿意选择快速有效的西医,藏医的被冷落又造成了人才的流失,如冬嘎珠扎是木里县民宗局的职员,他曾经是木里县中藏医院的藏医,他坦承自己转行的原因之一是医技长期得不到施展,治病救人的抱负不能实现[10] ;稻城县中藏医院位于著名的稻城亚丁风景区所在地香格里拉镇,由于当地旅游业的发展,游客数量年年增长,交通便利,外来文化的影响和冲击,该医院的业务主要以缓解游客的高原反应和救治游客为主,院内尚未取得医师执照的三名藏医仅能为病人进行一些简单的针灸治疗、或者开具藏成药处方。

3.6 藏医药传承 寺庙传承、民间私塾教育和家族传承是藏医药传承的传统方式[13],1952年,乡城县民间藏医共有16人,大部分是寺庙里的喇嘛和尚,在民间行医[14] 。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和《宗教事务条例》颁布和施行,寺庙不再也不可能为周围百姓提供医疗服务,本来可以在寺庙里学习藏医的年轻僧侣选修了别的课程,随着老僧医和民间老藏医们的离世,藏医技艺逐渐失传[10] 。

理塘县囊索·嘉培藏医是15世紀西藏著名的藏医名家囊索·达杰所创立,传承至今已经过了八代医师的传承实践,其尿诊、切脉法、制药等秘方独具特色,第八代传承人囊索·尖安益西在2018年被甘孜州政府认定为此项州级非遗项目的传承人。2013年6月18日甘孜藏族自治州第十一届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公告第5号公布(自2013年8月1日起施行)的甘孜藏族自治州非物质文化遗产条例中第二十八条规定:代表性传承人和代表性传承单位应当履行下列义务:按照师承形式或者其它方式选择、培养新传承人。囊索·尖安益西也按照此规定收徒,培养家族新的藏医传承人。

藏语和藏文在藏医学的发展中起了重要作用,极大地促进了原始藏医学的诞生和发展。现代高等学校中,藏医学专业所使用的教材和教学语言都是藏文,藏医学经典著作也大都是藏文的,很多典籍翻译还不够完善,所以扎实的藏语文基础是学好藏医药知识的前提。由于沙鲁里山系藏区各县使用藏语方言与藏语标准语差别较大,基础教育中也长期地忽视藏语文教育,当地学生和群众学习藏医药知识存在较大的困难,年轻藏医藏文化医药功底普遍较差,虽然当地政府大力扶持藏医药人才的培养,仍然不能较快地培养起接班人。

4 建议和对策

4.1 重视藏医药人才的培养 一种文化的繁荣和发展最关键的问题就是人才问题,南派藏医药创始人舒卡·郎尼多吉和其徒弟在著书立说、培养人才、医疗救治等方面成就显著,使南派藏医药得到空前的发展。公元18世纪初,藏医药大师班智达曲吉迥勒将失传多年的“佐塔”炼制技术恢复,配置了以“仁青常觉”及“七十味珍珠丸”为主的各类名贵藏药,取得了新的重大成果,此后带徒著书,使炼制“佐塔”技术得以进一步传承和发展[5] 。藏医早在公元八世纪就可以进行复杂的外科手术,包括脑部开颅手术[7] ,比西医要早1000多年,但现今已无人会使用这些传统的手术器械,只能陈列在博物馆里供人参观。可见南派藏医药的传承和发展归根结底需要从培养人才方面去解决。

藏医医术的精进源于对藏医学典籍的研习、老师的手口传授和临床经验,需要良好的藏文功底。因此,要加强当地中小学生藏语文教育,出台激励政策鼓励在藏文中专或高等院校中藏文功底好的学生学习藏医专业,安排专项招生计划,为藏医药发展储备人才以逐步解决“人才匮乏”的问题;对刚毕业从事藏医工作的年轻医生,应鼓励其跟随名藏医以“师带徒”的方式学习2~3年;加强各中藏医院之间的交流,从藏医药发展较好的医院或机构引进技术和人才,开展“传、帮、带”和业务指导,提供机会并鼓励年轻藏医参加各种有关藏医药的培训和进修项目;引入灵活的地方医师资格认证机制,针对沙鲁里山藏区的藏医总体水平,制定能激励当地藏医提高医术水平、积极钻研弘扬藏医药文化、增强其职业自信心和自豪感的地方医师资格认证机制和标准,这能给那些尽管中文和英文不太好、中西医基础知识一般,但藏语藏文水平高、藏医技术好、在病人中声誉高的藏医师在职业发展上一个较为公平的机会,也能激发他们的职业自豪感和传承并发展藏医药文化的信心和动力。

对民间尚存的名老藏医,可制定一些优惠政策帮助其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的身份或进行“名藏医资格认证”工作,帮助其选配学生或徒弟,按3~5年/期,配以专项传承经费,鼓励名藏医撰写经验传承记录;为接受“师带徒”学习方式的藏医制定一些在医师资格考试或职称评定方面的优惠政策,设立乡镇民间藏医疗站,鼓励其定期定点到各乡镇坐诊行医,增加临床实践经验。

4.2 加强藏医药文化的宣传工作 首先,要充分地重视现有藏医药文化的发掘和保护,通过政府立项资助的方式鼓励专家和专业人士实地调研,通过走访民间藏医、草医、各大寺的僧医,收集整理藏医药诊疗技术和药物单方偏方秘方等,撰写并发表论文和报告,发表的期刊论文会扩大藏医药文化的影响,并吸引更多专家学者前来研究。

沙鲁里山系藏区各县中藏医院应大力宣传藏医药特色诊疗技术,将藏医门诊和藏药打造成为中藏医院的特色,通过各种新媒体手段对藏医药文化进行宣传,对名藏医和成功医案在公众中进行积极宣传;举办藏医药展览或宣传会,定期开展藏医药义诊,切实深入到群众普及藏医药相关知识;采用医保报销比例倾斜等措施,激励群众尝试性地接触藏医药,提高群众求医问药的科学性和有效性。

尽快研发符合藏医药特色的专用临床诊疗软件,可设置为藏汉文双语系统,便于各年龄段的临床藏医灵活使用,对症治疗,亦可增加藏医的文化认同感和自豪感;推广藏医药科普APP、藏医药微课、藏医药养生讲座等,通过手机、网络、视频等多种渠道让青年一代的藏族人民认识、认同并接纳藏医药。

4.3 发展藏药材生态种植基地 藏医药用于治病的物质基础在于藏药,目前沙鲁里山系地区的藏医制药多以天然资源为主要原料。野生动植物资源的商业采集会带来的资源枯竭和生态环境破坏问题,唯有发展藏药材生态种植才是可持续发展的道路。首先应组织专家对沙鲁里山系地区野生藏药材资源,特别是珍稀濒危藏药材进行资源现状调查和评价工作,建立并完善沙鲁里山系地区野生藏药材资源和珍稀濒危藏药材资源数据库,做好藏药材品种的原生地保护工作,制止过度采挖;出台政策激励藏药材生产从传统的野生采挖向规模化规范化种植和资源的保护性利用方向发展,选择适宜地方,建立良种繁育基地和生态种植园,待充分积累经验后,选择有代表性的特色药材逐步建立符合GAP要求的中藏药材示范基地和生产基地,如,掌叶大黄(Rheumpalmatum L.)、多花黄芪(Astragalus floridulus Podlech)、秦艽(Gentianamacrophylla Pall.)等常用且用量较大的藏药材,为藏医药生产发展提供充足的原料,并实现可持续利用的目标。

5 结论

沙鲁里山藏区各县中藏医院和藏医院作为实践、传承和发展南派藏医药的平台,为当地群众提供藏医药诊疗服务,不仅是当地西医医疗体系的重要补充,其发展可弘扬南派藏医药文化并推动地区经济可持续发展。经过近40年的发展和建设,这些医院的占地规模、基础设施、医疗仪器设备配置都有很大的改进,且重视藏传佛教在患者求医问药中的精神需求,并积极宣传藏医药文化知识。这些医院都面临专业技术人员结构不合理,缺乏高、精、尖藏医药药人才,普遍存在“有编制,却招不到可用人才”的尴尬局面。年轻藏医医术能力普遍不高,新培养的藏医缺乏职业自豪感,而具有精湛藏医技术的中老年藏医因语言和计算机能力很难获得官方认证。建议刚毕业从事藏医工作的年轻医生应跟随名老藏医以“师带徒”的方式学习并实践藏医药诊疗技术,地方政府应引入灵活的地方医师资格认证机制,使名老藏医可获得官方认证和职称晋升;各中藏医院或藏医药应用各种新技术,全方位宣传藏医药特色诊疗技术,可持续利用野生藏药材并逐步建立符合GAP要求的中藏药材示范基地和生产基地以解决藏药材短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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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0-10-10 编辑:刘 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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