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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吴桃柄,11岁去延安保卫毛主席

2021-04-09李璐璐

环球人物 2021年7期
关键词:铁桥胡宗南野战军

李璐璐

吴桃柄,1936年出生于陕西旬邑县,中共党员,1947年为“保卫延安”参加解放军,经历过著名的瓦子街战役和解放兰州战役等大小战役20余次,还参加过抗美援越战争,后转业回到延安工作。

吴桃柄在延安杨家岭革命旧址。(本刊特约记者赵卫东 / 摄)

中图:2021年清明节前,吴桃柄在瓦子街战役烈士陵园扫墓。(本刊特约记者杨芳桢 / 摄)右图:吴桃柄学习过的毛泽东著作《论持久战》和《实践论》。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清明节前,位于延安市东南缘黄龙县的瓦子街战役烈士陵园内,85岁的吴桃柄老人缓缓穿过青松绿草,在春色中仔细辨认着一块块墓碑上的名字。“70多年过去了,很多战友的名字我都记不清了,经常来看看,不能忘了他们。”吴桃柄对《环球人物》记者叹了口气。但无论年月多久远,那硝烟滚滚、战火飞扬的延安岁月仍然鲜活地在他脑海中跳动着,带着一个老兵的情怀,从历史的尘埃中向我们闪现。

“要变成革命的青年”

吴桃柄出生在陕西旬邑县一个农民家庭。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旬邑是陜甘宁边区的南大门,延安的前沿哨所,也是粉碎国民党经济封锁、使西安和全国各地的人员物资去往延安的通道。习仲勋、刘志丹、谢子长等领导同志都曾在这里生活和战斗过。

吴桃柄出生后不久,党中央领导的地方工作如火如荼展开。他从小耳濡目染,接受红色革命教育,知道革命圣地延安,知道延安有个毛主席。“乡亲们常常谈论革命军人的故事,说他们革命是为劳苦大众。当时有一首诗歌广为流传:‘我们不怕走烂脚底板,也不怕路过九妖十八怪,只怕吃不上延安的小米,不能到前方抗战;只怕取不上延安的经典,不能变成最革命的青年。”

抗日战争胜利后,国共两党之间的对峙日益白热化。1946年6月26日,蒋介石撕毁“双十”协定,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爆发。10月19日,蒋介石向胡宗南下达“剿匪”命令。同日,中共中央军委发出保卫延安的部署。1947年3月13日,胡宗南指挥6个整编师共15个整编旅约20万人,由宜川、洛川大举进攻延安,西线军阀马鸿逵、马步芳集中10万人,向三边(定边、安边、靖边)、陇东进犯,配合胡宗南正面进攻。3月18日,毛泽东和党中央决定主动撤离延安,开始了转战陕北和解放大西北的历程。

1948年,西北野战军夺取宜川城南制高点凤翅山。(资料图)

这期间,11岁的吴桃柄怀着对党中央、毛主席的满腔热爱,积极报名参加了彭德怀的西北野战兵团,成为警一旅3团9连一名通信兵。9月21日,中央军委颁布命令,警一旅、警三旅、骑六师合编为西北野战军第四纵队,12月底组建完毕,由王世泰担任司令员,张仲良任政委,阎揆要任副司令员兼参谋长。

参军后,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成了吴桃柄和战友们的信念。在部队里,吴桃柄把《中国共产党抗日救国十大纲领》《论持久战》《实践论》等毛主席著作学了一遍又一遍,这为他以后的戎马生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按照中央军委和毛泽东确定的“蘑菇战术”,依靠陕北优越的群众条件和有利地形,吴桃柄和战友在彭德怀司令员的率领下,攻榆林,打宝鸡,鏖战瓦子街,与比自己多达10倍的胡宗南等的几十万军队在陕北高原周旋。“我们每天行军100多里,饿了就抓一把豆子吃,渴了就抓一把雪吃。晚上有时候住在老乡的窑洞里,乡亲们睡在炕上,我们就在地上铺几块木板当床,有时候干脆只能在野地里躺一宿。”吴桃柄说。

有一次,吴桃柄在送情报时,路上遇到马鸿逵部队的几个兵。吴桃柄怀揣信件往深山老林跑,敌人在身后追,子弹嗖嗖飞过,情急之中,吴桃柄脚下一滑,掉入山沟之中。敌人站在山头向下张望了半天,见山高沟深,就离开了。吴桃柄由此躲过一劫,但全身多处摔伤,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不知躺了多久,一位路过的老乡发现了他,就将他背回家中救治。“我们和老乡的关系很好,老乡对我们的帮助很大,给我们吃、住,常常救助我们。”吴桃柄在老乡家养了一个多月的伤,重新回到了队伍中。

“很多战友死在了我怀里”

根据作战需要,吴桃柄又从通信员转成了卫生员。不久之后,他就参加了著名的瓦子街战役。

1947年末,西北野战军第一纵队、第三纵队、第四纵队和第六纵队集结于延安清涧、绥德、米脂、安塞各县,开展新式整军运动。经过部队生涯的锻炼,吴桃柄很快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军人,他在战场上心细如发,勇猛刚烈,再不是刚进队伍时的毛头孩子了。

1948年1月29日,彭德怀司令在米脂召开旅以上干部会议,决定对国民党部队发起春季攻势——打下宜川,直下黄龙,并采用了党中央毛主席“围城打援”的战法——第三纵队、第六纵队各一部围攻宜川;第一、第二、第四纵队形成包抄之势消灭援军。同时,警一旅作为预备队驻扎在瓦子街以北。

瓦子街是洛宜公路的咽喉,山势险峻,战略位置及其重要,彭德怀和副司令员张宗逊曾亲自来到瓦子街勘察地形并进行部署。2月22日,瓦子街战役打响,西北野战军第三、第六纵队主力向宜川县城攻击前进。得知宜川被围,胡宗南命令刘堪率整编29军由洛宜公路对宜川进行驰援。28日,刘堪的部队在瓦子街地区陷入西北野战军的包围中,被切断了退路。彭德怀命令警一旅由预备队改为主攻部队,由北向南,夺取枣卜条梁,配合歼灭南山以及洛川至宜川附近的敌人。

这场战斗是解放战争时期西北战场上的一次重要战役,战况异常惨烈。吴桃柄向记者回忆了那场血战:“枣卜条梁地形险恶,易守难攻。我警一旅旅长高锦纯先命二团主攻,可二团连续进攻了两次都失败了。团长任世鸿大声喊道,如果打不下来就换人。二团的人立刻振奋士气,表示一定会拿下山头。”

那时正是寒冬之际,前沿部队的战士设伏七八天,一直都是趴在雪窝里,炮弹在战士们的头上飞过,不计其数的子弹在耳边飞响,一个又一个战士倒下了,后面的仍在勇敢往前冲。卫生员将受伤倒下的战士抬上担架,不断运往后方进行救治。当时,大家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把敌人打败!

第三次进攻后,我方最终攻占了枣卜条梁。这次激战,击毙国民党师长严明,俘虏官兵900多人。而我警一旅也伤亡惨重。“团长、营长和200多名战士都牺牲了。战场被抬回来的战友也都伤势严重,无法救治,不少人死在了我怀里。”吴桃柄伤感道。

西北野战军全歼胡宗南援军之后,随即转向宜川。眼见国民党军兵败如山倒,3月1日,刘戡战亡。3月3日8时许,西北野战军夺取七郎山,全歼宜川守敌。至此,瓦子街战役全面结束,我军共歼灭国民党一个军部、两个师、五个旅共计3万余人。我军也有包括任世鸿在内的5000多名将士壮烈牺牲。

瓦子街战役改变了西北战场的整个局势。4月21日,国民党被迫放弃延安。蒋介石对胡宗南撤职留任处理,令其戴罪立功。

“我们击退了敌人,守住了黄河大铁桥”

经过两年多的战火历炼,吴桃柄迅速成长为一名战斗经验丰富、英勇顽强的战士。1949年2月1日,中央军委发布统一全军部队番号的命令,各野战军番号按顺序排列。西北野戰军改为第一野战军。吴桃柄编入了“一野”第四军第10师28团。此后,他参加了西北解放战场的最后决战——兰州战役。

解放战争时期,兰州是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公署所在,是西北军事、政治和经济中心,也是我军必取的战略要地。1949年4月21日,毛泽东、朱德发出向全国进军的命令,赋予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向西北进军,解放陕、甘、宁、青、新五省区的任务。国民党不甘心在大陆的彻底失败,企图盘踞西南,连接西北, 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西北地区胡宗南、马步芳和马鸿逵的40多万军队上。彭德怀实施先钳“马”打“胡”,后钳“胡”打“马”的战略方针,重创国民党军。7月,扶郿战役后,胡宗南退至秦岭以南,马步芳和马鸿逵分别退守兰州、同心等地区。8月4日,彭德怀、贺龙、习仲勋等根据毛泽东及中央军委指示,向第一野战军发布进军兰州、歼灭马步芳集团的作战命令。

兰州城三面环山,北临黄河。城郊之南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马步芳部的重点防御地区。8月21日,第一野战军对南山发起猛攻。战斗持续了几日,伤亡巨大,却没能攻下南山。彭德怀来到第63军前沿阵地视察,传达中央军委和毛泽东的指示:“兰州战役关系到解放大西北的全局,一定要把它打开。”经过战役部署的调整,25日,我军全线发起总攻:3个军进攻马家山、营盘岭、沈家岭三大阵地;抢占黄河大铁桥,切断敌人后路。

吴桃柄在党的七大旧址。(本刊特约记者 赵卫东 /摄)

吴桃柄向记者回忆了夺占黄河大铁桥之战。黄河大铁桥位于兰州城西北角,是守军北逃的唯一通路。“敌人丢失了几个据点后,接到了撤退命令,准备通过黄河大铁桥逃离兰州城。26日深夜1点,我们先控制了桥头。大批败退的敌军冲上来和我们抢夺大铁桥。战友们一起冒着枪林弹雨往前冲,前面的战友倒下了,后面的就顶上,一步也没有退让。到天快亮时,我们击退了敌人,守住了大铁桥。”

吴桃柄(中)和儿子吴东平(右一)在延河边。(本刊特约记者 赵卫东 / 摄)

8月26日,兰州解放。兰州战役是西北战场上规模最大、战斗最激烈的一次城市攻坚战。第一野战军以伤亡8000余人的代价,共歼灭国民党军马步芳部2万余人,彻底粉碎了国民党政府盘踞西北作最后挣扎的企图,打通了进军青海、宁夏和河西走廊的门户,为西北地区的解放铺平了道路。

“我要回到延安去”

新中国成立后的1955年,第一部《中华人民共和国兵役法》颁布,开始实行义务兵制,吴桃柄被组织选送至炮兵第五预备学校学习。他学习刻苦,成绩优良,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此后,他被分配到南京军区,先后担任营长、副团长等职。在和平时期,吴桃柄还参加了抗美援越战争。

1976年,在部队工作了30年的吴桃柄在组织的安排下决定转业,他主动要求回陕北,建设革命老区延安。吴桃柄的儿子吴东平告诉记者:“父亲时常跟我们讲述他过去的故事,说自己从小在党的培养下长大,早年转战陕北,保卫党中央,对延安有很深的感情,他希望转业后能回到延安,继续发挥自己的力量,帮助建设延安。”

回到延安的吴桃柄进入延安市畜牧兽医中心站工作,负责全市动物疫病防疫。当时的革命老区一穷二白,吴东平回忆说:“刚和父亲到延安时,整个城市没有一栋楼,都是低矮的窑洞。一家人每月分配二两油,27斤粮食、一斤半肉。”吴桃柄在延安工作到60岁,于1996年离休,至今再未离开过延安。

几十年来,吴桃柄见证了延安的发展,曾经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如今绿植覆盖,市区高楼毗邻,大路通畅,他也从窑洞搬进了楼房。闲暇时分,吴桃柄会去枣园革命旧址、杨家岭革命旧址逛一逛、看一看,也会跟年轻人讲自己的革命岁月。在他的熏陶下,儿孙们都加入了共产党。“我从小在红区长大,党培养了我,延安的革命精神深深影响了我,这种精神激励我为革命努力,为建设延安努力,希望延安精神能一直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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