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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碚,我微微荡漾的样子(二章)

2021-06-24泣梅

星星·散文诗 2021年5期
关键词:不修边幅静美青石

泣梅

在偏岩古镇,遇见前世或其他

一切不可能的事都在发生。

在偏岩古镇,我见到了我的前世——她,或他。

她在跨越现实与梦境的石墩上,看黑水河缓缓流过自己,流进闲适的时光,流进岁月的温床。她清澈的影子,躬身,掬一把水,擦亮记忆的清凉与静美,擦亮古镇的悠闲与缓慢。

他摇着折扇,在黄葛树下摆弄古韵,邀水填词,吟诗作对。阳光透过浓密的树荫打下的光斑,像他的灵光一闪,或灵感一现。

她在古桥上轻盈地走过,紫色的油纸伞点亮桥上桥下的风景。水照耀着她的前方,她甜美雅静,没有丁香一样的忧郁,抱着愿望和憧憬,踏响青春的明快与青石古老的回音。

他走出玉屏书院,在倾斜的巨石上,把偏岩两个字描了又描,描出了华蓥山的挺拔,描出了金刀峡的险峻,描出了一座古镇美好的线条和入骨的幽静与安宁。

她在戏楼搬运生活的色彩。执着的情,纯真的爱,青春的迷失,人性的扭曲,无私的奉献与宽广的胸怀,无畏的付出与不屈的战斗……

他在铁匠铺,用熊熊的大火淬炼钢铁的品质,用堅硬的锤子敲响钢铁的声音。浑厚,悦耳,那深具穿透力的声音像古镇的奇经八脉,像两岸的精神脊梁。整个偏岩正了正身,就有了钢铁的厚重,与坚韧。

她,他,真的是我吗?

我或许只是一滴雨,掉进黑水河,徐徐汇成鱼虾的乐园;

或许就是一只蚂蚁,在古老的黄葛树上慢慢转悠,寻找着蓝色的天空;

或许就是停在草叶,看累了风景,正在打盹的小小蜗牛;

或许就是在竹筏上,向两岸致敬的清风,清风中的孩童;

也或许就是在老街斑驳的木门下,纳着鞋底,养猫饲狗的耄耋老人……

蛙鸣虫吟伴我,清泉雨水养我。我一微米一微米加宽,一纳米一纳米渐深的皱纹,像起伏的波浪,丰富了浩瀚的大海。

人生苦短。在偏岩,在古镇,岁月悠长。

倒影与我在黑水河汇聚,重合。前世与今生在禹王庙汇聚,重合。

停驻偏岩古镇,我慢慢习惯了我完整的样子。

金刚碑,我陷入你深沉的寂静

寂静无形,我却被它召唤,吸附。

又一次走进金刚碑,是在七月的雨里。我又看见那位不修边幅的老人,依然抱紧古朴、古拙,以残缺、破败为印,以空寂、深沉为美。

走在一首诗里。嘉陵江水养育了它枯败而不沮丧的意象,缙云山风打磨了它沉重而不绝望的诗行。

毫无压力地生,毫无顾忌地长,这些草木,是最灵动的词句。我不知道该从废墟的凝重开始感悟,还是从砖瓦的沉默开始品读。

在诗人们争抢的秋池里打转,一次一次返回古镇的寂静。

虫鸣指路。袖珍的街道丢失了门牌。

高处的房屋,低处的房屋,都保留了主人仁慈的美德,断梁、碎瓦,为迎接雨水和星光。墙头的切面,献给了好看的青苔,为调皮的杂草安家。

抚摸一棵粗壮的黄葛树,像抚摸坚贞与坚守。而它抱紧石壁,深深扎进去,获得了永居的安稳。那些裸露的发白的虬根,像随意垂下的,执着与静穆、安宁与沧桑的条幅。

是渴望归家的人,却在每一道门前徘徊。肩上的行囊,装满无法言喻的表情和无以言说的心情。石壁的浮雕、墙上的标语还保有当年的气息和色彩。檐下的石缸盛不下天空的眼泪,悠闲的鱼儿游去了时间之镜,一些落寞溢出来,在青石上流淌。青石外,霸王草、水花生占地为王。

风摇晃着自己,一块瓦片掉落下来,古镇惊心动魄地叫了一声,泄露了寂静的深度,和广度。

走过客栈,茶楼,我坐在酒肆门口,阳光追过来,打在一只奔跑的蚂蚁身上。它没有惊慌,也没有停留,保持自己优雅的步伐和缓慢的节奏,一丝不苟,让我陷入恒久与静美。

没有酒客,酒旗微醺。

我被完美催眠,仿佛悬挂屋顶的青藤,在金刚碑已千年万年。

一群人滴滴答答的汗水,浇醒了古镇原汁原味的村落。

我翻身而起,古树参天,古意犹存,幸好,我还在寂静的梦里。

金刚碑倾颓的房屋精神了,凹陷的路面平整了。金刚碑还是原来的金刚碑。那个不修边幅的老人,只是心情大好,换了换长衫,正了正衣冠。

一首寂静的诗,有更多的阳光在无声诵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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