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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兰小城的荒诞与虚无

2021-04-01林佩琤

名作欣赏·学术版 2021年3期
关键词:虚无呼兰河传荒诞

摘 要:萧红的《呼兰河传》描写了她童年时代闭塞荒诞的呼兰小城,民众忙着生、忙着死,无意识地以他们的生存方式去领会生存活动本身。人们的精神状态陷入了自己都无法感知的虚无当中,时间的静止与流逝在呼兰小城里失去了意义。人们看不见自己和整个世界,就可能陷入“存在的被遗忘”当中。萧红把对生存的意义和对生活的思考投射到这部小说中,用天真无邪的童年的生活境遇缓解了麻木荒芜的社会带给人们的紧张感、焦虑感,揭示了人类世界的荒诞本质,说明了个体在荒诞的世界中有保持人格独立的自由。

关键词:萧红 《呼兰河传》 荒诞 虚无

一、前言

《呼兰河传》写于萧红生命的后期,经过半生的颠沛流离,蛰居在香港养病的萧红把笔触伸向了记忆深处那遥远的童年时光。对记忆主体来说,童年在呼兰小城的那段记忆是一段抹不去的存在。“只因他们充满我幼年的记忆,忘却不了,难以忘却,就记在这里了。”a对于萧红来说,记忆是客观存在的,如同时间一般。我们无法把握存在的意义,却处于“平均含混的存在之领会”的事实当中b,而记忆主体对记忆客体的回忆就是一种领会的事实。这种事实在这里就是海德格尔的“此在”,即除了其他可能的存在方式外还能够对存在发问的存在者。简言之,《呼兰河传》的那段童年记忆是一种存在的事实,萧红对它的回忆与书写就是对这种事实的追问,是解构它的存在方式。《呼兰河传》记录了她童年时代呼兰小城忙着生、忙着死的生活状况,小城民众无意识地以他们的生存方式去领会生存活动本身。人们的精神状态陷入了自己都无法感知的虚无当中,时间的静止与流逝在呼兰小城里失去了意义。人们看不见自己和整个世界,就可能陷入“存在的被遗忘”当中。

萧红作为一个不能遗忘过去的记忆书写者,在这部散文化的小说当中,对这个被人遗忘的存在进行勘探。小说伴随着人的“认识的激情”探索人的具体生活,保护它、对抗“存在的被遗忘”,把“生活的世界”置于永恒的光芒下,尽管这种生活充斥着荒诞,弥漫着虚无感,人们仿佛与世隔绝却又紧密相连。在这片宁静而虚无的世界里,有美好的童年后花园与慈爱的祖父,矛盾的综合使记忆主体的勘探行为获得意义。正如海尔曼·布洛赫所说:“小说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发现只有小说才能发现的,没有发现过去始终未知的一部分存在的小说是不道德的。”c在茅盾眼里,此时的萧红是寂寞的,她用寂寞之心书写寂寞的小城。笔者认为,病中蛰居香港的萧红在经过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后,对于人的生存状态有了更加深入的思考,而她把这种思考灌注到了《呼兰河传》中。

二、被遗忘的荒诞世界

呼兰小城是一个封闭的小村落,这个与世界脱轨的小地方有自己独特的运行规则,这些规则如今在常人看来是荒诞可笑的。萧红用平缓的笔调书写这片宁静世界中的荒诞,主要体现在小城封闭的地理位置以及荒诞的社会秩序上,环境与社会在这里融为一体,而人作为社会的活动主体是孤独的存在。在呼兰小城中,人们的精神荒芜与群体的无意识是荒诞现实的构成部分。

1.环境的闭塞与时间的无意义

由于环境的闭塞、与外界的隔绝,呼兰城仿佛被抛出了历史发展的时间之外。萧红在小说的开头就营造了白雪茫茫的荒芜感:

严冬一封锁了大地的时候,则大地满地裂着口,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几尺长的,一丈长的,还有好几丈长的,它们毫无方向地,便随时随地,只要严冬一到,大地就裂开了口。严寒把大地冻裂了。……呼兰河就是这样的小城,这小城并不泛化,只有两条大街,一条从南到北,一条从东到西,而最有名的算是十字街了。……这里是什么也看不见,远望出去是一片白。从这一村到那一村,根本是看不见的。只有凭了认路的人的记忆才知道是走向了什么方向。

茫然的大地、寂寞的小城,带给人们无法言说的荒凉感。时间在这片荒凉的小城中似乎是静止的,这种静止体现在事件的无限循环之中。在日复一日中,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被无限放大。在现代的小说中,叙事以线性时间为世界根据,将空间包含在时间内,但在《呼兰河传》中,时间中的存在被处理成了空间的内在元素。d以海德格尔的话说,流俗的时间概念所意指的乃是空间,而自然进程与历史事件是时间性的存在者,要探索存在的意义就得理清时间性。时间性是一种存在,它领会着存在的“此在”,故要把时间摆明为对存在的一切领会及解释的视野e,萧红又獨具一格地以空间作为固定参考物,使时间被无限放大,以至于人们感受到时间的“虚无”感。呼兰小城民众的生生死死都发生在这有限的空间内,他们在生生死死的无限循环中感受时间变量的不变性;呼兰小城空间内的静止状态被处理成群体的无意识,人们在封闭的小城内过着麻木的生活。“那里边的人都是天黑了,就睡觉,天亮了就起来工作。一年四季,春暖花开,秋雨,冬雪,也不过是随着季节穿起棉衣来,脱下单衣去地过着。生老病死也都是一声不响地默默地办理。”群体无意识的状态使人们丧失了对时间的感受能力,从而无法把握所处的空间的存在意义,呼兰小城像被历史剔除在外的独特存在。他们有生生死死,却没有国仇家恨;他们有结婚生子,却没有喜气与爱意。萧红开篇对呼兰小城的鸟瞰图就说出了呼兰小城是荒凉且荒诞的存在,它蛰居世界无名的一角,茫茫的一片模糊了它的边界,如同梦境一般。作者回忆着那遥远的小城,弥漫在脑海中的就是这片被寒冷的白雾笼罩的世界。

2.荒诞的社会秩序与精神的虚无

在萧红笔下,痛苦是无意识的,人们生活在时间感与空间感失衡的社会格局中,建构起来的社会秩序也是荒诞的,这种荒诞性最主要体现在对死亡和不幸的态度上。

对于死亡,男女老少都怀着强烈的好奇心跑前去看个究竟,看跳河的年轻女子、被热水浇灌的小团圆媳妇、冯歪嘴子上吊……“再说开开眼也是好的,反正也不是去看跑马戏,又要花钱又要买票。”“故呼兰河城里是凡一有跳井投河的或是上吊的,那看热闹的人就特别多。”萧红续写鲁迅笔下的看客心态,人们好奇而兴致勃勃地看着周围的不幸,同时又麻木无情地感受着不幸,认为“一切不幸者,就都是叫化子”,“这讨饭的人的活着是一钱不值了”。他们畏惧死亡,却嘲笑死亡,矛盾的心态加深了他们精神的悲凉与虚无。他们身处茫然闭塞的空间格局里,却找不到一个对生存和死亡的合理解释,就像被指腹为婚的年轻女子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命,人生是为了什么。人活着是为了穿衣吃饭,好像很苦,却也糊里糊涂地过来了,比如死了儿子的卖豆芽菜的女疯子隔三差五哭几次却也平平静静地过来了。人的本质是虚无的,存在先于本质。在生命的旅途中,人们不断塑造自我。海德格尔认为人“被抛于世”,总是充满“畏”和“烦”,人永远是其“所不是”,在与社会、环境、人的交融当中产生精神焦虑感。但呼兰小城的焦虑感终将被时间消磨,化成生活的一部分,直至人们习惯这种存在。“他们就是这类人,他们不知道光明在那里,可是他们实实在在地感得到寒凉就在他们的身上,他们想击退了寒凉,因此而来了悲哀。”在萨特眼中,“世界是荒诞的,人生是痛苦的”。人处在社会之中充满了冲突与对抗,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荒谬。当整个社会变得荒谬时,它给世人带来的就只有悲观消极以及失望苦闷。呼兰小城的人们被这种消极的氛围笼罩,整个人生便充满痛苦。这种恶性循环似乎把他们打入了暗无天日的死牢,永远都逃不开这种痛苦的生活状态。他们只有通过他人的不幸来成全自己的快乐,别人的死亡与困难成了饭后闲谈的话题,给这平静如水的生活增添了丰富性、趣味性。正如那个大泥坑死了一只猪、一头马都能兴谈一阵,更何况嘲笑、窥视他人的死亡。生活并不是缺少死亡,而是缺少打破那平静湖面的石头。只要不牵涉自身,他们巴不得每天都能有好戏看。

人们在墨守成规、单调重复的生活中放大了意外性和偶然性的存在,同时深化了人的孤独存在及无法挣脱的虚无感。萧红在鲁迅“改造国民性”主题的引导下,书写呼兰小城人们迷信、落后而麻木的生活状态,书写他们的精神孤独和虚无。她对这种生存状态的反讽力透纸背,在乐趣的背后是挥之不去的哀叹。

三、儿童的悲剧性

萧红在《呼兰河传》中采取了双重叙事模式,用成年人的视角书写呼兰小城的整体生存状况,再用童年叙述者“我”的角度对人物和事件展开具体描写,全面立体地展示呼兰小城的面目。呼兰小城最具闹剧形式的事件就是小团圆媳妇的死亡,而“我”在叙述完这些事情后也匆匆结尾,就如同“我”的逃荒一样令人唏嘘。两个儿童本是小说中最具生命力的存在,结局却一死一逃。集体无意识的荒诞行为就像一根针,刺入这些儿童的肉体与心灵,使他们成为荒诞闹剧的牺牲品,令人疼痛,也令人警醒。

1.死亡——小团圆媳妇的悲剧结局

当人们把愚昧无知当作教条,把落后的封建人伦付诸打骂时,小团圆媳妇用她的号叫与沉默表达自己的不屈服。她无疑是一个鲜活的存在,没有呼兰小城的人们习以为常的麻木与顺从,她的灵气与生动在与“我”的交谈中一一显现出来。如果说“我”是一个稚气未脱、充满天真与好奇的孩子,那么“不像团圆媳妇的”的团圆媳妇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儿。在小说中,人们忽视了她的这种本质身份属性,却给她强加了一种社会伦理纲常的身份,并以此约束她。

自由在封建伦理社会中是一个奢侈的存在,社会加于人身上的枷锁太多。“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人人都不能自主选择,否则就会被冠以“不忠不孝不良”的罪名。男人尚且如此,更别说被置于社会底层的女性了。女人被当作传宗接代的工具和料理家庭的主要劳动力,其发言权是被父权社会所剥夺的,女人没有权利对男人的世界指手画脚。但中国也是一个“尊母”的社会,母亲的权力是父权社会所赋予的。身为后院的一把手,母亲的权力就被无限放大,媳妇的地位就显得卑微,社会对媳妇的容忍度比对母亲、婆婆的容忍度更小。对于媳妇来说,婆婆不仅是母亲,更是丈夫的母亲(通过男性角色而产生关联),两种认知身份要求媳妇在与婆婆相处的过程中更得毕恭毕敬、小心翼翼。俗话说“媳妇熬成婆”,只要成了婆婆,她就不再是低人一等,她的媳妇就成了她的下级。

萧红在《呼兰河传》中刻画了老胡一家,但男性在这个家里是缺席的,有的是几组婆媳关系。在小团圆媳妇到来之前,胡家孝顺的名声风传一时,成为妇女们的楷模、男人们的向往。在老胡家中,奶奶、婆婆是最高的存在,大儿媳与小儿媳如同攀比般给婆婆请大神,老太太即使终年病着也非常得意地说:“这回是我大媳妇给我张罗的。”“这回是我二媳妇给我张罗的。”大媳妇和二媳妇的孝顺被蒙上了攀比炫耀的色彩,不是真心实意的,更像是对于名声的渴望。而终于“媳妇熬成婆”的大媳妇,怎么能放弃显摆婆婆权威的时机呢?“总之,她一不顺心,她就觉得她的手就想要打人。她打谁呢?谁能够让她打呢?于是就轮到了小团圆媳妇了。”在封建社会规范之下,特别是在既有的楷模面前,儿媳妇不听话,婆婆就应该教训。大媳妇的鞭打怒骂显得有理有据,小团圆媳妇身为女人的命运就这样被书写下来。在丈夫缺席的状态下,婆婆就是天,就是神,媳妇就应该对她言听计从,不可坏了规矩。而文中小团圆媳妇的反抗是如此突兀,被认为不识大体,不尽孝道,她的悲剧是无可避免的。

“这小团圆媳妇才厉害呢!没见过,你拧她大腿,她咬你;再不然,她就说她回家。”小团圆媳妇被婆婆整得够惨,不是掐就是打,拿鞭子抽,拿烙铁烙脚心,跳大神,洗热水澡……呼兰小城的人们在一旁添油加醋,东家说看个香火,西家说吃个偏方,千奇百怪的法子都试过了,他们从来没想过问题究竟出在哪儿,一致认为她被鬼缠了身,病了。人们并没有意识到对小团圆媳妇的过多关注已成为残害她的催化剂,集体的无意识就像一个闹剧,把一个健全的孩子折磨得生死不如。“生病”被神秘化了,需要请大神“驱鬼叫魂”,呼兰小城的封建落后在这里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更为讽刺的是,这种荒诞性是被一个孩子戳破的。“她没有病”,身为小孩子的“我”一语道破大人們的荒唐。而大人们置若罔闻,如同看客般“观赏”施加在她身上的酷刑;直到她真的被折磨出病痛来,大人们却不为她医治;就算她死了,也认为是她是妖怪而“死之有理”。萧红用反讽的笔调书写胡家和民众的可笑姿态,用小团圆媳妇的悲剧诉说那个世界的荒诞。

小团圆媳妇也深知自己没有病,她不顺服不妥协,但她究竟是个孩子,只能喊着“我要回家”,但“家”何其远,新家何其荒诞,她还能怎么办?被折磨到无法反抗时只能像一个旁观者一般,目睹他们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酷刑。她感知到自己的无力,剪掉发辫倒像是对世界、对命运的决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用断发来告别这个家庭,倒成全了小团圆媳妇离开这个环境的决绝性。

2.逃荒——叙述者“我”的命运

“从前那后花园的主人,而今不见了。老主人死了,小主人逃荒去了。”《呼兰河传》的叙事者“我”与隐形作者共同构成了萧红的情感体验,促使作者用洋洋十几万字书写生命最原始的回忆。“主体先前的经验尤其是童年时代的经验,主体的需要和动机,主体的情绪和心境等因素,童年的故乡生活留给人最初的心理体验,即会形成一种稳定的基本心理定式而影响人的一生。”f从心理学上讲,童年时期尤其是五岁到七岁之间的经历对一个人的个性气质和思维方式的形成和发展起着决定作用。萧红的个人经历,尤其是其童年时期目睹呼兰小城人们忙着生死、麻木而自足地度过春夏秋冬的生存状态,以及青年时期颠沛流离的人生遭遇,让她深刻地体会到人与环境之间、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复杂性。她用天真无邪的童年生活缓解了麻木荒芜的社会带给人们的紧张感、焦虑感,揭示了封建社会的荒诞本质与个体在荒诞的世界中有保持人格独立的自由。

《呼兰河传》的隐形作者是萧红对生活进行追问的代言人,其在小说中不时穿插一些关于人生何从的疑问,思索人生存在的无限可能性。在七月十五鬼节放河灯时,隐形作者借众人之口诉说:“可是当这河灯,从上流的远处流来,人们是满心欢喜的,等流过了自己,也还没有什么,唯独到了最后,那河灯流到了极远的下流去的时候,使看河灯的人们,内心里无由的来了空虚。‘那河灯,到底是要漂到哪里去呢?”在呼兰小城,人们都为跳大神而卑躬屈膝,隐形作者不由得感叹一句:“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此种悲凉正是生命的消逝与空间的隔绝对人的影响的内化体现,在小城里的人们忙着寒来暑往地生活时,童年的“我”开始怀着好奇和探索的眼光瞄向远方,对于生命选择的无限性开始在她心中埋下种子:“我站在街上,不是看什么热闹,不是看那街上的行人车马,而是心里面想:是不是我将来一个人也可以走得很远。”“我想将来是不是我也可以到那没有人的地方去看一看。”此时的“我”已经站在了时间窗口,和成年后的隐形作者遥相呼应。呼兰河的空间被无限缩小,时间的格局也得以延长。

隐形作者和叙述者的遥远对话是萧红的有意安排,在忙着生死的呼兰小城里,童年的叙述者思考着自己的未来,也就是隐形作者对过去的反思与总结。“呼兰河这小城里,以前住着我的祖父,现在埋着我的祖父”,“有二伯死了”,“东邻西舍也都不知怎样了”,颇有曲终人散的萧条感。“老主人死了,小主人逃荒去了。”一句简单的话语交代了叙述者的往后命运,省略了小主人逃荒的前因后果,而直接与作者萧红的人生起伏衔接起来。她在书写自身的命运时跳过了那些逃荒的岁月,而是用孩童的视角诉说着她幼年社会的荒诞感以及看似复杂却本质化的思考,即人如何生存在这个世界上。萨特认为,在人类世界生存必不可少的两个要素,一个是对客观世界现实的接受,这就是他所谓的世界荒诞性;一个是对个人主观能动性的控制,就是自由主体的选择和义务,这也是人作为独立个体所能追寻的自由。而人生下来时是没有本质的,他的本质是后天造就的,是通过人的意识自由选择的,正因为人总是在自由选择,所以人的本质也在不断地变化,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意识的选择是纯粹个人的事情,每个人有不同的选择也就注定了每个人有不同的本质。隐形作者萧红已不是当初天真好奇去探索呼兰小城的“我”了,祖父已去,后花园已荒芜,逃荒的小主人已经感受到童年环境的虚无与荒谬,有了行动的意志,有了活下去的意义。“家”成了历史,不同于小团圆媳妇,“我”却掌控了自己的命运。死亡并不是解脱,真正的解脱是站起来、走出来、活下去!

四、小结

萧红经历了“国破山河在”的漂泊生活,成为流亡作家的一员,逃婚、怀孕、恋爱、堕胎、成婚、生病……生命起起伏伏,千姿百态。萧红已经不再是在后花园捕捉蝴蝶的孩童了,动荡的生活阅历使她用更包容的心态来回首北方遥远的家乡,回忆呼兰河人们忙着生、忙着死的生活状态,反思那片土地的寧静与时空的失衡感,最后以唏嘘的笔触书写这片土地的消亡,留给读者一片荒凉感。对于隐形作者来说,充满童年记忆的地方是心头的一个结,如今也成了一个谜。萧红带着对往事的怀念创作了《呼兰河传》,祭奠这座曾经荒诞的小城,在这些迷糊又清晰的叙述中思考生命的无限意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在漂泊的人生岁月里,“家”已不在,“逃荒”的小主人在遥远的南方,用文字哀叹了过去,塑造了新的精神家园,重拾了活下去的勇气与希望。

a 萧红:《呼兰河传》,江苏文艺出版社2018年版,第200页。(本文引用《呼兰河传》的相关引文,皆据此版,以下不再详注)

be 〔德〕马丁·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陈嘉映等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8年版,第7页,第21页。

c 〔捷克〕米兰·昆德拉:《小说的艺术》,董强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版,第6页。

d 段从学:《呼兰河传的“写法”与“主题”》,《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4年第7期,第1—13页。

f 翟瑞青:《童年经验对现代作家创作的影响及其呈现》,山东大学2013年博士学位论文。

参考文献:

[1] 萧红.呼兰河传[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18.

[2] 马丁·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8.

[3] 米兰·昆德拉.小说的艺术[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

[4] 段从学.《呼兰河传》的“写法”与“主题”[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4(7).

[5] 翟瑞青.童年经验对现代作家创作的影响及其呈现[D].山东大学,2013.

[6] 施久铭.疲惫的终点《呼兰河传》叙述中的时间悲剧[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04(2).

作 者: 林佩琤,北京语言大学2018级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 辑:赵斌 E-mail:mzxszb@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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