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佳 高才达 毛 燕

(北京中医医院顺义医院中医儿科，北京 101300)

寻常型痤疮是一种毛囊皮脂腺的慢性炎症性皮肤病，具有病情反复、迁延不愈等特点[1]。现代医学认为，寻常型痤疮的发生与免疫异常、炎性反应、性激素分泌异常及痤疮丙酸杆菌感染等密切相关[2-3]，临床常采用抗菌、维A酸类和激素类等药物治疗，但存在治疗周期长、副作用较多及远期疗效不佳等缺点[4]。中医学将寻常型痤疮归于“肺风粉刺”“面疱”等范畴，认为其病机为湿热血瘀积聚脉络，阻滞肌肤，致气血凝涩不通，毛窍闭塞，久而化为囊肿，治疗应遵循清热活血、解毒消聚的原则[5-6]。

高才达(1940—)，第三批首都国医名师，第五、六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从医50余年，在痤疮的诊治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2019年6月—2020年6年，我们在西医常规治疗基础上采用高才达清热解毒活血散结方治疗寻常型痤疮36例，并与西医常规治疗36例对照，观察临床疗效及对患者中医证候评分、皮损程度、血清性激素水平和生活质量的影响，结果如下。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选择北京中医医院顺义医院中医内科门诊寻常型痤疮患者72例，按照随机数字表法分为2组。治疗组36例，男7例，女29例；年龄18～32岁，平均(24.68±3.02)岁；病程5个月～8年，平均(3.89±1.01)年；病情程度[7]：中度16例，重度20例。对照组36例，男9例，女27例；年龄18～34岁，平均(25.12±2.86)岁；病程8个月～10年，平均(4.02±1.13)年；病情程度：中度13例，重度23例。2组一般资料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

1.2 病例选择

1.2.1 诊断标准 西医诊断依据《中国痤疮治疗指南(2019修订版)》[7]中寻常型痤疮的诊断标准。中医辨证参考《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试行)》[8]，辨证为血瘀证合并湿热证。血瘀证：皮损为囊肿和结节，色黯，反复发作，易形成瘢痕，囊肿质地较硬，舌质黯，有瘀点或瘀斑，脉涩。湿热证：皮肤油腻，以疼痛性丘疹及脓疱为主，间有结节，或伴口臭，便秘、尿赤，舌质红，苔黄腻，脉滑。

1.2.2 纳入标准 符合以上诊断标准及辨证标准；年龄>18岁；近1个月内未接受其他相关治疗；临床资料完整；无认知障碍，沟通能力良好；患者自愿参加本研究，并签署知情同意书。

1.2.3 排除标准 治疗期间可能接受日晒或强紫外线照射者；对本研究药物过敏者；合并肾上腺皮质疾病、甲状腺疾病等影响内分泌的疾病；合并面部湿疹、银屑病等其他面部皮肤疾病者；合并职业性痤疮、药物性痤疮等继发性痤疮者；肾、心、肺等重要器官严重损伤者；妊娠期及哺乳期患者。

1.2.4 剔除标准 治疗过程中出现严重不良反应；治疗过程中使用影响疗效判定的药物；中途退出治疗。

1.3 治疗方法

1.3.1 对照组 予异维A酸软胶囊联合过氧化苯甲酰凝胶治疗。异维A酸软胶囊(重庆华邦制药有限公司，国药准字H20113060)10 mg，每日早、晚各1次口服。过氧化苯甲酰凝胶(法国高德美国际公司，国药准字H20140076)适量，睡前外抹患处，每日1次。

1.3.2 治疗组 在对照组治疗基础加高才达清热解毒活血散结方治疗。药物组成：白花蛇舌草12 g，红花、赤芍、丹参、桃仁、蒲公英、蝉蜕、虎杖、生地黄、女贞子、墨旱莲、黄芩、黄连、栀子各10 g。日1剂，水煎2次取汁300 mL，分早、晚2次温服。

1.3.3 疗程 2组均连续治疗8周。

1.4 观察指标及方法

1.4.1 中医证候评分 参照《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试行)》[8]拟定评分标准。主症皮损为囊肿和结节、皮色黯红、易形成瘢痕、皮肤油腻、疼痛性丘疹及脓疱按照严重程度分为4个等级，分别记0、2、4、6分；次症囊肿质地较硬、口臭、便秘和尿赤按照严重程度分为4个等级，分别记0、1、2、3分。比较2组治疗前后中医证候各项评分及总分变化情况。

1.4.2 皮损程度 采用痤疮综合分级系统(GAGS)[9]对患者皮损进行评分。每个区域皮损分值：无皮损记0分，≥1个粉刺记1分，≥1个丘疹记2分，≥1个脓疱记3分，≥1个结节记4分。痤疮好发部位分为6个区：下颏区(1)，鼻部(1)，左颊部(2)，右颊部(2)，前额(2)，胸及上背部(3)，括号内为每个区域的因素分值。各区域总分值=皮损分值×因素分值，综合分值为各区域总分之和。比较2组治疗前后GAGS积分变化。

1.4.3 血清性激素水平 分别于治疗前后抽取2组患者清晨空腹肘静脉血4 mL，离心后取上清液备用。采用放射免疫法检测雌二醇(E2)、黄体生成激素(LH)、睾酮(T)水平，试剂盒购自上海信帆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1.4.4 生活质量 采用生活质量综合评定问卷(GQOLI-74)[10]对2组患者治疗前后生活质量进行评估。该问卷由心理功能、躯体功能、物质生活状态和社会功能4个维度共74个选项组成，每个维度使用百分制记分，得分越低，生活质量越低。

1.5 疗效标准[8]临床治愈：临床症状基本消失，疗效指数≥90%；显效：临床症状明显减轻，60%≤疗效指数<90%；有效：临床症状有所减轻，20%≤疗效指数<60%；无效：未达上述标准。疗效指数=(治疗前中医证候总分-治疗后中医证候总分)/治疗前中医证候总分×100%。

2 结果

2.1 2组临床疗效比较 见表1。

表1 2组临床疗效比较 例(%)

由表1可见，2组总有效率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组疗效优于对照组。

2.2 2组治疗前后中医证候评分比较 见表2。

表2 2组治疗前后中医证候评分比较 分，

由表2可见，治疗后2组中医证候各项评分和总分均较本组治疗前降低，且治疗组均低于对照组，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

2.3 2组治疗前后GAGS积分比较 见表3。

表3 2组治疗前后GAGS积分比较 分，

由表3可见，治疗后2组GAGS积分均较本组治疗前降低，且治疗组均低于对照组，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

2.4 2组治疗前后血清性激素水平比较 见表4。

表4 2组治疗前后血清性激素水平比较

由表4可见，治疗后2组血清E2、LH水平均较本组治疗前升高，且治疗组均高于对照组，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2组血清T水平均较本组治疗前降低，且治疗组低于对照组，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

2.5 2组治疗前后生活质量评分比较 见表5。

表5 2组治疗前后生活质量评分比较 分，

由表5可见，治疗后2组心理功能、躯体功能、物质生活状态和社会功能评分均较本组治疗前升高，且治疗组均高于对照组，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

3 讨论

近年来，随着生活压力的增加及饮食结构的改变，我国寻常型痤疮患病人数不断增加[7]。寻常型痤疮的发病机制较为复杂，多数学者认为主要与内分泌紊乱、微生物感染及免疫炎性反应等因素综合作用相关[11-12]，避免皮脂腺导管异常角化、抑制皮脂腺过度分泌和缓解炎性反应是临床治疗的关键。异维A酸可以控制皮脂腺导管角化程度，减少角质层黏性，改善丙酸杆菌厌氧环境，抑制炎性反应，从而促进粉刺排出，改善局部皮损状态[13-14]。过氧化苯甲酰凝胶为抗微生物类药物，对丙酸杆菌具有灭杀作用，外敷于皮损处后能释放新生态氧和苯甲酸，从而杀灭皮损部位的丙酸杆菌，避免皮损加重[15]。过氧化苯甲酰凝胶还能减少氧自由基，进而缓解皮损部位炎性反应[16]。此外，过氧化苯甲酰凝胶还具有轻度的溶解角质、脱屑及抑制皮囊皮脂腺内游离脂肪酸的作用，从而减少炎性丘疹、粉刺的形成。但寻常型痤疮受心理和生活方式等因素的影响，易反复发作，仅用西药治疗效果不佳。

中医学将寻常型痤疮归于“肺风粉刺”范畴，认为其与内生湿热、外感六淫邪气有关[17]。《诸病源候论》载“面疱者，谓面上有风热气生疱”。《医宗金鉴·肺风粉刺》指出“此证由肺经血热而成”。喜食油腻辛辣之品、情志不畅、睡眠不足等会克伤脾土，导致脾失健运，湿浊内停，郁而化火，痰热凝聚，阻碍气机，血行瘀滞，凝聚肌表，闭塞毛窍，蕴久化为囊肿；或风热之邪客于肺经，阻滞经络，生痰生瘀，痰热瘀结致囊肿结节。治宜清热解毒，活血祛瘀，消聚散结。高才达清热解毒活血散结方方中白花蛇舌草活血化瘀，清热解毒，消痈散结；红花活血通经，散瘀止痛；赤芍清肝火，解郁热，又有活血散瘀止痛之功；丹参祛瘀生新，活血通络；桃仁活血祛瘀，散结通络；蒲公英消肿散结，清热活血；蝉蜕疏风清热解毒；虎杖利湿，散瘀止痛，清热解毒；生地黄清热凉血；女贞子、墨旱莲调和肝肾，滋阴凉血；黄芩、黄连清热燥湿，泻火解毒；栀子泻三焦湿热邪毒。现代药理研究表明，白花蛇舌草具有良好的抗炎作用[18]；赤芍中的亚油酸乙酯有良好的抗炎作用[19]；丹参中的丹参酮不仅具有抗炎作用，还可以抑制痤疮棒状杆菌增殖和二氢睾酮的合成，从而发挥抗痤疮作用[20]；蒲公英对痤疮丙酸杆菌具有良好的抑制作用[21]。本研究结果显示，治疗后治疗组总有效率高于对照组(P<0.05)，中医证候各项评分和总分、GAGS积分均低于对照组(P<0.05)，提示高才达清热解毒活血散结方治疗寻常型痤疮疗效确切，可有效改善患者症状，减轻皮损程度。

临床研究发现，寻常型痤疮的发生与性激素异常分泌有关，检测性激素水平可间接判断患者病情严重程度及疗效[22]。性激素通常由下丘脑-垂体-性腺轴调节分泌，性激素异常分泌会引起皮脂腺皮脂过度分泌，促进毛囊口角化，使毛孔堵塞，产生黑头粉刺囊状物[23]。此外，性激素水平异常还会导致毛囊皮脂腺内缺氧，促进毛囊内部滋生痤疮棒状杆菌，导致毛囊周围炎症，诱发痤疮[24]。调节寻常型痤疮患者体内性激素水平，从而控制皮脂腺分泌是治疗寻常型痤疮的重要途径。E2、LH为雌激素，可抑制脑垂体功能，抑制皮脂分泌，降低痤疮的发生风险；T为雄激素，能刺激皮脂腺分泌，促使毛囊上皮细胞亢进，引起痤疮。有研究显示，寻常型痤疮患者血清E2、LH水平低于健康人群，T水平高于健康人群[25-26]。本研究结果显示，治疗后治疗组血清E2、LH水平高于对照组(P<0.05)，T水平低于对照组(P<0.05)，表明高才达清热解毒活血散结方能调节寻常型痤疮患者血清性激素水平，这可能是因为丹参的主要成分丹参酮作用于机体后能发挥抗雄激素作用，提高雌激素活性，进而抑制皮脂腺功能，为痤疮快速愈合提供了有利条件[27]。

寻常型痤疮多见于青年，且女性多于男性，以头面部多发，虽不会对患者身体健康造成严重影响，但由于损害患者的容貌和外观，加重患者心理负担，因此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患者的日常生活质量[28]。本研究结果显示，治疗后治疗组心理功能、躯体功能、物质生活状态和社会功能评分均高于对照组(P<0.05)，提示高才达清热解毒活血散结方能提高寻常型痤疮患者的生活质量，这主要是因为该方能缓解患者临床症状，减轻皮损程度。

综上所述，高才达清热解毒活血散结方可有效改善寻常型痤疮患者临床症状，减轻皮损程度，调节血清性激素水平，提高生活质量，疗效确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