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胆琼

一、引言

（一）问题的提出

人才是乡村振兴基层治理的关键因素。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城镇化的加速，农村大量人口涌向城镇，造成乡村治理资源匮乏。由于没有乡村人才特别是具备中坚力量的村干部的引领和带动，农民主体作用无法充分发挥，乡村公共事务缺乏有效管理，乡村治理陷入困境。安吉作为美丽乡村发源地，多个乡村也曾经经济贫困、环境恶化、村集体力量薄弱，在美丽乡村建设中，通过基层党组织的吸纳和培育，涌现出了一大批乡村榜样，带领乡村改头换面，走上了生态美、产业兴、百姓富的可持续发展道路。那么为什么在安吉这片大地上，普通村庄能够涌现出人才队伍群体并带动整个村庄的发展？普通农民或是流失人才是如何被动员到党组织的网络，进而成为乡村治理的有力力量的？成为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二）基层治理中人才培育吸纳概念的界定

基层治理中的人才不同于一般的村民，他们因村民的信任以及自身掌握的资源在村级管理事务过程具有一定的权威和影响力。在实施 “一肩挑”之前，乡村基层治理中的人才主要包括村两委成员，而村党支部书记又居于中枢地位。本文主要分析村庄“领头雁”人才队伍如何吸纳和培育的问题。就安吉县而言，主要有两种模式：一种是内生型人才的培育，即乡村内部自觉通过培养后备干部的方式实现乡村基层治理人才正常接替；另外一种是外部嵌入型人才的吸纳，即当地党政机关通过引入外部的适合村庄发展的优秀人力资源从而实现人才的更替。

二、村庄人才吸纳和培育：L 村、H 村和W 村的案例

L 村、H 村和W 村是安吉县的三个精品示范村。这三个村在村书记的带领下都实现了从落后村到先进村的转变。三个村在村书记的吸纳和培育上具有典型性。 (一)L村：“千挑万选”—从“大老板”到村书记

1.L 村的 “小康村”发展之路

L 村位于安吉县城东北部，全村总面积16.7 平方公里，人口2299 人。全村共村民小组16 个，610 户，党员91 名。9 年前，L 村还是一个出了名的穷村，2011 年村账户仅有6000 元，负债却高达150 万元。近年来，该村深入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创新“公司+村+家庭农场”经营模式，实现了精彩“三变”，即田园变景区、资源变资产，农民变股民。村级集体经济收入从2011 年的1.8 万元到2019 年的400 余万元，人均收入从2011 年的14700 元到2019年的38820 元，村集体资产从2011 年的不足30 万发展到如今的2 个亿。

2.L 村村支书的吸纳之路

L村的发展与该村党总支书记朱仁斌的经济头脑、实干、奉献有着密切关系。安吉县非常重视“领头雁”的吸纳，在该村发展最艰难时期，街道党委会同组织部门在L 村在外党员乡贤中科学遴选村书记候选人，经过千挑万选，选中了在外经商的朱仁斌。他少年习武、青年回乡，当过体育老师、武术教练，30 来岁时转而从商，是小有名气的企业家。多方动员后，朱仁斌参加换届选举，当选村书记。上任后，充分发挥带头创业的示范作用，带领L村实现了发展的大跨越，他本人也被中组部遴选为全国7 名党员榜样之一，也使L 村迅速发展成为远近闻名的乡村振兴示范村、小康村。朱仁斌不仅发展经济有思路、有魄力，而且创新、奉献意识强，赢得了村民的肯定、认同，也树立了很高的威信。

(二)W 村：毛遂自荐—从退役军人到致富领头人

1.W 村的基本情况

W 村位于安吉县南部，距04 省道3.5 公里，南于临安交界，西于天荒坪相接，距安吉县城20公里。全村532户人家， 1930 人。村域面积9.46 平方公里，拥有山林面积10759 亩，耕地面积648 亩，竹林资源丰富，生态环境优美,2019 年W村集体经济收入1427 万，其中经营性收入398 万，村民人均收入达到38400 元。W 村在基层治理方面也走在全市前列，率先推出村级“掌上矛调”，通过“五鹤慧生活”APP，让村民能议事、能发声，也能在线上帮助村民解决大小生活问题，通过“余村经验、五鹤实践”，形成了“村警联动、村企互动、村协传动、村民群动”的社会治理工作新格局。

2. W 村村支书的吸纳

W 村的进步和发展也是与村支书李照宏的敬业和奉献分不开的。李照宏曾是退役军人，部队退役后他在余杭经商13 年，在16 年出任W 村书记之前，W 村已六年选不出来村书记，知道自己家乡这一情况后，李照宏毛遂自荐，回村参加换届选举，利用经商经验，通过出租土地的方式获得资金，并且和外地商人合作拿到资金援助，经过一年的努力，美丽乡村基本建立，接着着力提高居民素质改善生态意识提炼村庄美丽内涵。他出任村书记两年的时间就把挂着经济薄弱村牌子改造升级为了美丽乡村建设经典模范村。

李书记作为退伍军人回村建设家乡的代表，在他的带动下，多位年轻人投身家乡事业，并逐渐获得村民的信任和认可，走进两委班子，李书记把他们作为培育对象，参与村级事务管理和基层治理，为村级“领头雁”的培育奠定基础。

（三）H 村：“接续奋斗”—从村普通干部到村书记

1. H 村的基层治理经验

H 村是典型的江南花园式山区村全村总人口1100 人，325 户，8 个村民小组，其中中心村人口583 人，178 户。 目前全村共有企业7 家，形成了以竹制品加工、白茶种植加工、黄花梨种植等产业集群，2019 年村集体收入270 万元，农民人均年收入43300 元。

2.H 村村支书的培育路径

H 村的发展也是与村支书裘松伟的敬业和奉献分不开的。H 村原党支部书记王昌年同志曾是全国劳动模范，2005年他因年事已高，光荣退休。裘松伟在村两委班子任职多年，非常熟悉村级事务，在老书记的培育和支持下，担任村党支部书记。在他的带领下，H 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基础设施一应俱全，集体经济快速发展，群众生活水平稳步提高。2012 年裘松伟入选安吉骄傲；先后被评为十佳农民创业新带头人；市、县优秀党务工作者；中国美丽乡村建设先进个人、优秀带头人；“省千名好支书”等称号。

三、基层治理中人才吸纳和培育的基本特征

L 村、H 村和W 村的案例说明，安吉县在美丽乡村建设之初就已经意识到村支书的重要性并在培育和吸纳过程中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和经验，呈现出相似的特征。

（一）村庄发展的内需强烈

L 村、H 村和W 村在改变之前呈现出的是富裕的农民家庭与脏乱的村容村貌、羸弱的集体经济并存的尴尬局面。安吉县的美丽乡村建设为三村的发展提供了发展方向与美好蓝图，也深刻唤醒了每个村民渴望美好生活的强烈意识，尤其是唤起了村庄内的能人以及远走他乡的成功人士建设家乡的强烈愿望。面对村庄落后的发展面貌，L 村、H 村和W村的三位村书记迎难而上，利用自身积累的经验和所掌握的优势资源，发展村庄、经营村庄，将村民利益和村庄利益牢牢绑定在一起，得到村民的高度认可，也重新凝聚起村庄分化、涣散的人心。

（二）选好配强村党组织书记

安吉县委、县政府在村书记的吸纳和培育上下了很大功夫，村书记综合素质较高。L 村、H 村和W 村的村书记作为村庄的当家人，不仅发展经济有一套， 而且有奉献、担当精神，对改变村庄面貌起了关键作用。三位村书记出于村庄可持续发展的需要，积极践行“导师帮带制”，选好配强村干部并积极物色和培养村庄接班人，体现出高度的公共责任和理性精神。事实上，这样的村书记在安吉不是个案，而是普遍现象。

（三）村庄的政治生态公正廉明

L 村、H 村和W 村都有良好的政治生态，有利于在村书记的吸纳和培养上达成共识，在村民自治选举中，公平公正，真正把有作为能作为的人才推选到村支书位置上。三村村支书的吸纳和培育是对多年来村庄选举民主实践反思的结果，它把优秀村干部的成长作为一个长期的培养过程，使其在这个过程中积累经验、培养能力、展示形象，并最终成长为新时代所需要的村庄治理人才。

四、内生和嵌入：基层治理中人才吸纳和培育的建构

当前，面对中国乡村振兴的艰巨任务，迫切需要整合和调整外部嵌入和村庄内生两种路径，逐步构建起科学有效的村庄基层治理人才吸纳和培育机制来保障和推进乡村的持续繁荣和发展。

(一) 强化党建对人才吸纳和培育的引领作用

加强党建对基层治理中人才吸纳和培育的引领作用是实现乡村振兴的关键之要。安吉县美丽乡村建设和三村典型案例经验表明，必须坚持党建引领这个根本原则，强化村级党组织建设，发挥村支书的 “领头雁”作用，把村级党组织建设成为战斗堡垒，建立健全村两委联席会议制度，完善保证村级党组织领导核心地位的各项机制，提升村党支部的凝聚力和影响力。

(二) 以“导师帮带”实现对基层治理中的人才培育

内生型村庄人才培育是一种低成本、效果好、可持续的人才再生模式。安吉县在村支书的培养过程，“导师帮带制”的经验做法具有不可磨灭的作用，安吉县实施“导师帮带制”十五年来，全县共有472 名退二线干部结对帮带了690 名年轻干部，其中126 名原村“两委”班子成员担任村主职干部，142 人由村级后备干部进入村（社区）“两委”班子，更多的年轻干部成长为业务骨干。因此，要以导师帮带，选树培养更多的年轻后备干部，形成示范带动效应。

(三) 以“精细遴选”实现对基层治理中人才的吸纳

精心挑选外部嵌入型，吸纳更多人才投身广大农村干事创业是实现乡村振兴的现实之需。在农村人才持续外流的大背景下，继续断探索从外部向村庄输入人力资本以维持村庄人才的良性更替，引导和推动具有良好条件的村庄开展人才回归工作，鼓励和支持大学毕业生 回村创业，争取与动员各类乡贤回村居住、创业及从事公益事业，聚合形成丰富的村庄人力资源，努力为人才的吸纳和培养孕育适宜的条件和环境。

（四）以“干中学”的管育持续对基层治理人才的培养

在通过吸纳和培育进入村支书队伍之后，安吉县毫不放松对村支书思想、业务上的培养。通过发挥党校主阵地作用，围绕“组织建设、集体经济、城市服务、基层治理”等主题，采取集中培训模式，分领域开设村社党组织书记培训。通过论坛互动研学，创新建立“镇级月座谈+县级季交流”互学互比互拼机制，加强村社党组织书记互动沟通，分享明星村工作经验，找准薄弱村问题短板，形成强村带弱村、弱村学强村赶超氛围。通过基地实践锻炼，依托“两山”实践创新基地等一批教学阵地，从美丽乡村建设、集体经济发展等方面开展实地教学，提高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通过外派挂职交流，深入拓宽思维眼界。每年选派30 名左右村社党组织书记赴省内先进发达地区挂职锻炼。通过深化村社干部“常态监管、重大审批、动态调整”管理机制，详细掌握村社干部实情，合理强化成果运用，为筑牢基层战斗堡垒提供基础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