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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散迷雾见玫瑰

2021-01-26黄吉吉

花火A 2021年11期
关键词:摩托车

黄吉吉

摘句:没有玫瑰,送你玫瑰色的朝霞吧。

1

张皎兮想,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不是那旺盛的好奇心,她不会惹上骆辞云这个麻烦精。

而她好奇的代价也来得很快。

小城的冬天,天黑得早,张皎兮冒着凛冽的寒风赶着回家,没想到学校后门的巷子里遇见了骆辞云的死党江洲。

她拽着书包,硬着头皮想从他旁边经过,却被拉住书包,一个后推,趔趄了一下,摔倒了。

小巷昏暗,微亮的街灯把他们的影子悄悄地拉长。

“是你打的小报告吧?”

“你别冤枉人。”

“昨天的事明明就你看见了,还敢狡辩?”

昨天,骆辞云瞒着父母,用攒了三年的钱买了一辆摩托车,为了保险起见,他和江洲把摩托车藏在了废弃的仓库里。

而这一切都被不小心来躲雨的张皎兮撞见了。

这对于张皎兮来说,本只是一个小插曲。她和骆辞云虽说是邻居,也是同学,说实话,两人一点儿不熟,反倒骆母对她很熟稔,每次见面都嘘寒问暖,吩咐她在学校帮忙盯着骆辞云,只是她一般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

昨天晚上,骆父发现骆辞云买摩托车的事,连车带钥匙都没收了。

而张皎兮也成了最可疑的人。

巷口传来骆辞云的声音:“江洲,你磨蹭什么,不是说要去打球吗?”

江洲朝駱辞云喊道:“我帮你逮到那丫头了!”

听到这话,骆辞云跑过来,看了一眼摔坐在地上的张皎兮,用胳膊肘推了推江洲。

“行啦,这里交给我。”

骆辞云支开江洲后,朝张皎兮伸出手,微微的光线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站得起来吗?”

张皎兮冷哼一声,扭头看向别处。借着街灯,骆辞云隐隐看见她眼眶泛红了,有些心软,蹲下来平视她:“摩托车的事是不是你……”

张皎兮见时机成熟,用额头重重地撞向骆辞云高挺的鼻梁,骆辞云丝毫没防备,痛得眼冒泪花。

随后,她利落地站起身,哪里还有刚才我见犹怜的模样。

“这是还你们的。”

说完,张皎兮朝骆辞云扮个鬼脸,转身向巷口跑去。

张皎兮以为她和骆辞云这梁子结定了,结果那天之后,他反倒对她处处示好,就连气焰嚣张的江洲也对她毕恭毕敬。

张皎兮逮住江洲问缘由。

“辞云说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要以德报怨。”江洲说道。

张皎兮哭笑不得,本就是他们冤枉她,到头来反成了她是小人行径。

2

临到学期末,小城也迎来了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很多学生都懒得在臃肿的冬装外再套一件校服,平时进出校门都畅通无阻,偏偏这天教导主任一早就在校门口检查校服。

张皎兮被拦在校门外。远远地看见骆辞云正慢慢地走来。

骆辞云在张皎兮身旁站定,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身上的校服:“被拦下了?求我呀,说不定我能帮你。”

宽大的校服穿在骆辞云身上,格外出挑,张皎兮扭过头不看他:“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好吧,那就当我多管闲事。”

张皎兮还没理解这话的意思,骆辞云就脱下他的校服蒙在她的头上。

张皎兮顿时被一股淡淡的洗衣粉清香包裹,挣扎着将头上的校服拿下,扯住他的衣角,小声问道:“那你怎么办?”

“我当然有办法。”

骆辞云的办法就是翻墙,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翻墙进校园了,但这回老师也早早地就在围墙边上守着,他被逮个正着。

早上的第一节课,骆辞云和其他没穿校服的同学被罚跑操场十圈。

张皎兮的位置在窗边,刚好能看到操场上的骆辞云。

她一整节课都心神不宁,被老师点名都不知道,直到同桌吴昭昭推了她几下,才回过神来。

“也想跟着一起跑步吗?”

全班哄笑,张皎兮垂下头,耳边又再次响起老师念叨了好多次的话语:“跟你们说了多少遍,高考在即,要专心,一个两个的心都飞到天边去了。”

张皎兮好不容易挨到课间,还没等到老师离开教室就跑到操场。

骆辞云已经跑完十圈了,躺在草坪上大口地喘气,额前的刘海被汗打湿贴在额头上。

张皎兮紧握着手里的饮料,犹豫再三,还是走上前去。

“喏,给你。”

骆辞云盘腿坐起,接过饮料:“谢啦。”

张皎兮在骆辞云身边坐下:“校服的事谢谢你。”

“你既然感激我,那我们就来做个交易吧,”骆辞云仰头喝了一口水,用手将额前的刘海向后撩,挑眉说道,“我也不知道哪得罪你了,总之以后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你也别再去跟我爸妈打小报告。”

张皎兮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所以你这出苦肉计,就是为了让我不打你的小报告?”

“什么苦肉计,这叫互利共赢……”少年眉眼飞扬,比这冬日的暖阳还耀眼。

上课铃声适时响起,张皎兮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骆辞云,我不和你做交易!”

3

骆辞云博取好感的这出戏算是彻底演砸了。

寒假前,高三进行了一次模拟考试。

考试当天,张皎兮来大姨妈,疼得她连笔都握不了,最后的成绩是她有史以来的最低分。

张皎兮接连受到老师和父母的批评,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夜晚,张皎兮在阳台吹了一晚上的风。对面房间的灯亮了,她知道骆辞云回家了。

很快,骆辞云的身影出现在对面的阳台:“干吗呢?”

张皎兮没给骆辞云好脸色,把这一天受的气都撒在他身上:“别来烦我。”

“心情不好?”骆辞云问道,见张皎兮没有理会,便自顾自地说道,“这样吹风有什么意思,我带你去兜风吧?”

张皎兮心动了。

她在楼下等着,看着骆辞云从家里搬出一辆山地车,目瞪口呆:“你骑这个带我去兜风?”

“是啊,我的摩托车不是被我爸没收了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张皎兮看向山地车的后尾架,“都没有后座,我坐哪?”

“这里,”骆辞云指着山地车的横梁,说道,“放心,很结实的,江洲坐上来都不会坏。”

张皎兮看着横梁后悔了:“还是算了。”

张皎兮转身要走,骆辞云扯住她的后领,轻笑出声:“晚了,上了贼船就别想下来。”

说完,骆辞云拖着她坐上了横梁。

张皎兮怕掉下来,握紧车把,紧张到手心冒汗,骆辞云俯下身,双手握住车把,胸腔贴着她的后背,将她圈在狭小的空间里。

“坐好了。”骆辞云凑得很近,温热的鼻息铺洒在她的耳郭。

骆辞云踩动踏板,两旁的景物开始倒退。

夜晚的街道,寂静而空旷,凛冽的风吹得张皎兮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但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

骆辞云带张皎兮去了海边,彼时的海漆黑一片,只能听到海浪在不远处翻滚席卷。

张皎兮想在海边捡几个贝壳回家,可是天色很黑,好不容易才捡到几个稍微能看的。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骆辞云说道。

张皎兮看向东方,此刻的天依舊黑得像一块浓墨,她轻叹了口气,为没看到的日出感到遗憾。

骆辞云送张皎兮回家,张皎兮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

“其实我没有跟你作对,摩托车的事不是我告发的。”

“你之前怎么不说?”

“就是想要气气你。”张皎兮说得理直气壮。

“那你现在为什么告诉我?”

骆辞云的话把张皎兮难住了,支吾了半天,才说道:“我就是不想你再来烦我。”

“好,那我以后不打扰你了。”

张皎兮眉头微微皱起,赌气地说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张皎兮的心情难以名状,转身离开,骆辞云叫住了她:“刚刚随手捡的,送你了。”

说着,他将手里的东西抛向她,她眼疾手快地接住——是一枚精致的贝壳,比她捡到的那些好看多了。

4

骆辞云的承诺只遵守了短短的一个多月,新学期刚开学,他就在上学路上拦住了张皎兮。

“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找你帮忙最合适。”

骆辞云昨天度过了十八岁的生日,终于到了考摩托车驾照的法定年龄,但他也意料到父母一定会反对,所以想撺掇张皎兮和他里应外合,瞒过父母。

“对不起,” 张皎兮故意拉长尾音,慢悠悠地说道,“这个忙我不帮。”

张皎兮绕过骆辞云,快步朝学校走去。

“姑奶奶,你就帮我这回吧,我以后给你做牛做马,”骆辞云追上她,看着她背上沉甸甸的书包,“你的书包这么沉,我帮你拎吧。”

张皎兮推搡着拒绝,但骆辞云还是轻而易举地取下了她背上的书包,大步走在前头:“走快点,上学要迟到了。”

张皎兮看着骆辞云挎着她书包的背影,小跑追上去,嘀咕道:“骆辞云,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

接下来的几天,骆辞云把“狗腿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课间,吴昭昭碰了碰张皎兮的胳膊,凑近耳边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和骆辞云到底是什么情况?”

闻言,张皎兮停下了往嘴里塞薯片的动作,慌乱地应道:“我们能有什么情况?”

“最近好多人碰见你和他一起上下学,他还帮你拎书包。”

“那是因为……”张皎兮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和她解释。

“哦,对了,他还每天给你投喂零食,”吴昭昭看着桌上的那袋薯片,“你们是不是在……”

张皎兮往她嘴里塞了一片薯片,阻止了接下来的话:“你别乱想,他只是有求于我。”

体育课上,老师刚宣布自由活动,一群男生就往小卖部跑,骆辞云跑在最前面。

很快,他就拿着两瓶饮料从小卖部里出来了。

骆辞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拧开一瓶饮料的瓶盖,递给张皎兮,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

兴许是春日的阳光太过温暖,张皎兮觉得脸颊热热的。

骆辞云的“狗腿子”攻略果然奏效,很快张皎兮就败下阵来。

“骆辞云,你真是个麻烦精,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那就一言为定。”

骆辞云笑得张扬,正午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给他蒙上一层耀眼的光晕。

到了周日,他们和父母说班上组织了义卖活动就出门了,出了小区之后,骆辞云驱车前往摩托车考试现场。

而张皎兮则待在图书馆,等骆辞云考完试来找她,等着等着,她就在图书馆睡着了。

张皎兮不知睡了多久,听到旁边传来低沉的笑声,惺忪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骆辞云明朗的笑脸。

她侧头看向窗外,发现天都黑了,用拳头轻轻捶了他一下,问:“你怎么不叫醒我?”

骆辞云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你睡觉的样子怪可爱的,舍不得叫醒你。”

听到这话,张皎兮耳尖微红,羞赧地不知如何回应,而接下来听到的话,让她连脸颊都泛上红意。

“你还流口水了,哈哈。”

骆辞云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清晰可闻,顶着周围人打量的目光,张皎兮窘着脸收拾东西。

离开图书馆,张皎兮咬牙切齿地对骆辞云说道:“骆同学,希望你下次分清可爱和好笑的区别。”

5

连着好几天,张皎兮都对骆辞云冷脸相待。

校园里开始响起清脆的虫鸣声,风摇晃着树枝,送来习习凉意,中和了教室里沉闷的暑气。

张皎兮是一考试就痛经的倒霉体质。

讲台上的物理老师还在讲着明天的重要考点,她的小腹便一抽一抽地疼,难受得直不起腰。

头发花白的男老师察觉到张皎兮的异样,过来询问她的状况。张皎兮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半天开不了口,小腹的坠痛让她的脸青白没有血色。

“老师,让我送她到医务处吧。”教室后面的骆辞云开口道。

未等老师点头,骆辞云就大步走到她身旁,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她一声惊呼,身体腾空,本能地攬着他的肩膀,生怕掉下来。

骆辞云走得极快,张皎兮虚弱地待在他怀里,看着他的侧脸出神,初夏的阳光丝丝缕缕地洒下,将他俊朗的五官线条勾勒得立体分明。

“扑通——扑通——”张皎兮感觉自己的心跳乱了节奏。

“没事,只是痛经,我开个布洛芬给她就好。”

当医务室的医生说出这句话时,他们都红了脸。

骆辞云看着病床上的张皎兮,支支吾吾地说:“那我先回教室了。”

张皎兮点点头,待骆辞云离开后,便把烧得滚烫的脸深深地埋进被子里。

夜里,张皎兮捂着小腹温习功课,突然听到骆辞云在对面阳台上唤她。

张皎兮拉开阳台的门,想起白天的事,脸颊又泛起一抹红晕,好在光线昏暗,骆辞云没察觉到她的异样。

“这个是桂圆红枣鸡蛋汤,我妈也有和你一样的毛病,我爸每次都给她煮这道汤。这是我从我爸那偷学来的,你尝尝。”骆辞云将手里的保湿壶递过来。

张皎兮伸长手,接过保温壶,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你是不想我把你考驾照的事说出去,才对我这么好的吧?”张皎兮试探地问道。

骆辞云手撑着阳台,轻笑出声:“随你怎么想。”

骆辞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张皎兮撇嘴,抱着手中的保温壶不说话。

“上回的事是我不对,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骆辞云问,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要是这次数学我考得比你好,你就原谅我。”

“要是你考得比我差呢?”张皎兮问道。

“不会的,我就算其他科零分,也要保证数学考得比你好。”

这晚的夜空星光稀疏,张皎兮隐约能看到骆辞云笑得格外灿烂,不禁也跟着扬起嘴角。

骆辞云想要考得比张皎兮好,还是有点难度,张皎兮的成绩在全班名列前茅,而骆辞云是班上的吊车尾。

可这次骆辞云的数学竟然真的考得比张皎兮好。

拿到试卷的第一时间,骆辞云就走到张皎兮跟前。

“你上次答应我的,不能再生我的气了。”

“行,愿赌服输。”张皎兮的语气很无奈,可是她晶亮的眸子早就出卖了她的满心欢喜。

数学课上,吴昭昭拿着张皎兮的试卷对答案,发现张皎兮后面两道大题都是空的,问道:“最后的大题你怎么没答?”

“我……我不会。”

“可是这两道明明是你跟我讲过的题型。”吴昭昭狐疑地看向张皎兮。

“考试没安排好时间,所以题目没做完。” 张皎兮磕磕巴巴地应道。

说完,她便心虚地拿回试卷,夹回课本里,生怕有谁撞破她窘迫的心事。

6

高考越来越近,当所有人都沉浸在书山题海里时,骆辞云因为自己的梦想和父母发生争执。

父母为骆辞云规划好的人生是出国留学,可他一心只想成为摩托车赛车手。他的顽固气得骆父心脏病发作,幸好及时送医并无大碍。

那次过后,骆辞云仿佛换了一个人,张皎兮第一次见到这么安静的他。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张皎兮温书到凌晨,把头探出窗外透气时,瞥见了花坛边坐着一个人,是骆辞云,身前停着他的摩托车。

张皎兮蹑手蹑脚地走出家门,走到骆辞云面前。

“你还好吗?”张皎兮问道。

骆辞云久久地望着张皎兮,没有言语。

突然,他站起身,拿起摩托车上的头盔扣在她的头上。

骆辞云的手搭在头盔上,眉眼舒展地望着张皎兮笑:“想去海边看日出吗?”

张皎兮没有拒绝,可是坐上摩托车后就后悔了,攥紧骆辞云的衣摆:“你开慢点。”

骆辞云看着自己被张皎兮抓皱的衣摆,坏笑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说着,骆辞云伸出手,拉着张皎兮的手环抱住自己的腰:“抱紧了,不然等会儿被甩出去,我可不负责。”

骆辞云启动摩托车,张皎兮双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腰,生怕被甩出去。隔着衣服,张皎兮能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顺着手臂向全身曼延,最后爬上她的脸颊。

风从张皎兮的袖口钻进去,把她的衣服吹得鼓鼓的,她喜欢上了骑摩托车的感觉。

他们到达海边时,天还灰沉沉的,两人在沙滩上席地而坐,骆辞云仿佛累极了,头靠着张皎兮的肩膀沉沉地睡着了。

东方的天空显出鱼肚白时,张皎兮叫醒了骆辞云。

他们看着眼前的薄雾消散,看着一轮红日慢慢地从海平面升起,玫瑰色的朝霞披满了半边天,也将美丽的色彩在海平面上柔柔地晕染开。

见识过太多次日落的遗憾,这是张皎兮第一次感受日出的震撼。

回去的途中,骆辞云在一家摩托车行前停下,和张皎兮说有事要咨询后就进去了。

张皎兮在外头等着,听见骆辞云说着“摩托车”、“二手”、“转买”的话语,有些不安。听到骆辞云开始询问价格时,她沉不住气,冲进去拉住骆辞云。

“我们赌一把吧,”说着,张皎兮取出一个硬币,把它抛上天,又稳稳地盖在右手的手背上,“你猜一下正反,猜对就继续你的梦想,猜错就放弃。”

骆辞云迟疑着,说道:“正面。”

张皎兮的手心渗出细汗。她没有揭晓硬币的答案,而是拉起他的手,跑出车行。

张皎兮把硬币塞进骆辞云的手里:“现在硬币在你手里,由你来决定它的正反,就像你的梦想不应该依附任何人。”

骆辞云久久地望着张皎兮,旋即弯起嘴角笑了,这是这么多天,她第一次看到他笑。

“我不是要卖摩托车,我只是来咨询改装摩托车的价格。”

原来是她误会了,张皎兮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回应。

“不过还是谢谢你,你让我更坚定,” 骆辞云攥紧那枚硬币,“自己的选择。”

张皎兮闻言抬起头,撞进骆辞云盈满笑意的眸子里,让她不自觉地沉溺其間,心跳也开始加速。

7

备考了三年,高考转眼结束,一家摩托车俱乐部向骆辞云抛出橄榄枝。

直到出发前往摩托车俱乐部的前一天,骆辞云才告知父母真相。在声声叹息中,骆父决定放手让他实现梦想。

张皎兮知道这个消息时,正在收拾行李。她从杂乱的衣物中茫然地抬起头,打心眼里替骆辞云高兴,又有一种说不清的愁绪萦绕心间。

九月,他们开始了不同的人生,张皎兮前往大学报道,骆辞云则开始参加摩托车训练。

骆辞云经常天还没亮就和车友跑山路练习,张皎兮打趣要他每天给她拍日出,而他也做到了,他就像一个邮递员,每天给她投递玫瑰色的日出。

骆辞云参加人生第一场摩托车锦标赛那天恰好是张皎兮的生日,比赛就在隔壁市举行,但她没买到观赛票,只能看现场直播。

比赛结果公布,骆辞云排名第十,这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已经是很好的开始。

张皎兮在微信上向他祝贺,末了和他说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能收到和日出不一样的礼物吗?”张皎兮最后这句话,反复斟酌了很久,还是没发送出去

骆辞云迟迟没有回应,张皎兮盯着手机,像泄了气的气球,瘫软在桌子旁。

张皎兮在沮丧中度过了那个下午,夜幕降临时,她接到了骆辞云的电话。

“我在你宿舍楼下。”

张皎兮跑下楼,萧瑟的寒风里,骆辞云穿着一身比赛服,捧着蛋糕等着她。

“生日快乐,快吹蜡烛。”

烛火摇曳,张皎兮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待看清蛋糕后,又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

“骆辞云,你对我的生日祝福可真沉重。”张皎兮看着蛋糕上的寿桃和“万寿无疆”的字样,嘴角微微抽搐。

“你这么迟才告诉我,能买到蛋糕已经算好的了。”

骆辞云知道这天是张皎兮的生日后,连身上的比赛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赶来。因为人生地不熟,在街上转了很久才找到一家蛋糕店,只是其他款式的生日蛋糕都被预订了,只买到这个寿桃蛋糕。

他们在宿舍楼下分吃了蛋糕。

骆辞云和张皎兮聊起了他在车队的朋友:“我们车队有个女孩叫周妍,这回也是第一次参加比赛,一下子跑进了前三。”

张皎兮停下吃蛋糕的动作,听着骆辞云继续说道:“周妍真的很有天赋,平时训练也挺刻苦的,我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女生。”

张皎兮心底泛起一丝苦涩,这是她第一次听骆辞云夸奖一个女生。

手里吃剩半块的蛋糕,她再也没有心思吃下去了。

8

骆辞云不断在超级摩托车赛中崭露头角,他的呼声也越来越高,成为最有潜力的摩托车手,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高强度的训练,但他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给张皎兮拍日出。

他们的聊天内容风马牛不相及,张皎兮说着古板的专业老师,骆辞云讲着和车友的趣事,而他提到周妍的次数越来越多。

大二的夏天,骆辞云突然神神秘秘地对说张皎兮说,给她寄了东西。

张皎兮拆开快递才知道那是一本体育杂志。

张皎兮随手翻了一下,停在了扉页。扉页是一组摩托车主题的大片,照片上,骆辞云穿着帅气的赛车服,跨坐在摩托车上,旁边的女生同样一身机车造型,手抱头盔倚在车上。

张皎兮知道这个女生就是周妍,没有再继续往下看,胡乱地把杂志塞在书柜里。

隔天,她接到骆辞云的电话。

“杂志收到了吗?”

“嗯。”

“看了吗?”

“看了。”

张皎兮的语气很平静,只是握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那晚,她问舍友:“如果一个男生经常提另一个女生,甚至给你发他和她的合照,这意味着什么?”

舍友说道:“这还不明显吗?说明这个女生是他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也对,周妍参与了他的训练生涯,而她只能以旁观者的姿态目送他走上顶峰。

转眼考试周到了,张皎兮不愿再去想杂志的事,骆辞云也忙于训练。

一次训练中,骆辞云的腿受伤了,张皎兮知道这个消息时已经暑假了,她立马改签回家的车票去找他。

张皎兮刚出高铁站,远远地看见骆辞云拄着拐杖,在出站口等她,她连忙过去搀扶他。

“腿脚不方便你还能到处跑。”

骆辞云一贯的嬉皮笑脸,藏在身后的玫瑰花递到她面前:“送你。”

张皎兮看着花,狐疑地问道:“你是怕我把你受伤的事告诉你妈,所以贿赂我的吧?”

“随你怎么想,收下便是。”骆辞云把花塞进张皎兮的怀里。

张皎兮嘴上调侃着骆辞云,但是收到玫瑰花,心里还是荡起了浅浅的涟漪。

骆辞云住在一栋离赛车场很近的小公寓里,方便每天往返赛车场。

张皎兮在骆辞云家中看到了那本体育杂志,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可想而知它对他重要性。

骆辞云在家休养,他的队友们也来看望他,张皎兮发现周妍也在场。

张皎兮看着他们打闹,听着他们聊训练的趣事,发觉自己和骆辞云的世界越来越远,又或者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张皎兮给骆辞云留了字条就离开了。那束玫瑰花没有带走,她把它插在了玄关鞋柜的花瓶里。

等骆辞云打来电话时,她已经在高铁站候车。

“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不想打扰你们叙旧。”

骆辞云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问:“你为什么……”

“嗯?”

“算了,没事,一路顺风。”

张皎兮坐在空旷的候车室,想起那个骆辞云抱她去医务室的下午。那时的悸动如投石入湖,久久不能平复。只是情窦初开的悸动,就像海边日出,虽绚烂但也不过一瞬间,往后只有渐行渐远的岁月流年。

9

张皎兮和骆辞云很有默契地少了联系,夏日的落幕就像是他们无声的告别。

这个秋天,张皎兮开始备战研究生考试,而骆辞云辗转各地参加全国公路摩托车锦标赛,屡创佳绩,知名度也水涨船高,收获了大批粉丝。

选修课上,舍友激动地摇着张皎兮的胳膊:“皎兮,你听说了吗?现在很火的那个摩托车手是你的高中校友!”

“我当然知道。”

舍友突然凑近,一脸八卦地问道:“那你知道他暗恋的人是谁吗?”

“暗恋的人?”

“最近好多粉丝在考古,有人扒出他之前在一期采访透露过喜欢的人是高中同学。”

舍友从手机中翻出那张截图,递到张皎兮的面前,图片很小,字很模糊,她很艰难才看清上面的内容——

记者:“摩托车比赛是一项危险的运动,是什么让你坚持下去的呢?”

骆辞云:“最大的原因当然是爱好,当然也离不开一个女生,是她一直鼓励我,给我了很大的勇气。”

在短暂的愣神后,张皎兮慌乱地起身,偷溜出教室。

张皎兮飞奔回宿舍,找出那本被她塞在角落里的雜志,翻开了后面的内容。

是的,那张截图出自这本杂志,只是那时张皎兮被那张合照扰乱了思绪,完全没留意后面的采访。

张皎兮像拾起被遗忘在时间罅隙里的书信,一字一句地读着,读到最后那一段问答时,她哭了。

记者:“那你对那个女生有什么想说的吗?”

骆辞云:“想对她说……我喜欢你。下次见面,我会手捧玫瑰,如果你也喜欢我,请收下它。”

张皎兮想起那束被她遗忘在花瓶的玫瑰,于骆辞云而言,那意味着拒绝。

她哽咽着给骆辞云打电话。

“我现在才看到那篇采访,”张皎兮试探地问道,“我……还能收得到你的玫瑰吗?”

骆辞云没多言语,只说要来见她。

挂断电话后,张皎兮一宿没睡。

东方露出鱼肚白时,张皎兮听到楼下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匆匆地跑下楼。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张皎兮停下,看着骆辞云憔悴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这么晚才知道你的心意,很生气,对吧?”

骆辞云沉默地点点头。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骆辞云朝她张开双臂:“抱抱我吧。”

一整夜的心情像乌云密布的天空,此刻总算有缕缕霞光穿透压抑的云层,她扬起笑脸,朝他奔去,突然看到他两手空空,问道:“玫瑰花呢?”

回应张皎兮的是一个弹脑门,骆辞云好笑地看着她:“你还好意思问?”

张皎兮讨好地搂住骆辞云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蹭了蹭,闷闷地说道:“我知道错了。”

骆辞云的下巴摩挲着张皎兮的发顶,静静地感受着彼此凌乱的心跳。

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点燃了天边的朝霞,也将他们包裹在温柔的玫瑰色里。

“没有玫瑰,送你玫瑰色的朝霞吧。”

张皎兮看向身后,绚丽的朝霞像一朵朵绽开的红玫瑰,映在她清澈的眼眸,映红她的脸颊:“真漂亮,我很喜欢。”

骆辞云轻笑,她不知道,她身上有温暖的光,胜过他见过的所有朝霞。

编辑/猫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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