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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花开呀开

2021-03-28虽然

妇女之友 2021年3期
关键词:骨朵樱桃花樱桃园

櫻桃之于我虽然不像樱桃小丸子没有樱桃的生活那么单纯而闹腾,但也不似阿巴斯的《樱桃树下》那么沉重而富有死亡的哲思。我单纯地喜欢樱桃的滋味,喜欢看樱桃树开花,有一阵甚至有些迷恋。

去年冬天往购物车里点车厘子的时候不知怎地想起了萧红的《呼兰河传》中拼着破产危险吃豆腐的农人,“不过了,买块豆腐去”。智利车厘子限时送到,红得发紫,表皮油亮,甜到齁嗓。冬季带有欺骗性的阳光从窗子照进来,在客厅里飞快掠过,像一个随时起身要走的闪闪发亮的富婆。我则是一帧巴结阳光的影子,端着水仙盆追着有日照的地方在屋里挪来挪去。水仙花开得正好,扔几颗樱桃在水仙盘前面,画面感就出来了。拿出纸笔,迅速地记录着难得的时光,我对阳光、花朵与樱桃的态度是如此地谦卑与低微。樱桃在阳光里、水仙之下、绣花台布之上,与悬挂在樱桃树上的时候显然不是同一种生命状态,对于吃下这样形美色绝的美好水果,我心生惭愧与敬畏。

在契科夫的《樱桃园》中,儿时的柳苞芙,一个穿着睡袍的小女孩早晨醒来,推开窗户看见满园开花的樱桃树,不仅是俄罗斯旧式贵族的沉浸式回忆,也是我想要的一个樱桃树民宿的向往。前几年一直在找大连附近乡下的民房,感觉中,这座种着樱桃树的院落一直藏在大连到旅顺的公路两侧,那一带有很多带果树的农家院。其中一个周末我们又沿着大旅公路找农家院。从早晨到中午,大连春天少有的热,快进旅顺的时候岔进去一条砂石路,进到深处,一路清甜的花香。我问老王,什么花这么好闻的香味?老王也不知道。车开到不能继续前行的地方,顶头有一个院落,屋子老旧甚至可以说破败,屋子的前面有几棵盛开着白色花的树,旧墙和地面撒着斑驳的光影。拿出手机识别出来是梨树。喊了几声没人答应,我们站在树下,“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很美好”放在此处十分贴切,不是因为诗句,而是站在别人家的树下不敢唐突。我说好像不是这树上的花香。老王说,太近了,香味不真实。看到树皮上有虫子的痕迹,我说,这树没有打药,应该是他们自己家吃的。发个位置记住这个地方,秋天的时候过来买梨。一会儿出来一个恶颜厉色的男人,问:你们想干啥?

说了买房的意思。恶男说,不卖。卖也不能卖给你们,我们村跟×公司签合同了,要卖也得卖给人家。恶男又挑着大拇指指向身后的山说,那边有家种樱桃的。

我们急忙撤了出来,再待一会儿就能出事似的逃了。

继续往山里步行,山坳处盖着高大的钢梁玻璃塑料大棚,里面有很多果树,修剪得有形有状,有几棵正在开着浅粉色的花,有几棵结着骨朵,还有一些看不出什么,里面没有人。站在岗上看下去,我泄气地说,这根本不是民居,这是樱桃园,是现代化的樱桃园,人家是产业呢。老王说,我们可做不了这个,花都不是一起开的,大概是控制着采摘的日期。我们只好失望落寞地止于遥遥地观望。转回的时候一股隐约约地香味飘过来,不知道是刚才的梨花香还是樱桃花的香,那股香味一直若有若无地跟着,直到车开回了公路。

其实现在住的小区前后院都有樱桃树,不是车厘子大樱桃树,是北方的小樱桃,大小与枸杞果差不多,味道酸涩。因为种在小区里,心底深处没有把那些樱桃树归于自己。春天,南阳台看出去的樱桃花轻盈舞动的时候,北阳台下的樱桃花骨朵结得满满的,花骨朵和花有着不一样的精神状态,骨朵更像蹲在起跑线上的短跑运动员,浑身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

那个上午,坐在阳台的沙发上,前后窗都开着,微风穿过。做了一杯热水果花茶,慢慢吃一块软软的小点心,漫长的冬季过去,不仅植物,包括人的四肢也要向外舒展生长。忽然感觉到窗下有什么东西震颤了一下,细看去,微风不摇,纤草不动,行人无迹,遂以为自己敏感的神经在春天愈发神经。但是不对,的确有什么在行动。樱桃树尖有点很难察觉的微小变化——不是看到而是感觉到的一点颤动,像熟睡婴儿的呼吸,细密均匀,但是中间有一个呼或者吸稍微加重了一点儿,那种近乎直觉的准确——樱桃花在开,不是一朵,是一树的樱桃花在集体行动,仅仅两个小时,从上午10点到中午12点,那棵樱桃树上骨朵就呈现出花的盛放姿态。

忘了谁说的,幸福的事情是当你看一朵花的时候,它开了。那个上午,那两个小时,我目睹了一棵樱桃树一树花开的惊心动魄。遇到事情不要慌,先发一个朋友圈,发圈显摆以后我想到的是:我还需要那座种着樱桃树的院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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