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内加和西塞罗都是古罗马人，都是政治家、作家、哲学家、雄辩家，可他们的文章有很大区别。

西塞罗的演讲集，读起来让人激情澎湃。但是隔了2000年，我们其实不太看得懂他在说什么。他当年那些著名演讲，光是攻击军事统帅安东尼一个人的就有14篇。隔了2000年，我们哪还分得清楚当时的政局有什么具体的恩怨？

再看塞内加，讨论的是“生命如何短暂”“心灵怎么安宁”之类的永恒话题。塞内加的文笔，自带格言警句的光芒。比如，“人生如同故事。重要的并不在于有多长，而是有多好。”“如果一个人不知道他要往哪儿走，那么任何风都不是顺风。”他的文章里，看不到多少当时的人和事。这是他和西塞罗的区别，他是和千秋万代对话，不是在和当时的人对话。结果是：和当时的人对话，能赢，能达到特定的政治目的，但是很難流传。而和千秋万代对话的人，当时可能毫无力量，但是能传下来成为经典。

真正的传世经典都是这样的。比如，亚当·斯密写《国富论》，其实是对当时流行的“重商主义”思潮的反驳。达尔文写《物种起源》的处境更可怕。进化论的观点一发表，他等于就站在了整个基督教世界的对立面。但是他们的文章非常平和，和塞内加一样，他们只是一句一句地说着自己的道理，他们不和当时的人对话，他们是在和千秋万代对话。

中国人说“三不朽”，立德、立功和立言。我的感悟是：这辈子立什么，取决于你和谁对话。和自己的心灵对话，有机会立德;和这个时代的人对话，有机会立功;只有和千秋万代对话，才有机会立言。和谁对话，决定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据微信公众号“罗辑思维” 罗振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