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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城汉文文献补考

2021-06-15佟建荣

敦煌研究 2021年2期
关键词:黑水城汉文

内容摘要:在检索传世文献的基础上,结合黑水城已知文献,文章对黑水城文献中TK296、TK296V等未考订或考订不准的残页重新进行了判断。这些残页既有黑水城文献中首次发现的文献,也有已知黑水城文献的残缺部分,还有已知黑水城文献的其他版本,更有不见于传世的新文献;既有珍贵的西夏文献,也有著名的宋代杭州晏家楼印本。这些残页的重新识别,有助于认识黑水城文献的全貌与价值。

关键词:黑水城;汉文;残页

中图分类号:G25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106(2021)02-0131-09

A Supplementary Discussion of the Chinese Literature

Found in Khara-Khoto

TONG Jianrong

(Academy of Xixia Studies, Ningxia University, Yinchuan, Ningxia 750021)

Abstract:This paper reexamines unidentified or incorrectly identified Khara-Khoto documents, such as TK296 and TK296T, based on historical records and the collection of documents unearthed at Khara-Khoto. These documents include some newly discovered pieces, the missing parts of previously identified documents, different versions of other Khara-Khoto documents, and several documents that are not included in extant historical records. Of particular value are a collection of Tangut documents and some famous Song dynasty prints from Yanjialou, Hangzhou. Reappraising these fragmental documents will help researchers understand the full scope and value of the Khara-Khoto documents.

Keywords:Khara-Khoto; Chinese literature; identification

黑水城文献跨辽宋夏金元等多个朝代,被誉为20世纪中国四大出土文献之一。与其他文献相比,大多数的黑水城文献没有“身份证”,因而定名与断代也就成了黑水城文献整理研究的首要任务。上世纪收藏单位在出版公布图版时,对大部分的文献进行了定名和断代,之后又不断地有学者进行补充考订{1}。前辈筚路蓝缕,为揭开黑水城文献的面纱做出了重要贡献,但仔细爬梳,一些文献仍存在着题名未定、定名不准、年代未断、断代不准等问题。笔者现就这方面作些努力,冀希裨益学界。

一 TK296

5残片,观察字体墨色,为同一文献的不同断裂部分,图版收录于《俄藏黑水城文献》第4册第384页。《黑城出土汉文遗书叙录》及《俄藏黑水城文献》{2}没有确切的定名,仅指出此文献包括“佛说佛名等”及“律藏文献”{3}。

第1块残片存4行,每行上下两佛名。现依原文格式录文如下:

(前缺)

南無□□□ □ 南無釋迦牟尼[佛]

南無勇施 佛 南無清淨[佛]

南無清淨施 佛 南無娑留那[佛]

南無水天 佛 南無□□□ □

(后缺)

第2塊残片存4行,行2字到11字不等。现依原文格式录文如下:

[ ]從今[ ]誓當[ ]

[ ]無邊现前一切眾[生]起大慈悲[ ]

[ ]際眾生若有三塗重罪若有六[趣厄難]

[ ]難某甲等誓[ ]

第3块残片1字“集”。

第4块残片2字“念心”。

第5块残片2行,行2—3字。现依原文格式录文如下:

[ ]不可稱[ ]

[ ]不可[ ]

以上文字见于《大正新修大藏经》{4}第45册No.1909《慈悲道场忏法卷第二·发菩提心第四》,原文如下,下划线部分见于TK296:

南無彌勒佛、南無釋迦牟尼佛、南無勇施佛、南無清淨佛、南無清淨施佛 南無娑留那佛、南無水天佛、南無堅德佛、南無旃檀功德佛、南無無量菊光佛、南無光德佛、南無無憂德佛、南無那羅延佛、南無功德華佛、南無堅勇精進菩薩 南無金剛慧菩薩、南無無邊身菩薩、南無觀世音菩薩

(略)

起堅固志發菩提心。發心功德不可稱量,諸佛菩薩說不能盡。如是善力不可思議,豈得不至心學在一意。大集經言,譬如百年闇室一燈能破。

(略)

(某甲)等不為自身求無上菩提,為救濟一切眾生,取無上菩提,從今已去至于成佛,誓當荷負無量無邊。一切眾生起大慈悲盡,未來際眾生若有三途重罪六趣厄難,(某甲)等誓不避眾苦以身救護。令此眾生得安隱地,唯憑十方盡虛空界一切諸佛。

依据《大正新修大藏经》,此文献的正确缀合顺序为1、5、3、4、2。

比较两者,《大正新修大藏经》本与TK296有两处异文。《大正新修大藏经》中“一切眾生起大慈悲”,TK296相应处作“现前一切眾生起大慈悲盡”,多出“现前”两字。《大正新修大藏经》中“眾生若有三途重罪六趣厄難”,TK296相应处作“眾生若有三途重罪若有六趣厄難”,多出“若有”二字。两处异文仅是措辞问题,无文意差别。

二 TK296V

TK296残页背面8块残片,横竖杂乱糊裱,收录于《俄藏黑水城文献》第4册第385页,原拟题“《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等”。

(一)TK296V.1

第1块残片,由上下2残屑垂直裱糊在一起。

残屑1 存4行,为上下两句对偶偈语。现依原文格式录文如下:

[ ] □提無所[ ]

[ ]□佛 顛倒一生[  ]

[ ]安樂 無為果自[ ]

[ ]槃 頌曰

残屑2存4行,上单边,存标题“淨口業真言”“安土地真言”及其内容。现依原文格式录文如下:

淨口業真言

淨口業真言

修唎修唎摩訶修唎 修[ ]

□□□

[安][土]地真言

显然,残屑2出自《金刚经启请》,为《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开场仪{1},《俄藏黑水城文献》“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题名当是据此而定;至于残屑1,考其内容同《大正新修大藏经》第48册No.2009《少室六门》中的第一门“心经颂”,两者有一处细微差别。TK296V.1第4行“[ ]槃”后空格书“頌曰”二字,而《少室六门·心经颂》相应处无此二字。再者,TK296V.1两残屑,字体风格一致,很显然是同一文献,但《少室六门·心经颂》正文前无《金刚经启请》。显然,此部分不属于《少室六门·心经颂》,遍检各类经藏不见有此类内容。

《俄藏黑水城文献》第4册第8至第14页收录TK159《夹颂心经》。该文献首行存经题“夹颂心经”。经题后六行分别为“若有人受持此经者先须至心念”“净口业真言”“净口业真言”“修唎修唎摩訶修唎,修修唎”、“萨婆诃”“安土地真言”。第150、151、152、153行分别为“見性生死盡、菩提無所求”“身外覓真佛、顛倒一生休”“靜坐身安樂、無為果自周”“究竟涅槃 頌曰”。

TK296V.1两残屑缀合起来(残屑2在前,残屑1 在后)正好分别是TK159《夹颂心经》的经题后六行及第150、151、152、153行的文字,所以,TK296V.1当为《夹颂心经》之残页。

黑水城文献《夹颂心经》有TK158、TK159两个编号,总体风格相近,具体文字刻写上略有差别,如TK159中“敬”字缺笔,而TK158不缺笔,两者为不同版本[1]。仔细比较,TK296V.1与TK158、TK159也是整体相同,细节有别,如下图所示三者共有的“无为果自[周]”。TK296V.1应当是黑水城文献中保留的第三种版本的《夹颂心经》。

(二)TK296V.2

TK296背面第2塊残片,由3残屑糊裱在一起,其中第1、2残屑正反糊裱,两者字体风格一致,是同一文献。第3残屑为纸条,黏贴在两残片上。

第1残屑即正面裱糊残屑,存4行,行4到7字不等,可见上单边。现依原文格式录文如下:

□知識而登正覺

□欲入涅槃□□

□□我言瞿昙

□□瞿昙

第2残屑即反面糊裱残屑,存4行,行存1到4字不等,可识者仅5字。现依原文格式录文如下:

□無異吾

□所請□

□□

以上文字见于《大正新修大藏经》第85册No.2888《佛说延寿命经》,原文如下,下划线部分见于TK296V.2:

爾時世尊告延壽菩薩,汝等諦聽,吾當為汝分別□□□□□□已來經。今四十九年,教化眾生。上至飛鳥、下至蟻子,蠢動含識有形無形,四足兩足多足無足,胎卵濕化。如是眾生盡令遇善知識而登正覺,與我□□□。今欲入涅槃,本為波旬所請。波旬□我言,瞿曇三界眾生盡受生死,瞿曇今日若住一劫,違我本願。爾時我受波旬所請,而入涅槃。我違波旬,豈是諸佛。延壽菩薩白佛言,世尊波旬外□生壽□□。諸佛涅槃,擬為三界之主,一切眾生盡入魔網,無有休息,從生死至生死,從煩惱至煩惱,常與魔為眷屬,不遇正法,又死入地獄,千劫萬劫常無光明。

据《大正新修大藏经》可知,2残屑为一经折面的上下两段,第1残屑为上段,第2残屑为下段。即“□知識而登正覺”与“□無異吾”为一行,“□欲入涅槃□□”与“□所請□”为一行。

有价值的是,如摘录所示《大正新修大藏经》中与“無異吾”对应处正好缺损,现可据TK296V.2补上。

黑水城文献中还有TK257,亦为《佛说延寿命经》[2]。查敦煌文献,其中保留有两种内容不同的《佛说延寿命经》,一种为英藏S.2428{1},另一种为法藏P.2374号{2}。借助敦煌本,我们可以看出俄藏TK257与TK296V.2分属于两种不同的《佛说延寿命经》,其中TK257的文字见于P.2374,TK296V.2的文字见于S.2428。TK296V.2的出现说明两种不同文字的汉文《佛说延寿命经》在黑水城地区都有流传。据张九玲《英藏黑水城文献佛经残片考补》介绍,黑水城地区还出土了Инв.No.7832、Or.12380-3708和Or.12380-1080等几个编号的西夏文《佛说延寿命经》,其内容皆与TK257为同一类型[3]。很显然西夏在选择翻译底本时,选择的是TK257而不是TK296V.2,这里面有一些问题值得琢磨,留待以后思考。

第3残屑即粘贴字条,存“苦以身救”等字,考其文字出《慈悲道场忏法卷第二·发菩提心第四》,观察字体,恰与正面TK296为同一文献(详见上文)。

(三)TK296V.4、TK296V.5

TK296背面第4、第5残片,反面裱糊。其中第4残片存1行2字,文字为“會圍”,可见右单边栏;第5残片,存1行6字,文字为“所皆有菩薩海”,可见右单边栏。

2残页缀合后的文字见于《大正新修大藏经》第10册No.0293唐般若译《大方广佛华严经》,原文为“(一一佛)所皆有菩薩海會圍(繞)”。

(四)TK296V.8

TK296背面第8残片,存两行,有小字双行,有大字。现依原文格式录文如下:

小字注文中有表示注音的“切”,《俄藏黑水城城文献》韵书残片的定名,当是据此判断。考虑到正面TK296为《慈悲道场忏法》,与其粘贴在一起的可识残页皆为佛经,“赫弈”二字又见于佛经当中,估计此条应当是某一佛经“音义”残页,而不太可能是 “韵书”残片。

TK296V第3、6、7残片,第3残片仅一字,第6、7残片存两字,皆模糊难识。

据上考,TK296V残页有多种不同类文献,其中TK296V.1为《夹颂心经》残页,是黑水城文献中除TK158、TK159之外的另一版本;TK296V.2有《佛说延寿命经》与《慈悲道场忏法》两种文献,其中《佛说延寿命经》文字不同于已知的TK257;TK296V.4、TK296V.5为般若译《大方广佛华严经》残页;TK296V.8可能是某一佛经的“音义”残页。3、6、7残片暂时无法识别。

三 TK64V.3、TK178V5.1.2

(一)TK64V.3

TK64背面折缝粘贴的第3块残片,收录于《俄藏黑水城文献》第2册第77页。TK64背面粘有3块残片,前2残片内容皆出自《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究竟无我分第十七》,前后衔接,《俄藏黑水城文献》题名“金刚经等”中的“金刚经”当指此2残页,而“等”则泛指这个未被识别出的第3块残片。

TK64V.3,写本,存“□□明如百千日月便能□□□斷”等字。

此段文字显然不属于《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而见于《卍新纂续藏经》第71册No.1426《真歇清了禅师语录》中的《真州长芦了和尚劫外录》{1}。

此段文字,还见于俄藏黑水城文献的TK133。TK133,收录于《俄藏黑水城文献》第3册第127至164页,刻本。TK133与《卍新纂续藏经》序文皆以“禅师”称呼,即“真州长芦了禅师劫外录序”,文内题名中则为“和尚”,即“真州长芦了和尚劫外录”。考虑到序文与正文关系,“真州长芦了和尚劫外计划录”更有可能是文献名。

(二)TK178V5.1.2

为TK178《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背面粘贴文献,收录于《俄藏黑水城文献》第4册第128页。共5残片,其中第2、3残片,宗舜《〈俄藏黑水城文献〉汉文佛教文献拟题考辨》考其分别为《金刚经·妙行无住分第四》及《金刚经·知见不生分第三十一》的碎片,第4、5残片为西夏文。第1残片中的第2个,宗舜仅识“肯重未得十”等[2]82-92。

此段文字亦见于《卍新纂续藏经》第71册No.1426《真歇清了禅师语录》中的《真州长芦了和尚劫外录》及TK133中。

除以上文獻外,收录在《中国藏黑水城汉文文献》第8册第1700至1701页的M1·1366[F19:W12]也是《真州长芦了和尚劫外录》的残页。M1·1366[F19:W12],写本,蝴蝶装,2个半页,每半页8行,行14字,版口处有“劫外”二字。

依据TK133及《卍新纂续藏经》,我们可以看到TK178V5.1.2、TK64V.3及M1·1366[F19:W12]内容是可以遥接的,缀合顺序为M1·1366[F19:W12]最前,其后依次为TK178V5.1.2、TK64V.3、M1·1366[F19:W12]。

三者内容上虽不连续相接,但字距并不太远,且皆为写本,又同出于黑水城地区,有可能为同一文献。只可惜残损严重,暂只能将所见信息悉数例于此。

四 M1·1451—154[F19:W1]

M1·1451—154[F19:W1],收录于《中国藏黑水城汉文文献》第8册第1761至1763页,拟题为《永嘉证道歌颂》。

存4残片,蝴蝶装,上下单边,有界栏,为本经和颂文。本经行12—13字;颂文行7字,每句本经下方以“頌曰”引出且下沉4—5字。现按原文格式录文如下:

□□布施生天福猶如仰箭射虚

空勢力盡箭還墜招得來生不

如意争似無爲实相門一超直入

如来地 頌曰

……

若了

……

但□□□□□□□□□□□

既能解此如意珠,自利利他終

不竭 頌曰

□□□添照□□

……

十方沙界體中圓

有人問我解何旨

答道泥牛吼亘天

江月照松風吹永夜清宵何所

爲佛性戒珠心地印霧露雲霞

體上衣

頌曰

江月松□照□□

堂堂全體顯真規

休生情見多分別

直下分明{1}見阿誰

降龍鉢解虎錫兩鈷金鐶鳴歷

歷不是摽形虛事持如來寳杖

通过比较,本经内容同于《大正新修大藏经》第48册No.2014《永嘉证道歌》{2},颂文不见于传世经藏。可能正是因为以“颂曰”引出的颂文,《中国藏黑水城汉文文献》才将其命名为《永嘉证道歌颂》。

上揭TK159《夹颂心经》也是由《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本经与颂文构成,即《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每一句本经后有“颂曰”两字,并以此引出颂文。这种在本经经文后以“颂曰”引入颂文的体裁实为夹颂体佛经作品,属于佛经诗颂的一种。M1·1451—154[F19:W1]与TK159,两者格式一致,M1·1451—154[F19:W1]也是夹颂诗颂,可对照TK159题名《夹颂心经》,将其命名为《夹颂永嘉证道歌》,这样既能包含本经名,又能体现其独特的体裁。

在黑水城文献整理研究中,学界似乎有一个共识,凡是出土于元代亦集乃路遗址的文献都为元代文献。20世纪80年代亦集乃路遗址考古发掘出的M1·1451—154[F19:W1]也不例外,亦归为元代文献,但笔者倾向于将其判定为西夏文献。

首先,西夏有创制《夹颂永嘉证道歌》的条件。据研究,《永嘉证道歌》为唐代宗师释玄觉所作,宋代《景德传灯录》收录[4]。《俄藏敦煌文献》收录《景德传灯录》,编号Ф229 V+Ф241V。府宪展先生《敦煌文献辨疑录》发现,Ф229 V+Ф241V尾题有“李醜兒/宅經記”的印章,该印章与俄罗斯科学院东方文献收藏的TK186号文献中的印章为同一收藏印,Ф229 V+Ф241V为混入敦煌文献的黑水城文献{3}。黑水城还发现了Инв.No.6238、7117西夏文《景德传灯录》[5]。这些文献可以证明,《景德传灯录》在西夏流传较广,西夏为其中所收录的《永嘉证道歌》作注或者创制如《夹颂心经》一样的夹颂体是完全有可能的。

其次,文中“明”字缺末两笔,刻作“”。

黑水城文献中“明”字缺笔的频率较高,常见于西夏文献,如TK1、3、4、11、15《妙法莲华经》{1}、TK98《大方广佛华严经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2}、TK164、TK165《〈圣观自在大悲心总持功能依经录〉〈胜相顶尊总持功能依经录〉合刊本〉》等{3}。

结合《景德传灯录》在西夏境内的传播以及缺笔“明”看,M1·1451—154[F19:W1]当为西夏创制、刻印。

五 Or.12380—3500

2残片,收录于《英藏黑水城文献》第4册第200页,原拟题为《汉文梵文陀罗尼》。

第1残片,蝴蝶装的左半面,存6行,行10字。1、3、5行为汉文,2、4、6行为梵文,上下左双边,版心残损难识。第2残片为蝴蝶装的右半面,存6行,行10字。1、3、5行为汉文,2、4、6行为梵文。上下右双边。版心分为四部分,上部可能为汉字,中间似为一“九”字,下部分为数字,难识,地脚处刻有“中”字,四部分皆有上下单线。

汉文大体上与《大正新修大藏经》第8册No.256不空译《梵语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卷》相当。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梵汉对音文本还见于《俄藏黑水城文献》第5册第259页至270页的A20当中。

A20为《大随求陀罗尼》《一切如来心陀罗尼》《唐梵般若心经》的合刊本,也是梵汉对照,其中有《唐梵般若心经》的最后一页,存题名。

对比两者,从装帧上看,A20是由蝴蝶装改装的经折装,蝴蝶装原样依然可见;从版式上看,版心亦为四部分,皆有上下单线,同Or.12385—3500残存一致。上部分为题名,中间为卷数,下有页码,地脚刻“中”。这样的版心在黑水城文献甚至别的版刻中也很少见;再从尺寸上看,据《俄藏黑水城文献·叙录》介绍,A20“高13.5,整页(即双面)宽13.4”。“整页”指的是蝴蝶装的左右双面,而《英藏黑水城文献·叙录》介绍Or.12380—3500“135×68”,两者在尺寸上也相同。《英藏黑水城文献》中,Or.12380—3500的出土编号为K.K.II.0293.a。K.K.II.为俄藏黑水城大宗文献出土地“伟大的塔”的编号,与A20亦相同。

据以上推测,两者为同一文献,Or.12380—3500是A20中《唐梵般若心经》所缺部分,且在其前。所以,Or.12380—3500可以依A20,拟题为“《大随求陀罗尼》《一切如来心陀罗尼》《唐梵般若心经》合刊本残页”。

六 Or.8212—1314

2块残片,收录于《斯坦因第三次中亚考古所获汉文文献(非佛经部分)》第2册第135至136页,原拟题为《印本残片》。刘波《黑水城汉文刻本文献定名商补》考文出《添品妙法莲华经》卷第七《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第二十四》[6]。

第1残片,存2行,第2行残损不识。现依原文格式录文如下:

使黑風吹□

□□□□

第2残片,存3行,可见上单边,文中有双行小字注释及墨点句读。现依原文格式录文如下:

以上内容见于《大正新修大藏经》第9册No.0262《添品妙法莲华经》卷7《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第二十四》,也见于《大正新修大藏经》第9册No.0264《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第二十五》的单行本。

《俄藏黑水城文献》有多个《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第二十五》本子。此文献在字体、文字分布上与TK154、TK167完全相同;“舫”下自右至左双行小字排列的注音“甫”“妄”以及“甫”右下角句读的格式,与TK167相应处也无差别。此文献当为《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第二十五》的单行本残页,而非《添品妙法莲华经》卷7《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第二十四》。

TK167佛画右侧刻有“杭州晏家重開大字[觀音經印]”的题款,据此可知,TK167为宋代著名的杭州晏家书坊所刻,Or.8212—1314与其版式相近,可以说是黑水城所见的又一杭州晏家系统刊本。

另外,《英藏黑水城文献》第1册第35到36页收录Or.12380—0080bRV,14残屑,各殘屑存1—4字不等,原拟为“汉文佛经”。考所存“萨”“應”“應心念”“礼拜供[养]”“眾”“於婬欲”“瞋若多”“菩萨”等字也见于《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第二十五》,且字体与Or.12380—0080bRV相同,两者可能是同一文献。

七 TK48P

TK48《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背面折缝裱纸,存5残屑,收录于《俄藏黑水城文献》第2册第37页,原定名《佛名经》。

最大残屑,存上下双边,上部刻坐佛像,中部题佛名“南无龙尊王佛”,下部刻莲花图案。另有2残屑上分别存“德佛”、“無憂”,存图案。

黑水城文献中有TK140、TK245皆保留题目——《佛说三十五佛名经》及译者题款“大唐三藏菩提流志奉诏译”。TK48P所存部分正好见于TK140、TK245。据此可断TK48P为《佛说三十五佛名经》残页,其中“德佛”“無憂”为“南无無憂德佛”的残存字。从所坐佛像的图像及“無”的书写看,TK48P与TK140、TK245皆不相同,是黑水城文献除TK140、TK245之外的另一版本的《佛说三十五佛名经》。

除以上残片外,还有一些残片的准确定名也不见于学界研究成果当中,不过借助检索系统,这些残片的定名较容易,且其与黑水城已知文献的版本关系较为明确,所以没有专门考证,为方便学界核对纠正,现一并列于此。

Or.12380—0610、Or.12380—0686,《佛说大乘圣无量寿决定光明王如来陀罗尼经一卷》残片,版式与TK21相同,是为西夏“皇建元年十一月初五日”刻本。

Or.12380—2723,《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经二十五品》残片,其字体刻写风格、版式与TK154很近。

Or.12380—355,《佛说观弥勒菩萨上生兜率天经》残片,与TK58出自同一雕版版本,是为“乾祐己酉二十年九月十五日”刻本。

Дx.06298,东晋罽宾瞿昙僧伽提婆译《中阿含经》卷44《根本分别品分别大业经第十》残片,与TK309版式一致。

Or.12380—2724、Or.12380—2727般若译《大方广佛华严经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残片,两者与TK88、TK142在边栏、行款、文字分布等方面完全一致,但在文字刻写上有细微差别。

Or.12380—3132为实叉难陀译《大方广佛华严经》卷78《入法界品三十九之十九》残片。M1·1463[F62:W1]、M1·1465[F62:W6]为实叉难陀译《大方广佛华严经》卷47《佛不思议法品第三十三之二》残片。

余 论

以上文献的定名、断代多得利于与已知黑水城文献的参照对比。如果没有黑水城文献的对比,如TK296V《夹颂心经》这类不见于历代经藏著录的文献就很难被识别,M1·1451—154不可能被定名为《夹颂永嘉证道歌》,Or.8212—1314这件难得的宋代杭州晏家印本也就可能被当作了普通的《添品妙法莲华经》卷7《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第二十四》,Or.12380—3500最多被定名为《梵汉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不可能知晓其与俄藏A20为同一文献。所以,我们在对黑水城文献进行判断时,要做到准确,除利用日益强大的数据库外,还要注意黑水城文献自身之间的对比与照应。

以上考证虽然零碎,但对进一步认识黑水城文献的面貌与价值有重要意义。

其一,补充了黑水城文献的内容。如TK296V.2《佛说延寿经》,补充了黑水城文献中《佛说延寿经》的类型。M1·1451—154[F19:W1]《夹颂永嘉证道歌》,让黑水城文献中的“夹颂”体裁作品不再只有《夹颂心经》一部,而这类体裁在传世的经藏中还未发现。

其二,突显了黑水城文献对传世文献的校勘作用。TK296V.2虽仅廖廖数字,却正可补《大正新修大藏经》第85册No.2888《佛说延寿命经》在“令遇善知识而登正觉。与我□□□。今欲入涅盘”一句中的缺失。

其三,修补了已知黑水城文献,如Or.12380—3500即为《俄藏黑水城文献》中A20的前部分。

其四,这些残片也丰富了已知黑水城文献的版本类别,提升了黑水城文献在版本目录学上的价值。如TK178V5.1.2,TK64V.3为不同于TK133的另一版本的《真州长芦了和尚劫外录》,TK296V.1为不同于TK158、TK159的另一版本的《夹颂心经》,Or.8212—1314为TK167之外的另一晏家楼雕印品。

参考文献:

[1]佟建荣.黑水城所出一组原刻与翻刻资料——《夹颂心经》考察[J].宁夏社会科学.2018(2).

[2]宗舜.《俄藏黑水城文献》汉文佛教文献拟题考辨[J].敦煌研究,2001(1):82-92.

[3]张九玲.《英藏黑水城文献》佛经残片考补[G] // 杜建录. 西夏學:第11辑.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60-67.

[4]侯成成.敦煌本《证道歌》再探讨[J].敦煌学辑刊,2016(4):2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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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刘波.黑水城汉文刻本文献定名商补[J].文献,2013(2):69-76.

收稿日期:2020-04-17

基金项目:宁夏高等学校一流学科建设民族学科资助项目(NXYLXK2017A02);“2018年宁夏哲学社会科学和文化艺术领军人才培养工程”资助项目

作者简介:佟建荣(1977-  ),女,宁夏回族自治区盐池县人,宁夏大学西夏学研究院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西夏历史与文献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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