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加佳

“咳咳……哪位是李太白呀？”老爷爷将马轻轻一带，扫视了一下全场问道。

真怪，这老爷爷也不问双方为什么打斗，却点名要找李白，难道他们是旧相识？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李白，却发现他也一脸茫然，显然并不认识这位老者。

“哎哟，这不是贺监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坊正，连忙殷勤地跑到老爷爷面前，深深作了一个揖。

“贺监是谁？”田田轻声问旁边的安野那姬。

安野那姬说：“贺监就是长安城有名的大诗人——贺知章。”

“是写‘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贺知章吗？”田田眼睛一亮，贺知章的这首《咏柳》她三年级就学过，没想到今天能见到作者本尊。

安野那姬一笑说：“你背过的诗还挺多。贺监是朝中大官，我也没见过。不过，听说他已经八十多岁了，看这老爷爷的年纪还真像。”

得知眼前这位老者是文坛泰斗贺知章，李白眼睛一亮。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贺知章面前，恭恭敬敬地说：“在下就是李白。”

“足下就是李太白？”贺知章惊喜万分，颤颤巍巍地下了马，一把扶住李白。这时他才发现，李白脖子上竟然戴着木枷。

贺知章把脸一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给李太白戴上木枷的？”

魏廷见朝廷大员驾到，连忙换了一副恭顺的模样，紧跑两步来到贺知章面前答道：“禀贺监，此间发生命案，李太白有重大嫌疑，卑职正要带他回去问话。”

“你有什么凭据吗？”贺知章板着脸问。

魏廷还没来得及说话，悠悠跑过来抢着说：“他什么证据也没有，就是诬陷好人！”

“嗯——”贺知章一听这话脸色更难看了，问道，“此话当真？”

魏廷尴尬无比。

他手里确实没有什么过硬的证据，仅凭李白昨夜喝醉早退，并不能证明他就是凶手。

见魏廷支支吾吾，贺知章厉声喝道：“无凭无据就敢抓人？万年县依的是《唐律》哪一条啊？我倒要去请教一下万年县令。”

魏廷的顶头上司是万年县尉，万年县尉的顶头上司是万年县令，而万年县令遇到贺知章也要礼敬三分。自己一个小小的万年县不良帅哪儿惹得起贺知章？

想到这里，魏廷头上直冒冷汗，连忙躬身施礼道：“贺监教训得是，卑职唐突了。”说完立刻歪头对左右喝道：“还不快把木枷取下来！”

几个不良人忙跑上前，七手八脚地把李白脖子上的木枷取了下来。他们一边取木枷，一边嘴里不停地赔不是。

李白没工夫搭理他们，甩脱木枷后，笑盈盈地向贺知章施礼道：“多谢贺监。”

贺知章一把扶住李白，没头没脑地问：“‘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是你写的吗？”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李白还没回话，田田“锵锵锵”地背起来。当她将一首长长的《蜀道难》背完后，所有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好诗呀，好诗！” 贺知章一边听一边摇头晃脑，赞不绝口。

虽然他是文坛领袖，却从未读过如此酣畅淋漓的诗。

听罢全诗，贺知章再次问李白：“这首《蜀道难》当真是你写的？”

李白一脸自豪地说：“在下胡诌几句，让贺监见笑了。”

“哎呀呀，你不是凡人啊！你该不是太白金星下凡吧？”贺知章激动地抱住李白，脸上的笑纹把眼睛挤成了两条缝，就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丝毫没有朝廷大员的模样。

李白虽然是出了名的自恃才高、狂傲不羁，但被贺知章这么狠狠一夸，也禁不住满脸通红。

他谦虚道：“贺监，过誉了。我哪敢自比太白金星呀！”

“不然，不然！你就是太白金星下凡，你是谪仙人啊！走，咱哥儿俩今天必须得喝一杯，不醉不归！”

贺知章比李白大四十多岁，却跟李白称兄道弟，看来是高兴坏了。

一提到喝酒，李白也两眼放光。他向人群中的安野那姬招招手说：“安野那姬，快回店里，备下好酒好菜。今天我要和贺监一醉方休。”

“对，一醉方休！哈哈哈……”贺知章和李白相视大笑，还没开始喝酒，已经有了三分醉意。

小伙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他们俩哪像名垂千古的大诗人呀？简直就是两个酒鬼加老顽童嘛！

被李白和贺知章这么一闹，紧张、肃杀的办案气氛一扫而光。围观者们也被两位大诗人惺惺相惜的场面感动了，现场弥漫着欢乐的气氛。

见此情景，魏廷心想，再待下去也只会自讨没趣，他向属下递了个眼色，灰溜溜地走了。

（摘自《甲骨文学校-大唐长安城》，北京联合出版公司，新经典 出品，画言所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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