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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文本解读应有观众意识

2021-02-04胡上泉

文学教育 2021年1期
关键词:戏剧教学文本解读

胡上泉

内容摘要:戏剧阅读教学,有助于培养学生的审美意识。教师在解读戏剧文本时,必须确立鲜明的观众意识,注意体味戏剧文本情节上的近与纵,戏剧结构上的一与三,人物形象塑造上的常与奇,才能真正引导学生走进文本,读出深度,实现教学目标。

关键词:戏剧教学 文本解读 观众意识

戏剧教学,有助于培养学生的审美意识,有助于提升学生明是非辨美丑识善恶的能力。戏剧文本的解读,要求教师具备浓厚的观众意识,引領学生以戏剧的方式解读戏剧,才能紧扣文本解读的核心,才能准确安排戏剧的教学内容,使戏剧阅读教学拥有深度,实现戏剧教学目标。

没有观众,就没有戏剧。在戏剧教学中,师生都是观众,老师必须是高明的观众,带领学生领略戏剧的美,比如戏剧的矛盾冲突、人物形象的塑造、时空的高度浓缩和潜台词的设计等等。我通过《雷雨》(节选)的文本解读,就教师应有观众意识解读戏剧文本,进行积极的尝试和思考。

曹禺先生生前曾得意于《雷雨》能“咬住”观众。《雷雨》之所以能牢牢“咬住”观众,就在于作者在创作时有去研究和掌握观众心理,有强烈的观众意识。那么,《雷雨》剧本的观众意识体现在哪里呢?剧本吸引观众打动观众的因素有哪些呢?

一.近与纵

高明的戏剧家,不让戏剧冲突直线发展,不使戏剧高潮很快地轻易地到来,而是在戏剧情节骏马疾驰中,一次又一次勒住缰绳,让观众既能充分回味前一段戏的感受,又能对下一段戏充满疑惑与期待。按照金圣叹的说法,这就叫“近”与“纵”。金圣叹在评点《西厢记》时说戏剧冲突有“二近”与“三纵”,“何谓二近?《请宴》一近,《前候》一近。盖近之为言,几几乎如将得之也。几几乎如将得之之为言,终于不得也。终于不得,而又为此几几乎如将得之之为言者,文章起倒变动之法也。三纵者,《赖婚》一纵,《赖简》一纵,《拷艳》一纵。盖有近,则有纵也。欲纵之,故近之;亦欲近之,故纵之。纵之为言,几几乎如将失之也。几几乎如将失之之为言,终于不失也。终于不失,而又为此几几乎如将失之之言者,文章起倒变动之法,既已如彼,则必又如此也。”曹禺先生在《雷雨》中就是巧妙地运用“近”与“纵”的技巧,推动情节的发展,紧紧地抓住观众的审美注意。

比如《雷雨》节选部分的前半部分周朴园与鲁侍萍相认的戏,跌宕起伏,“近”“纵”交叉,甚是好看。鲁侍萍走错屋子“慢慢地走向中门”,此时观众以为鲁侍萍将要离开了,此为“纵”,忽然周朴园又让她“站一站”,此为“近”,又把观众的思绪拉回来。当周朴园沉浸在三十年前的回忆中时,说鲁侍萍是一位很贤惠很规矩的年轻小姐时,观众以为周鲁二人关系即将回转,此为“近”,谁知鲁侍萍却说“她不是小姐,她也不贤惠,并且听说是不大规矩的”,让观众听了很是疑惑,此为“纵”。当鲁侍萍叙述完三十年前自己跳河的往事时,周朴园问她姓什么,观众以为他们将要相认了夫妻团圆时,此是“近”,鲁侍萍马上说“我姓鲁,老爷”,又宕开一笔,让周朴园长出了一口气。在随后的二人对话中,观众以为他们马上就要相认时,作者安排周朴园说“好,你先下去吧”,故意要支走鲁侍萍,此是“纵”,只有等到鲁侍萍说出一件绸衬衣的右袖襟上有个烧破的窟窿,后来用丝线绣成一朵梅花旁边还绣着一个萍字,才让他们终于相认,此为“近”。

《雷雨》的戏剧冲突深深契合金圣叹提出的“近”“纵”理论。“近”是“几几乎如将得之”,即戏剧矛盾冲突即将解决的紧要关头,而作者偏于此时来一个“纵”,给它一个跌宕,使其“终于不得”,而且“几几乎如将失之”。“近”给观众以引导,“纵”给观众以悬念;“近”仿佛要满足观众的心理期待,“纵”却又马上打破这种心理期待。这样,就给观众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震荡,引起观众进一步更急切的期待,极大地加强了戏剧效果。曹禺先生正是深谙此道,才能牢牢“咬住”观众。

二.一与三

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代表不变,三代表变化。戏剧家为了吸引观众的长久注意,在结构上也需要处理好“一”与“三”的关系,也即处理好变与不变的关系。从戏剧演出来说,为了保证观众注意力的集中,戏剧家在创作时,在结构的安排上,应当保持整一性,戏剧冲突的发展脉络应当很清晰,使观众的注意力始终指向一个方向。同时,在整一中应当有变化,诚如朱光潜先生说的,“规律和变化并不是相妨的”。这种对立统一的形态体现了事物的矛盾性,使观众始终保持审美意识的敏感度,不至于太过单调而陷入麻木无趣。

仍然以《雷雨》周朴园与鲁侍萍相认的戏为例。戏剧从周鲁上场开始,整个戏剧冲突的走向必然是二人相认这一个方向,但如果太早让他们相认,草草收场,戏剧根本吸引不了观众。曹禺先生在安排剧情朝着周鲁相认的这一个方向时,为了吸引观众,长久地保持观众的审美注意力,让戏有戏味,先让时空回到三十年前,追述当年梅侍萍投河自尽又遭人救起的经过,又把周朴园对梅侍萍的怀念和想替她修坟的救赎穿插其间,同时交代了鲁侍萍这三十年来的艰难境况,梅侍萍(鲁侍萍)当年替周朴园缝补丝绸衬衣烧破窟窿的温情记忆。整个戏剧安排在整齐一致中又显得摇曳多姿,让整个戏剧结构犹如一棵枝叶扶疏的大树,树干健壮而又枝叶婆娑,整个戏的结构就生机盎然,观众看戏自然也就兴味十足。

金圣叹说过,“文章最妙,是先觑定阿堵一处,己却于阿堵一处之四周,将笔来左盘右旋,再不防脱,却不擒住”。显然,《雷雨》中周鲁二人相认的戏,曹禺先生已然先“觑定阿堵一处”,也即让周鲁二人相认这个“一”,然后有意“于阿堵一处之四周”,“将笔来左盘右旋,再不防脱,却不擒住”,让“三”这朵变化之花开得姹紫嫣红魅力十足。如此,能不牢牢“咬住”观众?

三.常与奇

“常”指的是剧作家创作的艺术形象艺术语言对于观众来说,有种熟悉感有种亲切感;“奇”指的是剧作家在剧本创作时,要打破观众的期待,带给观众以新奇感和陌生感。好的戏剧,二者的关系处理得和谐得当,剧作家塑造的人物形象和使用的戏剧语言,往往在观众能够接受能够理解的基础上,加进一定的陌生感新奇感,激发观众观戏的兴趣又能获得审美的满足,在满足的基础上,又在打破中获得更高层次的满足。

还是以《雷雨》周朴园与鲁侍萍相认的戏为例。周朴园一出场就是资本家的形象,给人以傲慢虚伪矫情的印象,容易让观众产生憎恶感,这种人物的刻画,是“常”,他容易调动起观众对资本家的常规印象。可是曹禺先生对周朴园并没有进行简单的否定,而是在否定中有肯定,周朴园年轻时对梅侍萍是有感情的,是认真的,尽管也有玩弄的成分,所以三十年以后,仍然称呼梅侍萍为“年轻小姐”,评价她“很贤惠”、“很规矩”,甚至还想“把她的坟修一修”,这是“奇”。这种“奇”,让人对周朴园产生新的认识,对周朴园必须加以全面的审视,而不能简单的贴标签式地加以评判,也让观众对人性的复杂性有了更加深入的思考。鲁侍萍的上场,是一下人的形象,地位卑微勤劳善良,易唤起观众对下人的一般认识,这是“常”。可是,当她听周朴园评价从前的自己是贤惠规矩时,她马上就予以矢口否认,说“她不是小姐,她也不贤惠,并且听说是不大规矩的”“她是个下等人,不很守本分”,这是“奇”。这种“奇”,让观众看到,鲁侍萍在经历三十年的风雨历程后,对自己当初的行为有了清醒的认识,进而对自己当初的行为进行了否定,这种否定是生活本身教育了她,因为一个人要否定自己的过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是鲁侍萍的自我突破和自我超越,让观众看到了不一样的鲁侍萍的内心世界,为她的道德勇气和强大内心不禁叹服。同时,在鲁侍萍回忆帮周朴园缝补旧丝绸衬衣烧破的窟窿时,分明让观众感受到鲁侍萍在回忆初恋时光时苦涩中的一丝甜蜜,那是留存于心底的柔情,恐怕鲁侍萍也从未与后两任丈夫说过的吧,这是否定中的肯定,更是“奇”中之“奇”。

“常”与“奇”是一对矛盾统一体,难以偏废。高明的剧作家,对人物形象的塑造,尽可能考虑到“常”与“奇”的和谐有机,作用于观众的心理,使观众对舞台上的人物形象产生浓厚的兴趣和稳定的注意。曹禺先生对周鲁二人的刻画,并没有简单地脸谱式塑造,而是“常”中有“奇,”“常”中藏“奇”,带给观众以极大的审美享受。这恐怕是《雷雨》常演常新牢牢“咬住”观众的重要因素吧。

戏剧阅读教学,只有重視观众意识在戏剧文本解读中的渗透,才算是抓住了文本解读的关键,才能真正引导学生走进文本,读出深度。如果缺少观众意识的确立,就会失去看戏的乐趣,更难以走向戏剧的深处。教师在戏剧文本解读时,只有重视观众意识的培养,才能让戏剧阅读教学中应该张扬的阅读的愉快、情智的提升、生命意蕴的拾掇等,得以显现,教学目标得以实现。

参考文献

[1]赵山林.中国戏曲观众学[M].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0年:196页,200页

本文系福建省中青年教师教育科研项目(职业院校专项)立项课题《中职语文阅读教学有效性研究》(课题编号:JZ181155)研究成果.

(作者单位:福建省大田职业中专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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