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祖远

罾，家家戶户都有，而且不止一张，当年是我们村中的一大特色，皆因村子周围大河小涌纵横交错，鲫鱼、乌鱼、鲤鱼、鲢鱼、生鱼;大头虾、泥虾、白虾、紫虾;黄鳝、白鳝、藤鳝和大蟹、小蟹、田螺、大蚌等咸淡水交界的水产应有尽有，尤其是一款肉质白嫩，味道鲜美的曹鱼，更是鱼中极品。

身处鱼米之乡，全村不分男女老少，大家都积极花心思去捉鱼。在网、罾、罟、笼、罩等诸多渔具中，用得最多也最有效的，就是罾。

记得小时候，我便拥有一张体积不大的罾，是祖父特别为我编织的，因为当时我还未有拉起大罾的臂力，轻便一点才能操作自如。小罾虽然捉不到大鱼，但捕虾还是管用的，而且移动比较灵活，有时丢些米糠作饵效果更好。

那时，村人用罾，都不是平放在河中等鱼来的，而是斜插在有流水的河口或石桥桥孔下面，罾的一边落到水底稀泥里，另一边则露出水面几寸高，以便截住随水而下的鱼虾。放罾人坐在岸边悠闲地等待着，心血来潮时便把罾拉起，看看有什么收获。当然，如果发现有大鱼撞进来，令整张罾为之震动，便会急急忙忙行动，以免让“大家伙”逃脱。

其实，用罾捕捉到最多的不是鱼，反而是虾，特别是泥虾（又叫基围虾）。这种泥虾在街市很受欢迎，可以卖个好价钱，男人捉到了，即刻叫女人拿到圩镇去出售，大家乐此不疲。而捉虾又讲“朝红”和“晚黄”，“红”就是红日初升的早晨，“黄”即是太阳落山的黄昏。每天这两个时辰，泥虾最喜欢成群结队出游，一旦入罾被拉起来，便见它们鲜蹦活跳，沙沙作响，蔚为奇观，也使拉罾人心花怒放。能占据河口有利位置的，一天捕获好几斤是等闲之事。

而最令人羡慕的，则是拥有“潜罾”的“大户”。所谓“潜罾”，是安放在几丈宽的河中的庞然大物，不能单靠手拉，必须借助辘轳，属于半机械化操作。由于其体积庞大，潜在水中，名副其实“来者不拒”、大小通吃，每起一次，罾中的猎物除了鱼虾蟹，还有白鳝、黄蟮等，种类繁多，收获丰厚。

而“潜罾”无法轻易搬迁，必须有一个很固定的位置，于是罾主人便要搭建一间茅屋，为自己挡风遮雨，也好保护辘轳。在此小天地中，人坐在椅子上，吸着水烟筒，静静等待，也可以哼哼小调，甚至打个瞌睡。记忆之中，全村也仅有一两户人家拥有此种“潜罾”。

随着时间的推移，据说现在河涌的水量早已不再丰富，有的甚至淤塞了。因此，天然出产的鱼虾不断减少，而罾，也多被束之高阁了。不过，那些令人兴奋的用罾捉鱼捕虾的美好日子，仍一直存留在我的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