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杳

初听，似一首诗吟，字润腔圆

不知来自哪个朝代，哪张面孔，在青石上

落墨成文

再听，如一曲古琴，缥缈绰婉

从《平沙落雁》到《广陵散》，渐次拨乱水面

接着，我的双耳变作轻薄的莲花

在雨中绽开：车马声，桨橹声，推窗声

叫卖声，昆曲声，打铁声，落雪声，磨墨声……

无数个西塘，叠在一个西塘体内;

我从幽微的雨中，分辨它们，如在水中捡沙

雨后，有些事物愈新，而另一些则更老。

一粒雨黏在檐上欲坠不坠，它还未想好

要滴在誰的耳中

一条时光的甬道，拐进去，如一场

穿越。斑驳的门板，雕花的木窗

旧灯笼落款般悬于头顶，店店

皆有入心的好名

扇子、丝绸、玉器、竹编，曾经人们

这样安静地生活，跑了很远的路

只为买一包盐

有人继续往秤杆里钉入星辰;不论

何年何月，秤都是尘世的脊梁

有人卖火，兼卖蜡烛

街上的阳光也是老的，黄铜色

薄薄包住街角的石头。猫卧在瓷器店里打盹

想买下些什么，又拿不定主意

我清楚唯有西塘的风月，才能养活这些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