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贲

尽管游戏的数字销售和流行度大增，但欧美的一些游戏小型个体商店仍然保持生机，其中有文化背景的不同，也有游戏迷的偏好。

当人们走路进入纽约第六大街的J&L Games时，感觉好像进入到1998年的时间胶囊。J&L Games实际上是一个电子游戏博物馆，在天花板顶上面装有明亮老实的荧光灯，下面摆放着成排的陈列柜，堆满了老式的游戏名称，墙上挂着复古的控制台，装饰着入口处的巨型塑料皮卡丘，欢迎来宾。

近些年，复古游戏的价值不断攀升，《超级马里奥兄弟3》等上世纪90年代初问世、未开封的卡带价格有时甚至能达到6位数

店铺里，MTA（纽约大都会运输署）的运输工人凯文正来取他的《杀手3（Hitman 3）》副本，准备在PS5玩耍。凯文了解商店中的每个人，比如Kit，后者是一位游戏店的长期员工，2000年代初期J&L Games在唐人街旧址的时候，就为大家服务。凯文回忆，早在2000年3月，从J&L在唐人街伊丽莎白街的老店里，从Kit手中购买了Playstation 2，他清楚地记得“一大群人围着建筑物走来走去”，等待着新的游戏机。20年后，凯文现在担任M20 MTA公交线路的公共汽车司机，在他无所事事的时候，仍会定期到城中的J&L来逛逛。

对某些人来说，这种场景或许有些古怪甚至过时。毕竟现在人人都能通过主机、PC和智能手机轻松地在网上购买游戏的数字版本，并且全球疫情进一步加快了这种数字化进程，很多人不愿去GameStop或大型连锁店购买新游戏，更不用说步行前往曼哈顿区的一家小店了。2021年初的几个月里，人们都在猜测GameStop等零售巨头能否在数字化进程和疫情的双重压力下继续存活，J&L Games这类小型游戏店却没有得到多少关注。在美国各地经营个体游戏商店的店主们，他们过去一年里遇到了哪些挑战，又是怎样克服挑战继续谋求发展的呢？

零售巨头和小型商店的共生

Side Quest是位于俄勒冈州波特兰市的一家游戏商店，店老板约什·汉布林并不怎么担心游戏的数字化进程，也不担心大型连锁店施加的竞争压力。事实上，在店内售卖复古游戏带来了巨大利润，他为此辞去了汽车销售员的全职工作，专门打理起店面来。

“7年前，我在自己的车行里找了块地方卖游戏，当时就是图一乐。”约什说，“但随着卖游戏带来的收入持续增长，大约一年后我就不再卖车。从那时起，生意就像滚雪球一样变得越来越大。”

后来，在妻子的建议下——她担心堆积如山的二手游戏会“吞掉”家里的車库——约什在波特兰开了家门店专门卖复古游戏，吸引了许多渴望收集大量老游戏的玩家。对Side Quest这类商店来说，高端复古游戏带来的收入很重要，但售卖低端复古游戏以及维修业务才是主要收入来源。

约什认为个体游戏商店和GameStop等巨头仍然存在共生关系

约什认为，个体游戏商店与GameStop等连锁零售巨头之间有某种共生关系。Side Quest也许不会购入多少新游戏，但这家商店能够为玩家提供主机维修服务，并且拥有以旧换新的灵活举措。有时候，两种商店甚至会进行非正式合作：如果有顾客需要维修或更换主机，当地GameStop店员就会推荐他们前往Side Quest。

与玩家之间的社交互动

得克萨斯州Game Over Video Games游戏公司的大卫·凯林还在在线销售的增长中为自己找到了市场。大卫于2005年开始经营自己的业务，远远早于轻松进行亚马逊购买和数字下载的日子。从那以后，他的小商店已扩展到整个得克萨斯州的十几个地点，从而消除了人们对复古游戏的广泛需求。

对于大卫而言，其业务赖以生存的秘诀是需要游戏玩家之间进行社交互动。亚马逊和主要零售商可能会提供轻松的在线购买，而大卫坚信自己的商店通过优先考虑亲身体验而蓬勃发展。

“对于我们来说，我们与客户的关系不仅仅限于他们购买游戏，”大卫说，“我们希望与人们就游戏进行对话，并创造一个闲逛的场所。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游戏玩家也需要社交互动。”

过去几年，对乔纳森·萨库拉在新墨西哥州阿尔伯克基的游戏商店Gamers Anonymous来说，玩家交流一直非常重要。这家店既售卖复古游戏也有主机维修业务，但最重要的是，乔纳森还经常在店里举办大型玩家活动。乔纳森希望营造一种环境，让玩家觉得玩游戏是一种与他人交流的体验。

“我觉得游戏的社交元素变得越来越重要了。”乔纳森表示，“在鼎盛时期，我们举办过各种玩家聚会和大型折旧贴换交易，店外经常有几百号人排队。”  这些活动为乔纳森的生意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助力，让他相信已经找到了在扩大业务的同时培养玩家社群的长期秘诀。

“那些年我们经历了很多考验和困难，也学会了很多东西……然而当一场全新疫情暴发时，没有人能告诉你该怎么做。”乔纳森说。

2019年底，乔纳森决定在Gamers Anonymous旁边开设一间面向玩家的“电子游戏咖啡馆”。为了挽救江河日下的游戏零售业务，GameStop也曾制订一项类似的计划——关键区别在于，乔纳森店里的生意一直很不错。2020年2月，乔纳森签下了游戏店隔壁咖啡馆的租约，但短短一个月后，疫情彻底摧毁了他的计划。

与在线零售商相比，疫情对规模较小的实体游戏店造成了更大挑战。这些商店的商业模式依赖于售卖复古游戏、提供专业服务或者组织玩家活动，顾客量大幅减少让稳定性遭受重创。不过，这些商店仍然在想方设法努力渡过难关，例如将大部分销售转移到网上，提供无接触以旧换新服务，甚至用直播来替代大规模的线下活动。

想办法活下去

J&L Games的老板叫作莱斯利·路易，他在上世纪80年代随父母来到纽约，并且爱上了街机游戏。出于对游戏的热爱，莱斯利在纽约唐人街一家购物中心租了个小隔间，从1994年开始卖游戏。  “当时我只是喜欢玩电子游戏，所以也希望有一个玩游戏的空间。”莱斯利回忆说，“在那个年代，我经常玩《超级马里奥兄弟》《塞尔达传说》和《魂斗罗》，我超爱它们。”

1997年，莱斯利终于在伊丽莎白大道开设了店面，选址距离原唐人街的Fair Arcade街机厅不远——纽约的玩家经常聚在那里玩游戏。J&L在唐人街的生意一直很不错，但在2013年，萊斯利决定将它搬到纽约市中心。从那以后，这家店的业务量就开始下滑。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部分原因在于莱斯利没有为J&L迁址打广告。莱斯利的好友和长期合作者大卫·巴特解释说：“所有老顾客都以为J&L关门了。我们甚至在纽约流行的社区报纸《乡村之声》上读到几篇文章，都说‘一家广受喜爱的游戏店已经倒闭。直到有一天我去市中心吃饭，才发现J&L的新店就在街对面！我问莱斯利情况怎么样，他告诉我：‘很多人都在网上买游戏，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大卫帮助莱斯利使自己的商店适应了不断变化的在线销售领域。大卫帮助建立了一个网站，更新了库存，并最终建立了商店的社交媒体账户，从而发展了非常活跃的Twitter形象。像上面提到的其他商店一样，J&L仍然主要依靠复古游戏，游戏机维修和联系紧密的客户。

不过疫情的流行导致人流量急剧下降，尤其是在假日季节。在过去的几年中，黑色星期五到圣诞节之间的这段时间为J&L 带来了重大的销售增长，每天都有数十名顾客光顾这家商店。现在人流量急剧下降，即便在周末商店里的人都不多。然而，J&L 并不是曼哈顿唯一遭受苦难的行业。在过去的几个月中，纽约市五个行政区的连锁商店都关门了。

大卫说：“截止到本周，我们旁边的三家商店不再营业。之前我们依赖先驱广场和时代广场之间的人流量，它们占到业务的30%，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但无论如何个体游戏商店不会消失，因为你永远不可能在GameStop或百思买找到这类商店提供的一些服务。不过更重要的是，这些商店为玩家提供了一个聚集和谈论游戏、与志趣相投的其他人一起游玩的空间。就像某些狂热读者热衷于逛小型书店那样，总有玩家对走进一个堆满了老式游戏机和16位古老游戏的房间感兴趣。

尽管移动游戏的兴起和数字销售有其便利性和即时性，但个体游戏商店所提供的东西比怀旧还要有价值：在高度隔离的时刻的社区感。这些商店的欢乐气氛与那些再次将电子游戏视为逃避现实的孤立主义形式的人形成强烈反差。我们也许正进入不可逆转的数字化时代，但是在J&L Games之类的地方，它的魅力离消失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