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焕春

失去的

像子弹失去了目标

失去确定性和果断

像胸腔失去又一声叹息

——失去的，均空茫茫的……

谨慎来自于暗中的子弹

或背后的冷箭

一些失去

不是叶子离开枝头

不是月光离开大地

不是船只离开了岸

他们都有重新获得的可能

而我的失去

是此刻的失去

是一只断翅的蝴蝶

对她喜欢的花儿说了谎

与鱼眠

今夜，明月当空

我们在湖心上

离开尘土，放下隔夜仇

像一次脱胎换骨

像当年违背父命逃婚

故事留给历史

古道留在长城外

鱼群留在水里

我还留在人间

这一夜，月光铺满湖面

我们在简陋的摇篮里

和鱼群一起，发出鼾声

被驯服的狮子

三角梅披上红纱

我们在等一场雪

——这美妙的音乐

使人获得灵感

诗歌本身简单

欲望是操控行动的魔术师

死亡是音樂、诗歌、欲望之一切的记号

而这些，又将附身于另一些鲜活的生命体

音乐响起

“俄耳普被砍掉的头颅仍然在歌唱”

诗歌还在写，欲望还被操控

魔术师带着黑色的礼帽，狡黠地笑

我们像一头被驯服的狮子

伏在地上

眼睛盯着驯兽师手中的鞭子

注：①布莱希特诗集

询 问

痛吗？他问。

应该不痛吧！他又说。

是啊，痛不痛呢？

脖子上的伤口缝了五针。

没有切身体会的人不知道伤口有多疼，

没有刻骨的爱不知道爱有多深，

没有失去过就不知道得到的珍惜。

我低头吃饭，

把掉进碗里的眼泪迅速埋进饭里，

像白水泡饭时，

加了一点点盐。

立冬词

明天立冬

这个多舛的秋天就结束了

冷，是一种必然的暴力

多少人在这伤感的季节里

四目生火，心养猛兽

我的心

是一块青稞被收割后的空地

凝结成块的泥土

会有霜雪覆盖

会有杂草丛生

而土地，仍觉幸运

实际上，沉寂是

休养生息的一个过程

我没有能力改变什么

回忆里有一个影子

会经过这片冬天的土地

告 别

当我卸下面具

放下摇曳的桃花

当我迈步，胸中有山河

当我嘴角微微上扬

脸上开出永不凋零的花朵

当我在你的怀中抽泣

像偷窃者一样惊慌

我放弃的明月那么美

那么冷，那么远

等着一个没有时间的归期

然后，我们各自踏着

自己阴影的部分

走向苍老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