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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长河中的南诏

2021-01-14李木

大理文化 2021年12期
关键词:南诏吐蕃历史

李木

南诏国由蒙舍部落首领皮逻阁于唐开元二十六年(738)建立,其全盛时期的统治区域包括今云南全境及贵州、四川、西藏东南部、越南北部、老挝北部和缅甸北部等地区,南诏从历史中消失的时间与唐朝差不多。南诏国与唐朝之间有着一些很微妙的、很紧密的联系,它们的命运因时间与空间的缘故被紧紧绑缚在了一起。

1

历史的迷雾总是随着时间的更迭而变得越发浓重,与中原历史的脉络基本清晰,以及有着太多可以触摸的细节不同,那些偏居于西南地区的一些部落,一些地方政权的历史,往往被只言片语地带过。那些简洁的,有着高度浓缩性和概括性的文字,往往指向那些皇帝与朝臣(也只是对于历史的走向有着不可分割的朝臣),而普通的人很少会在那些历史中,拥有自己清晰的影子。那些普通的人,成了一个群体,一个在盛世、在和平中平静地活着的群体,一个在动荡不安中倍感辛酸的群体。在面对着南诏国的历史,抑或在这之后的大理国历史,我们面对着的依然是只有大人物,而基本没有小人物的历史。与浩渺的历史不一样的是,我们所面对的是相对单薄的文字,我们只能面对一个简史。一个大致的、应该的、可能的南诏国与大理国的历史。当我们俯身进入正史中,去拾掇着那些只言片语,我们继续俯身进入野史,野史往往也是很简洁,简单勾勒出来的是历史的轮廓,以及制造了那段历史,制造了历史事件的人们,在历史迷雾中或是清晰或是模糊的身影。这些只言片语,这些概括性的文字,都让有别于中原的地方历史充满了争议。它们在被中原历史所遮蔽的同时,被时间遮蔽,在无处不在的遮蔽面前,无论是南诏国还是大理国的历史,都成了争议最多的部分。不同的历史文化研究者出现,有时各家持各家之言。可能,大概的脉络是里面没有太多争议的部分。我们近乎想象了过去的时间与过去的空间,时间已经不可能再出现了,而空间也不再是原来的空间,空间中那些华丽的宫殿已经消失,那些华丽的建筑已然消失,它们都只能出现在我们的梦想之中,那是梦想的一种华丽而已。

只言片语,时间倏然而逝;只言片语,时间暂时定格。在稀少的只言片语中,我们看到了其中一个部落,一个叫蒙舍诏的部落,在分离于中原的时间里,多少有些尴尬的处境,同样也看到了在历史长河中,它为了能保全自己,依附唐王朝,在当时那种纷乱的时势中自立而不断发展壮大自己,最终从其他的部落中突显出来。慢慢地,蒙舍诏,不再是一个部落,它成了“南诏国”,发展成了一个无法被忽略的政权。更多时候,它是唐王朝的一个附属国,有时也与唐王朝之间若即若离,甚至与唐王朝之间发生了多年的战争,并最终一损俱损,相继消失于历史之中。

蒙舍诏在历史的只言片语中出现了,出现得很不经意。蒙舍诏的祖先居住在永昌哀牢山一代,是哀牢国的后人,在当时面临着哀牢国四分五裂行将从历史中消失时,为了保全自己,而来到了蒙舍川(今巍山一带)。当我们再次在历史的记载中,寻觅到一些关于蒙舍诏的记载时,蒙舍诏这个部落看似不经意间就已经形成了,而真实的情形总不会这样的简单且容易,蒙舍诏必然经历了阵痛的形成过程。蒙舍诏内心深处那种逃避战乱的流浪因子,不断飘荡,终于在今天的巍山一带,停了下来,扎下根。蒙舍诏真正出现在了今天的巍山,因地居最南,故又称南诏。蒙舍诏,是南诏国的前身。“蒙舍诏”同样是一个值得咀嚼的命名,在考证中,“蒙舍”是当时地方语言,“蒙”为“地方、国家”,“舍”为“虎”,合之“蒙舍”乃“虎地、虎国”。这样的命名中,可能是因为一个部落的图腾崇拜,也可能是其他,想象漫溢开来,给了我们诸多的猜想。我们也可以猜测说“蒙舍诏”,这是一个少数民族在古代对于世界,有着重重模糊的认识,而有了太多隐喻意义的部落。蒙舍诏到南诏国的转变,也是一个政权不断发展壯大中所必然要经历的命名的变化。这与南诏国不断迁都一样,一些命名只能成为记忆,而已经无法容纳它更为丰富和更为广阔的东西。蒙舍诏的出现,蒙舍诏到南诏国的变迁,已经预示着一个强盛地方政权正在西南大地上慢慢形成。

2

南诏的第一代王,神话的色彩覆盖其身,并释放出了斑斓的色调。神话似乎成了最为重要的。在那些有着众多迷雾聚拢的时代里,神话传说的出现,就像是打在暗室里的一道亮光,让一个英雄的诞生,让一个国家的诞生,有了传奇的色彩,同样也让我们对于南诏国的发展,有了一条较为明晰的认识。这好像是悖论,而事实又如此。一个简单的神话,就像是关于一个王朝的概述,这同样类似于对一个生命简化式的概述,我们不只是在面对着一个神话传说,而是在面对着神话传说的过程时,既看到了一个王朝的简史,也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南诏王的个人生命简史。他们个人的生命简史,注定不只是个人的,而注定要与一个国家的衰亡成败紧密联系在一起,也注定要与那些已经消失在浩渺历史中的小人物的命运联系在一起。我们翻开史书,我们翻开《南诏野史》,我们看到的更多是南诏国与大理国国王的简史,这样的简史无疑遮蔽和隐藏了太多东西,即便我们力求穿过重重的历史迷雾,依然很难真正把那重黑暗模糊的迷雾拨散开。我们无论是进入南诏国的历史,还是进入大理国的历史,神话与传说总是以那种想象的飞腾让现实有了飞升的特质。我们在一些时间里,会停下来,慢慢咀嚼着那些神话与传说,那些神话传说成了可以被我们咀嚼的艺术的一种。无论是细奴逻躬耕于陇亩受到点化,还是在张乐进求重铸大铁柱之后,目击铸造的金镂鸟忽能飞,并落于细奴逻肩上之后,张乐进求遂妻以女,举国逊之,以及其他的一些传说,在神话一些东西的同时,也在淡化一些东西。南诏国一开始的发展,在这些神话传说面前,似乎变得异常简单和简洁。神话传说本身所具有的那种只能以想象才能抵达的迅速,也让南诏的发展经历了迅速的发展,当我们在神话传说中稍微缓过神,蒙舍诏已经变成了南诏国。我们也深知,发展的那种缓慢,那种时间的积淀,都只是被我们一笔带过了而已。

蒙舍龙早已很简单地就退到了历史的帷幕之中,此刻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细奴逻。一个相对详实一些的细奴逻。我们要在那些神话传说上停留很长时间。历史真实的一面,同样在这样简单而传奇的神话传说面前,以另外的方式凸显出来。我们沉迷于神话传说,我们回味着一个人一个部落的发展,这是在神话传说学意义上的表达与呈现。我们也从那样一种独特的表达与呈现中走了出来,我们是要走出来,毕竟它又是神话传说。我们细视凝思之后,我们看到了南诏不断在发展的现实。南诏在今天的巍山一代不断发展,同时也是在充满血雨腥风的兼并他国(像白子国的灭亡)中不断发展壮大的。只是神话传说,会让我们对于历史曾经残酷的一面,感到不再那样残酷,这时神话传说有了另外的作用,有了柔化时间与历史的作用。神话与传说本身那种可以满足美好想象的一面,会把那些我们所能感觉到的残酷过滤,神话与传说在某一刻变成了童话一样。唐朝贞观二十三年(649),32岁的细奴逻兼并白子国,自称奇嘉王,建号大蒙国,又称南诏。

南诏这样的命名,真正开始在历史长河中出现并受到重视。南诏的日益强大,与细奴逻有着无法割舍的联系。细奴逻无疑是一个有着雄才大略之人,这也让南诏虽然并非是六诏中最强大的,却一直在慢慢发展着,并真正强大起来。进入史实之中,我们看到了细奴逻为了不断发展自己,主要采取了三大策略,这三大策略的缺一不可,让南诏找到了真正在那个年代立足的钥匙。那是一个随时就可能被吞并的年代,一个雄才较之于一个庸才,对于当时的任何一个部落而言,都很重要。

唐初,在洱海地区形成了蒙巂诏、越析诏、浪穹诏、邆赕诏、施浪诏、蒙舍诏六个大的部落,称为“六诏”。其中除了蒙舍诏之外,蒙巂诏在今巍山县北及漾濞县地,越析诏在今宾川县地,浪穹诏在今洱源县地,邆赕诏在今洱源县邓川,施浪诏在今洱源青索。六诏在当时,形成了相互制衡的局面,各个部落要不断发展壮大自己,相互间都有着利益上的冲突,作为六诏之一的“蒙舍诏”必然要与其他五诏之间产生一些联系,甚至是产生一些强烈的摩擦。作为其中不是最强大的蒙舍诏,该如何保身,同时该如何突围,这些问题都摆在了细奴逻面前。而细奴逻对自己部落身处位置的定位,对如何才能很好的发展,都有着极为敏锐的判断和嗅觉。细奴逻清晰地看到了依附于唐王朝的重要,与其他五诏在唐朝与吐蕃之间的摇摆不定不同,细奴逻从一开始就一直坚持与唐王朝同心。在吐蕃不断兴起之后,无论是唐王朝还是吐蕃都意识到了六诏所具有的重要战略地位。唐王朝也一直在寻求真正可靠的附属国,而与其他五诏摇摆不定的态度不一样的南诏,也让唐王朝决心真正辅佐南诏。其他五诏的摇摆不定也很正常,在当时都要面临着来自唐王朝和吐蕃的双重压力。细奴逻曾先后几次派使者去长安示好的同时,于公元653年,还派子逻盛炎赴长安朝见唐高宗,表示愿意归附唐朝。唐高宗封细奴逻为巍州刺史,从此也正式宣告了南诏是唐王朝的附属。成为唐王朝的附属,加强了政治、经济、文化的联系与交流,特别是当时在政治上所获得的来自唐朝的支持,这对于南诏的意义可想而知,我们也就能知道为何南诏能从六诏中脱颖而出。这是细奴逻对于南诏在当时时势下的正确定位,细奴逻的深谋远虑也在此凸显出来。

3

我们再次出现在了南诏曾经定都的地方——垅玗图山。现在,我们在那个世界之内,低下身子聆听着穿透时间的虎的低吼之声。我们已经很难听到了。我们听到的是风声,我们听到了草木的声音。时间的残酷总是表现在把人类的痕迹轻易就覆盖,把人类的喘息轻易就吞没。垅玗图山,它再次成了山。自然的山,没有附着任何政治与历史之类的意义。但它注定无法在我们面前真正变得那么纯粹,当我们决定重新出现在那里的时候,它就已经注定无法只是作为一座山存在。它将变得相对单一,它将变得只是与南诏国联系在一起。这时的垅玗图山,又变得无比历史化。我们都知道那只是悖论,垅玗图山存在了那么久,而南诏国只是它漫漫长河中很微小的一段,只是某些草木短短一生的荣枯。但反过来对南诏国而言,它又变得很长,毕竟南诏国十三代王,存在了两百多年,由此可知,在垅玗图山的时间也就不是那么短了。在冷兵器时代,地理位置很重要。可以说,南诏不停地迁都,并最终定都于羊苴咩城,都是对于地理位置的那种依赖使然。

细奴逻把自己的都城建在了这里,他首先看重垅玗图山是一个地势险要之地。在这样的险要之地,至少可以更好保全自己,更好积蓄力量,守实则也是为了变得强大之后的攻。南诏就是在这样独特的地理位置的护佑下,慢慢成长。在当时,与南诏有着直接利益冲突的是与之相邻的蒙巂诏,而在初期南诏的实力还不如蒙巂詔。在当时的情形下,这样实力上的悬殊,势必会让南诏经常受到蒙巂诏的侵扰。南诏,在面对着这样外部的侵扰时,无论是细奴逻还是其统治下的子民们,生活得并不安定。在这样一直身处于忐忑不安之中的南诏王细奴逻,时刻思考着该如何更好地面对蒙巂诏。而地理位置的选择,就变得尤为重要了,而垅玗图山的易守难攻,恰是在当时保存自己最好的位置。垅玗图山,当我们再次出现在这里,我们只能靠想象才能抵达冷兵器时代对于地理位置的那种依赖。那段历史上所发生的部落之间的兼并,那些血与火的影子,在我们重回这个世界之时,都已经消失。一切平静,一切只能在我们的讲述下,才会有着让人唏嘘和波澜的一面。我们在慨叹历史在时间面前的那种不堪的同时,我们也在努力拨开一个世界上的时间层叠。我们要进入的是其中一个断层。

我们进入的是历史的其中一个断层。世界不再是简单的世界,一座山也不再是简单的一座山。我们的审美所抵达的是时间堆积之后的历史纵深感。我们在那些繁盛的草芥之中,看到了生命被草芥所覆盖,那时我们不再有生命如草芥之感。我们身处于一个世界纯粹现在的同时,也在努力进入时间的深处,也即世界的深处,通过由一些只言片语建立的想象世界,来重建一个世界的前世今生。我们也看到了一座山,一个地理世界介入了南诏的发展之中。当那些曾经的争斗,曾经的血雨腥风都已经消散,留给我们的都将只是一些叹息与感慨。

南诏初期的发展,在独奉唐王朝,在占据着垅玗图山的重要地理位置的同时,与细奴逻任人唯贤也是紧密分不开的。在古代,一个昏庸的治国者还是一个贤明的治国者对于一个国家而言,都完全不同。细奴逻无疑是一个贤明的治国者,他任用武艺高强的武将郭郡矣、饱读诗书的文臣波罗旁和神明大士杨波远。于一个国家,贤臣的作用很重要,在南诏国的一些时期里,权臣的作用甚至起了比南诏王更为重要的作用。这些策略,以及用人的正确,让南诏的经济得到了快速发展,同时势力也得到了迅速增强。南诏就在第一代王细奴逻的苦心经营下,迅速崛起。

4

公元674年,细奴逻病死。儿子逻盛炎继位,逻盛炎之后是儿子炎阁,炎阁之后是其弟盛逻皮。由于各种原因,这三代南诏王的接替发生在了很短的四十多年之间。四十年很短,短到即便只是属于其中某一个人的一生,都将是让人唏嘘的。历史再次让我们感到唏嘘,我们暂时会为一个人短暂的命运,以及不可知的命运而唏嘘。历史的记载,似乎也在这里以一种悲痛的语调,把那几十年用很稀少的文字就带过;抑或历史的记载也在顺应着那短短的四十多年,而以更为简化的笔调记下了寥寥数语。在面对着这些历史的记载时,我们将会再次像面对这四十多年的人生,这四十年的岁月更迭而唏嘘。唏嘘到我们也只能又一次在只言片语中,找寻着他们的身影。在那些只言片语中,我们也在这样四十年的时间里,看到了南诏的这几代王所一直做出的努力。只言片语早已划出了一些重点。只言片语早已在暗示着一些东西。四十多年,于人的一生也不短了,只是于三代王的话就确实短了些。

这四十多年时间,于南诏而言,同样展现出了一代又一代南诏王的苦心经营,他们依然坚守着的便是对于唐的附属国的那种忠心,依然在顺势而为中不断壮大着自己。皮逻阁时代,南诏已经成为六诏中最强的一诏,强大到足以可以把其他五诏灭掉了。但在此时,南诏所要面对的不只是弱于自己的其他五诏,还有着三十七蛮部。三十七蛮部同样有着很强大的实力。南诏与三十七蛮部的关系同样很微妙。五诏在此时的作用,更多是牵制的作用了。我们在那些概括性的文字中,看到了南诏正一天天相较于之前变得越发强大。我们也看到了一代又一代南诏王,为了统一六诏所做出的努力。他们要实现历史真正要赋予的那种使命,就必然要面临着六诏的统一问题。无疑,这四十多年,已经奠定下了坚实的基础。

南诏正等待着机遇,正等待着另一位南诏王的出现。公元728年,盛逻皮的儿子皮逻阁继承了王位。于皮逻阁而言,灭掉其他五诏,完成统一,就已经足以彪炳史册了,但在他成为南诏王期间,他所完成的远远不只是六诏的统一。当然我们也知道皮逻阁所要完成的统一,非一时之功,必然是建立在前面几代王不懈努力基础上的。直到皮逻阁时期,南诏对于自己的定位依然是依附于唐王朝的。我们不断强调着南诏与唐朝的关系,毕竟双方的关系对于对方都太重要了,重要到需要我们不断强调。开元元年(713),唐玄宗封南诏皮逻阁为台登郡王;在皮逻阁继承南诏王位之后,皮逻阁于开元二十六年(738),朝见唐玄宗,受到唐玄宗极高的礼遇,加封为“特进云南王、越国公、开府仪同三司”,其后又加封“上柱国”,并赐“龟兹乐一部”及金佛像等。这一年,也被定义为南诏真正建国的时间。

在历史夹缝中的生存,往往考验着南诏,南诏所要面对的不只是唐王朝,还要面对日益强大的吐蕃。南诏多年的坚守,也得到了回馈。在唐王朝的保护下,同时在几代王自身的励精图治之下,到了皮逻阁时期,南诏的实力已经较之以前空前强大,已经足以吞并其他五诏了。“当是时,五诏微,归义独强,乃厚以利啖剑南节度使王昱,求合六诏为一”(“归义”即皮逻阁)。统一六诏,同样需要得到唐王朝的同意。南诏的实力虽然较之其他五诏而言,已经是很强大了,但面对着当时的唐王朝,面对着当时的吐蕃,南诏依然无法与唐王朝和吐蕃进行真正的抗衡。如果没有唐王朝的同意,六诏的统一同样也将是很难那么快就能完成的。皮逻阁在当时有着强烈的统一六诏愿望的同时,唐王朝也看到了如果南诏统一六诏后,作为自己附属国的南诏战略上的重要意义。南诏统一六诏,双方都将获得很大的利益。皮逻阁深知如此,也深知已经到了統一六诏的最佳时机。六诏的统一,将必然有着流血、伤残、死亡的残酷与伤感。

这时,传说再次出现。有些传说似乎是我们无法绕开的,其实我们还是可以绕开的,只是有些传说所具有的那种无尽的魅力,还是很难让我们轻易移步。即便在还未真正进入南诏的历史,而“火烧松明楼”的故事,我们早已熟识。传说的主角,不是皮逻阁,而是邆赕诏主的妻子白洁夫人。皮逻阁以另外一种样子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这同样可以把它看成是对历史车轮往前中,人们内心深处对于历史的另外一个维度的呈现。这同样也是一种可能。传说皮逻阁为了攻灭其他五诏,在松明楼为其他五诏的诏主设宴,借祭祖的名义灭掉了其中四诏的诏主。白洁夫人是邆赕诏主的妻子,很聪明,知道那是一个阴谋,在劝说自己的丈夫不要参加而不得之后,只好将自己的铁手镯戴与丈夫。果不其然,四诏的诏主被皮逻阁烧死在松明楼。当白洁夫人听闻自己的丈夫罹难之后,悲恸中带着兵马持火把连夜赶到蒙舍,为了寻找自己丈夫的尸首。她费尽气力,终于找到了铁手镯,找到了丈夫的尸体。皮逻阁见白洁夫人长得很美,而且从铁手镯这个事情上就已经说明了她的机智,在面对着这样的一个女人时,皮逻阁动了心思,想纳她为妃。白洁夫人为了守住名节,在将自己的丈夫安葬之后,跳入洱海。火烧松明楼这一天,就成为了“火把节”。因为这个事件,更应该说白洁夫人在故事中所体现出的那种让人惊讶和钦佩的机智聪明,同时在面对着强大的皮逻阁时的那种坚贞不屈,以及其命运因为这样的事件被赋予的悲剧性,得以让这个故事广泛流传,也得以让“火把节”的内涵得到了更为饱满的丰富。现在彝族的火把节,对于彝族而言,它的隆重与热闹甚至超过了春节。

传说终归是传说,传说只能是提供了一种可能,我们回到历史,或者回到一种可能的历史,一种应该的历史。历史的真实,应该是当时的其他五诏由于与南诏实力上的悬殊,已经无法拒绝皮逻阁设的鸿门宴,即便其他诏主已经知道此行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当然,当时的其他五诏诏主,深知此行的凶险,却还不知道,也根本不曾想过皮逻阁会以那样的方式把自己烧死。越析诏诏主,由于路远,没能参加,虽然越析诏诏主暂时幸存于世,但也逃不脱越析诏被吞并的命运。皮逻阁制造火烧松明楼事件,一定是早有谋划,灭掉各诏诏主后,让他们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中,便可乘势把各诏一一吞并。“报焚钱失火,四诏被焚,状令各诏收骨”,这里面同样也有着政治智慧在里面。白洁夫人确实也在此时出现了。这让占尽天时地利的南诏,统一六诏已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皮逻阁出兵的同时,唐派遣中使王承训、御史严正诲参与,先灭越析,次灭三浪,又灭蒙巂,六诏真正得到了统一。六诏的统一,让南诏统辖的范围从巍山一代扩展到了洱海地区。这样的统一对于南诏国而言,太重要了,在这之前,还曾多时受其他诏的侵扰却没有什么办法,而在历经几世的努力之后,势力已然很强大。巍山总归对于他的发展,还是影响很大,建都垅玗图山毕竟还是不利于发展,也不利于实现更为宏大的理想。

皮逻阁统一六诏之后,击败了生活在西洱河周边的河蛮,然后修筑太和城,实现了都城搬迁。这样的搬迁,与原来定都垅玗图山的意义相同又不同。相同的是建都太和城,因有着苍山作为天然屏障,还有太和城前面的洱海,都具有易守难攻的战略意义。皮逻阁修筑太和城的同时,还修建了龙首关和龙尾关。但与之前的垅玗图山不同的是,太和城所在的地方不再像原来那样狭隘,这也是南诏在势力范围不断得到扩展之后,所必须要做出的选择,原来的都城已经严重限制着南诏的发展。几年之后,阁罗凤再次做出了迁都的决定,在太和城之北修建了羊苴咩城。当我们现在进入大理古城,进入太和遗址,进入佛顶峰下的金刚城遗址,我们都能强烈感觉到,大理古城和太和城之间的区别。羊苴咩城的修筑,较之于原来的太和城,更为开阔。从此,羊苴咩城也成了南诏国之后的大理国与其他短暂朝代的都城。在这样的都城延续之中,也可以看出羊苴咩城在作为一个政权都城的意义。皮逻阁统一六诏,进兵爨地,兼并滇池地区,从此,“南诏”不再仅仅是一诏之名,也不只是洱海地区的统称,南诏真正成为统治整个云南及其周边广阔区域的西南地方政权。无论是唐朝还是吐蕃,都不敢小觑南诏的实力。这是皮逻阁对于南诏所作出的贡献。

5

748年皮逻阁死,阁罗凤继位。根据历史记载,阁罗凤并不是皮逻阁的亲生儿子,是他的养子。阁罗凤在跟随着皮逻阁四处征战中,早已展现出了自己在政治与军事上卓越的才能,也预示着南诏的一代新王将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历史。关于阁罗凤身份的定义中,也将暗示着会出现争位之类的事情。皮逻阁死后,阁罗凤与二弟于诚节(也作成节)争位,胜,将诚节流放。这是作为养子的胜利,但似乎并没有因为真正生父的原因,而影响了南诏历史的走向。即位后,阁罗凤继续发展着南诏国的势力,消灭在其东方的东爨、西爨,控制滇东地区。于唐,助唐抗击吐蕃。

在这过程中,唐王朝也看到了南诏实力的迅速强大可能会给自己发展带来的影响。在一些时候,也想办法抑制南诏的进一步发展壮大。当然在这里面,我们也看到了唐王朝对于南诏的相对轻视。当时的云南太守张虔陀,依仗自己的权势与背景,多次无礼于阁罗凤,在多次向阁罗凤征求财物的同时,还多次以其他方式对阁罗凤进行轻视,这也让阁罗凤在与唐朝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在一再退让,忍无可忍之后,750年阁罗凤发兵攻陷姚州,杀张虔陀。这也是长达五年之久的天宝战争的开始。751年,唐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发兵征讨南诏。这也意味着唐朝与南诏之间一直保持得很好的关系,已经被打破。我们能想象,南诏强盛到一定程度时,与唐朝之间的关系必然变得微妙,即便不是张虔陀的出现,南诏与唐朝之间因为利益冲突引起的摩擦将是不可避免的。只是张虔陀的出现,加速了关系的恶化,也给了双方打破亲密关系的一个合理理由。阁罗凤一方面也迫于唐王朝的压力,另外一方面也深知南诏的发展与唐王朝之间的紧密联系,阁罗凤一再解释杀张虔陀只是阁罗凤的愤而反抗。“张虔陀蒙蔽中央,煽动乱事,吐蕃是唐仇敌,但却与之共谋灭我,这是第一点;诚节不忠不孝,贬在长沙,又把他调回来,想离间我的内部,这是第二点;爨崇道不守盟约,造成叛乱,罪应诛夷,而张虔陀却收录了他,想用他来对我进行报复,这是第三点;与我对立的都授与官爵,与我要好的都遭到压制,总想对付我,这是第四点;筑城收质,缮甲练兵,准备暗中袭击我,这是第五点;在军粮税赋方面,加重我的负担,十倍百倍地无限度苛索,以达到使我贫困疲惫的目的,这是第六点。”(尤中据《南诏德化碑》译)这是阁罗凤罗列为何杀张虔陀的理由。

面对《南诏德化碑》,将有着一些值得我们细究的东西。阁罗凤派出使者求和,但同时阁罗凤也想到了如果求和不得时自己的退路,那就是退一步,转而依附吐蕃。当时的吐蕃,同样也需要南诏。面对着鲜于仲通扣押使者与咄咄逼人,南诏决定与吐蕃联合。此次战争,唐军伤亡近六万人,鲜于仲通的大儿子在此战役中战死,对唐王朝而言,这无疑是一次很重的打击。此次战争之后,阁罗凤正式依附吐蕃,吐蕃封阁罗凤为赞普钟,号东帝。当时唐朝的宰相杨国忠,并没有因为此次受挫,而停止对于南诏的征战,反而征兵全国,大举讨伐,结果是他们所没有想到的,此次依然为阁罗凤所败。在这之后不久,安史之乱爆发,在唐朝无法顾及其他时,阁罗凤趁机扩大领土,控制区域达到今云南全境及四川西南、贵州西北部。阁罗凤在位期间,使南诏真正成为中国西南地区强大的政权。南诏与中原王朝已有百年臣属关系。在这之后,阁罗凤几度试图与唐廷和好,766年,阁罗凤在都城太和城立南诏德化碑,表明叛唐出于不得已,愿与唐世代友好。

6

苍山之下。斜阳峰之下。那时暮色正从斜阳峰背面落下。在这样的光线下,进入那个场之中,与在黄昏中进入一些村寨有些不一样。我们进入了城中的那个墓地。一个公园。天宝公园。“天宝”二字一出现,你们再次在平静的此刻,回到了历史之中。天宝战争,延续了近五年的战争,多少将士的尸骨被埋葬于一起,那些亡魂聚集在了一起,在异地他乡的此地相互慰藉。但你一进去这个世界之内,就会感到强烈的诡异感。如果你进去的时间,还是在傍晚时分,当暮色降临,暮色变得越发浓烈,一些风把那些本就长得不是很茂盛的树木吹得朝四处飘摇,而现实是你真是在那样的时间里进入了其中。和你一起进去的还有一个人。

两个人的公园。公园已经建起了很长的时间,但那种由众多的生命聚集以后的诡异感,一直还在,多少还有些阴森与寂寥,如果是你一个人的话,你绝对不会在那样的时间出现在里面。你想好了可能会遇见一些乌鸦。那样的环境太适合乌鸦的存在。只可惜一只乌鸦都不曾出现,没有任何一只鸟类,只有一个人守在门口,守门人住在了那些简陋低矮的房屋里,低矮房屋的高度还不及墓碑的高度,这样的对比,多少显得有些怪异,你努力找寻着能让它们之间形成平衡的东西,只有时间,时间在那些建筑上留下了一些记忆。我们同样在那些建筑上感觉到了一些生命的永远存在。我们提到了《古战场文》,那些战争的声音,那些战争對于生命的残酷,这时才猛然意识到此刻我们面对的是时间的深处一些将士的尸骨。看不见的尸骨。已经远去的战争。脑海里有了一些声音,那不再是当下的声音,那是让我们总会情不自禁又多少有些拒斥的声音。在这里,生命的尊严必然要被我们提到,被我们提到的还有生命与战争,坚强与懦弱,巧合与意外等等。很多人从公园的门口经过,但很多人并没有把目光探入世界。

我们走出公园,我们在想象中走出了天宝战争。我们并不能走出天宝战争,我们在回到南诏国的历史中时,战争一直继续着。我们看着战争对于国家与人民的消耗,战争给人民留下的那些伤口,战争在诗人的句子中变得无比悲壮,同时也变得无比忧伤。适合在天宝公园里默诵一遍,或者几遍诗人写的《新丰折臂翁》,天宝战争的惨烈,人们对于和平的那种渴望都会让我们的情绪变得很复杂。“君不闻开元宰相宋开府,不赏边功防黩武。君不闻天宝宰相杨国忠,欲求恩幸立边功。边功未立生人怨,请问新丰折臂翁”。

时间会让一些旧伤也在慢慢修复着。而古代的统治者很快就会把那些伤痛忘记。一些南诏王亦是如此,才有了后来的世隆连年发动战争,并最终彻底消耗完了南诏国。而相对于南诏国,大理国的国王与权臣,似乎记住了和平对于大理国的重要,而在三百多年的统治中,几乎很少有大的战乱发生。这时,我们想快速抵达的是另外一个发生了著名的“苍山会盟”事件的地方,那是与天宝战争的残酷与惨烈所不同的,那是唐王朝与南诏在利益权衡之后的和好,那是南诏已经无法忍受吐蕃对自己进行的控制与剥削之后,在种种矛盾激化之后的再次回归,同样也是在阁罗凤时期就一直所想要完成而未完成的回归。这些都发生在了异牟寻继承王位之后。

7

在南诏德化碑中,阁罗凤陈述了自己反唐的不得已的苦衷,也倾诉了自己内心深处一直想跟唐朝和好的愿望。而以战争与利益产生的那种罅隙,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缝合。时间的作用是惊人的。最终,时间会把一些貌似不可能的裂痕重新抹掉。无论是南诏还是唐朝,和好还是为了双方的利益,没有那种利益的影响,双方还真的很难面对历史的那些巨大的罅隙,毕竟那些罅隙里横陈着的是无数由战争制造的尸骨与冤魂。阁罗凤并没有完成与唐朝之间理想的重归于好,到了异牟寻手里才完成了。虽然天宝战争带来的那种对双方的损耗,依然影响着双方。于南诏国而言,作为被侵犯的国家,在与吐蕃联合后,已经无法忍受吐蕃对于自己越发强烈的控制,深知重归于好对于自己的有利之处。唐朝同样需要南诏。大家都在等待着一个时机。大历十四年(779),异牟寻的祖父阁罗凤在未能完成和好的遗憾中离开了人世,由于异牟寻的父亲凤迦异早逝,异牟寻继承了王位。

异牟寻继位后,率领二十万人马与吐蕃会合,共同进攻唐朝。一路人马前往茂州,越过文川,侵扰灌口;一路前往扶、文,侵略方维、白坝;一路侵袭黎、雅,攻打邛郲关,命令手下说:“替我攻下蜀州做东府,凡有技艺者都送逻娑城,每年给一匹缣。”这里面,似乎异牟寻进攻蜀地的目的很明确,除了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还为了抢夺一些有技艺者。一直以来,南诏王们早就看到了自己文化上的落后,而崇尚汉文化。唐德宗派兵大败异牟寻的人马,斩首六千人,活捉的不计其数,坠落山崖摔死的也近十万。这一次,与唐朝侵犯南诏的结果惊人相似。这也让异牟寻有了迁都的想法,便迁都羊苴咩城(今云南大理)。吐蕃封异牟寻为日东王 ,将南诏降为吐蕃属国。一开始与吐蕃之间相互联合的局面被打破,吐蕃要异牟寻缴纳的贡赋多且重,还让南诏协助自己攻城掠地,这些都让南诏不堪其负,但面对着强大的吐蕃,异牟寻处于一种敢怒不敢言的境地。

清平官郑回给异牟寻分析了重新归顺唐朝的利处,异牟寻也觉得郑回分析得有理,渐生归附唐朝之心。节度使韦皋也一直在努力让异牟寻重归唐朝,也深知异牟寻重归唐朝可以牵制吐蕃,在重新争取异牟寻上,韦皋可谓恩威并施。韦皋派密探送信,吐蕃怀疑异牟寻有二心,于是索要大臣的儿子做人质。异牟寻越加怨恨,最终异牟寻决定归顺唐朝。

贞元九年(793),异牟寻请求与韦皋夹攻吐蕃,唐朝册封异牟寻为云南王,韦皋为云南安抚史。贞元十年正月,袭吐蕃,战于神川,得铁桥等十六城。贞元十年,唐、诏订立盟约,这便是著名的“苍山会盟”。次年,唐遣使册封异牟寻为“南诏”,赐银巢金印“贞元册南诏印”。唐朝与南诏在苍山神祠中的会盟,意味着南诏再次成为唐王朝的附属国。异牟寻也深知此次会盟,与唐王朝重修旧好的重要意义,唐朝也知如此,“苍山会盟”的誓文四本,一进天子,一藏神祠,一存府库,一沉洱海,里面甚至有一些毒誓,这也表明了南诏与唐朝重归于好的决心。“苍山会盟”,收获最大利益的还是南诏国,与唐联手后大败吐蕃,吐蕃由此开始衰落,也直接免除了来自吐蕃的威胁,同时也扩大了自己统治的地域,原来吐蕃神川都督辖境,以及阳蓬岭以南的州地都归南诏国所有。同时,南诏也乘此次机会,消灭了“三浪”余部,消除了自己的心腹之患。

苍山中和峰的苍山神祠。我们沿着小路往苍山中走着。我们在自觉不自觉中找寻着那些历史的痕迹。当时间最终回归到了草木之中,当庙宇因为信仰以及其他种种原因,穿透了历史的迷雾依然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即便它在历史中曾经所具有的那种重要意义,让它以一种我们感觉多少有些简陋的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但我们都知道在苍山神祠中的立誓,在那个极具有庄重的仪式感中,我们看到了南詔国对于再次归附大唐的那种意愿,同时也意识到了归附大唐对于南诏的真正意义。南诏国一路走来,不断去往繁盛之中,在这个过程中,大唐对于南诏的支持可想而知。我们再次回到了历史之中,依然是在一个特殊的空间里。当我们回到贞观十年的苍山会盟,也意味着南诏与唐朝之间再次修好,这次南诏重新归附大唐有着其很重要的意义。对于南诏,消除了来自吐蕃的威胁,在与大唐联手战败吐蕃的过程中,消灭了“三浪”余部,也进一步扩展了自己的统治范围。而对于唐朝,在恢复以前的边州政策的同时,也促进了中央与地方、汉族与边地少数民族之间的关系,同时,在当时,唐朝也得到了喘息的时间,唐朝在当时同样时刻存在来自吐蕃和南诏的压力,而南诏的归附,使南诏的压力迎刃而解,吐蕃的势力也得到了很大的削弱。当历史烟消云散,当现实中,我们出现在这样一个貌似很简陋的庙宇前时,历史又再次回来。

8

《南诏德化碑》。残碑。我出现在那块碑文前面。能看清的字很少。时间的吞噬是其中一部分原因。那块碑一开始滚落在苍山的那些杂草丛中。那是被讲述的滚落。苍山下那个叫“太和”的村落。太和,有时它是一个村落,就像现在。而曾经,它是一个都城,就是在南诏国时期。当它是村落时,我们一眼就看到了村落的样子,村落与苍山的那种联系,让人在进入其中的时候,会无端生出一些羡慕来。在苍山下,那么挨着苍山,无疑会让人的内心发生一些奇妙的变化,特别是长时间源自自然的耳濡目染。当它是一座都城时,早已经没有都城的痕迹,一切痕迹变得很微弱。如果不是在那个微雨的日子里,我看到了那些考古的人,在村落的一些地方挖掘出的关于一座城的痕迹,我们只能相信那些文字。碑文出现,巨大的石头。碑文不仅仅是碑文,它还成了让人们的精神能得到安慰的存在物,至少有很长时间里,它有着那样的意义,这与众多被时间留下痕迹的物所具有的意义是一样的。凿刻文字的工匠消失,没留下任何的影子,从那些文字中,似乎也看不到任何影子,那些文字已经被时间消磨掉了。工匠在雕刻时,内心的那种颤动与复杂。那是一个工匠,还是一群工匠?草木可能记住了他们的样子,只是当时的草木已经不在,那些考古的人肯定地跟我说那些草木已经成为了土层的一部分。那是第“8”还是第“9”层,我们看着黏土,找寻着草木的影子。碑石,因为上面的碑文,因为它在时间的漩涡面前依然在模糊地沉潜,它在人们的精神世界里拥有着那种聆听到美的声息的作用。一些人病了,村落里的中医,在给人们开的方子里,往往要写下:碑石几钱。碑石上的文字,是药方里最为重要的东西。一些人在暗夜中,偷偷去往碑石前面,就是为了偷偷刮一点碑石。那是不断被人与时间加重的过程。碑石,需要现刮,这是药方的讲究之处。许多人就这样去刮碑石。

那是白天,我出现在碑石所在之处,没有人。而在夜间,一些人将继续偷偷出现在碑石边,刮着那些文字。人们喝下了文字的碎屑。那些碎屑成为血液的一部分,成为骨血的一部分,成为精神的一部分。碑文上面的字迹越发模糊,那些研究碑文的人,很长时间都在感叹时间对于一块石头的作用,而忽略了人们长时间以来慢慢地刮着碑石所产生的那种作用。曾经一些人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寄托自己的身怀故国之情,这样的行为里暗含着太多的悲伤之情。那时,南诏灭亡,一些人暗自垂泪。而一些人,在面对着南诏国末期的一败涂地,所给人民带来的那些无尽的苦与泪,人们在面对前途的迷茫时内心五味杂陈。而在那之后很长的时间里,一些人偷偷进入夜色中,他们的目的是那些碑文,他们的目标就是要把那块大石刮成碎片,被人们彻底吞服,吞服得什么都不剩,他们需要那些文字治愈精神上的某种顽疾。当听说它可以治愈精神上的某种顽疾时,我也开始蠢蠢欲动,其实自始至终我都不知道到底是哪种顽疾,会不会是一种对名声利益的欲望,类似此刻内心的欲望。有那么一刻,我偷偷轻触了一下碑石,都有种冲动,想刮下一点碑石,最好是一个字,让字在现实中消失,然后内心得到了某种神奇的治疗。最终,我快速地抽回了手。在那之后,在一些时间里,我想回去看看石碑,看看那些模糊的文字,看看是否又消失了一些重要的文字。当面对着《南诏德化碑》,在面对着战乱之下的民不聊生,还有多少的人会因为南诏国的灭亡而伤心?面对着国将不国之时,即使南诏国末期的连年征战,以及无法抑制的没落,并没能给人们一个安定的环境,一个安宁的心,在对未来的悲观中,确实还是有很多人会因为南诏国的灭亡而伤心,也一定会在面对着《南诏德化碑》时,心情变得很复杂。只是南诏国,不可避免地灭亡了,然后轮到了唐朝,唐朝为黄巢所灭,其实并不是這么简单,而很大原因就是南诏国与唐朝之间的那种分分离离,直到最终的无法再合在一起,对于双方的影响很大。

当对历史的真实,对南诏国的灭亡,很了解的人,再面对着《南诏德化碑》,情绪必然要变得更复杂,也将会有着更多唏嘘的东西。只是唏嘘归唏嘘,《南诏德化碑》虽然刻于一个大石之上,依然无法逃脱被时间的侵蚀,更何况是一个政权呢?《南诏德化碑》依然存在,有些残缺,天宝公园里的战死的将士冢依然存在,龙尾关依然部分存在,“太和”这个地名依然存在,大理城的城墙依然部分存在,苍山神祠依然部分存在,龙首关我们只是大致知道它所存在的位置,还有其他好些与南诏国有关的地方,已经被时间的泥土厚厚覆盖。在太和遗址,我们看到了那些人在挖着土地,想挖开一小层的历史,但土层坚硬,铁镐碰触到其中一些土层时,我听到的近乎是两种金属相碰的声音,尖利的一声,似乎就是在暗示时间的残酷。如果从大理这块土地上,往别处去寻找,历史的遗迹将会变得多起来,这是我们能肯定的,我们在得到历史更多信息暗示的同时,我们也将会拥有更为深刻的对历史的慨叹。我们叹息一声,然后历史继续,然后历史开始堕入一个过渡的时间,南诏国与大理国之间的短暂政权的接连更迭。

9

公元808年,异牟寻去世,谥号孝恒王,其子寻阁劝继位。由于与唐朝之间的关系,已经在其父亲手里处理好,他也被唐朝册封为南诏王。只是才在位一年便去世了。其子劝龙晟继位。劝龙晟的出现,继位时刚刚12岁,在位7年,一个很年轻的国君,但也因为太年轻,往往容易会犯一些错。这时,有一个足以改变他命运的人出现了。王嵯巅出现了,他已经被历史轻覆了一些时间。他在一个很恰当的时间,足以改变南诏国的命运时,出现了。其实,他早就已经存在着,还曾在异牟寻联合唐朝抗蕃之时,就已经表现出了自己在军事方面的卓越才华。当劝龙晟继位后,“铸佛三尊,送佛顶峰寺,用金三千两”,这已经体现出了劝龙晟的挥霍,他还做了一件事情,就是“元和九年,晟寇嘉定州”,但因“有飞天神兵破之”,才作罢。也就是劝龙晟手里,想再次发起战争。但当时的南诏国,自从与唐朝与吐蕃之间的前后不断战争造成的影响,已经不适合继续战争,而应该是在一个相对和平的环境中,发展生产发展经济。劝龙晟在位期间,淫虐失道,上下皆怨。

在这样的情形下,如果没有对其进行及时的阻止,南诏国的命运可能又将去往另外一个方向。大家都有怨言,一个国家处于战争带来的纷争与离乱之中的情景,让大家历历在目。而王嵯巅更是亲历了与吐蕃之间的战争,他更是深知再不对他进行阻止的后果,当然从后来丰佑年间发动的战争又知道,王嵯巅只是静等发动战争的时机而已。手握兵权的他,在元和十一年,把劝龙晟杀了。但王嵯巅,杀了劝龙晟后并没有取而代之。似乎王嵯巅只是迫于当时的情势所做出的不得已的事情,似乎王嵯巅弑君的目的只是为了另立新君,只是为了南诏国的前途,而自己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野心。这些都只是猜测,毕竟当时历史的复杂程度超乎我们的想象,我们所面对的往往只是一种可能。唯一能确定的是王嵯巅并没有自立为王。

唐元和十一年,年仅15岁的劝利晟继位。虽然只是15岁,但他表现出来的并不是才15岁应该有的样子。继位之后,“厚报嵯巅,赐姓蒙,封太容”,这其实也是在感激王嵯巅。到了元和十四年,又做了一件事,废王嵯巅,然后让他诵读佛经之后不久,又让他当清平官。这件事里面暗含的意味很深,也是劝利晟与王嵯巅微妙关系的体现。从王嵯巅弑君开始,一些较之以往有些不同的东西已经出现,至少作为权臣的王嵯巅实际已经有了对南诏王绝对的控制权。劝利晟,在位了短短8年时间,就因病去世。关于他在位期间,没有发生什么战乱,我们能想象到,在干戈止息的环境下,生产和经济得到了发展。我们也看到了一个关于洱河中有妖蛇的记载,那时应该是发生了水患,最终建立了镇妖的灵塔,最终通过大兴水利,让水患得以治理。当然里面也有着传说的再次出现,我们看到了传说中的妖蛇被治,也是水患得到治理后被传说的图解。这与南诏国建国,不断发展壮大,不断扩大自己的统治范围时,神话与传说的出现是一样的。在这之前的很多年里,洱河时而会发生水患,而此次水患的治理对于南诏国当时生产生活的发展有很大的作用。王嵯巅虽然曾经弑君,权势很大,但并没有发生篡位的事情,还真就像是为了南诏国的前途在考虑一样。

这时,南诏国另外一个重要的南诏王开始出现。只是丰佑继位时,也才7岁。作为清平官的王嵯巅,接连面对着的都是年纪很小的南诏王,而丰佑更小。在这些时间里,南诏国的发展,一定程度上与王嵯巅是很分不开的。到了丰佑年间,在王嵯巅的扶持下,南诏国在他们手里到了另外一个新的高度。在劝利晟期间的基础上,进一步建设水利,“开茫涌溪,作横江合十二溪,以入龙溪而止”,还在点苍山建立水库,“更导山泉共泄流为川,灌田数万顷,民得耕种之利”,这都是在大兴水利的表现,即便是当时的工程量之大,延续时间也要好几年,但这可以说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工程,所收到的效果当时就已经很明显,南诏国的经济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经济实力的提升,意味着的也是国家实力的提升。这样的工程也在后世中继续起着作用,无论是南诏国时期还是大理国时期,都已经很少有大的水患,在一些记载中,大理也曾是鱼米之乡,这与这些水利工程的建立是分不開的。除了水利建设之外,丰佑在位时候,重新修筑龙首、龙尾二关,还修筑邓川城等,目的也很明显,为了发动战争做准备。

丰佑找了一个进攻唐朝的原因,就是当时的四川节度使杜元颖没能治理好四川,甚至出现了“西南戍边之卒,衣食不足”,还造成了这些兵士“皆入蛮境钞盗以自给”。而面对着这样的情形,无论是作为丰佑还是王嵯巅,都暗自高兴,都感觉进攻蜀地的计划已经快可以实现了,而面对着那些兵士的侵扰,丰佑和王嵯巅对待他们的态度是“反以衣食资之”,这同样也是一种策略,目的是在拉拢人心,也可以乘机试探敌情,更为后面真正进攻蜀地时打下基础。在他们真正进攻蜀地时,没有受到这些人强烈的抵抗,其中一些人还充当了引路人,这也让南诏国进攻蜀地的胜算提升了不少。王嵯巅一开始在进入成都时,住了十天,他所做的是“慰赉居人,市不扰肆”,只是十天后面对唐朝援军的到来,王嵯巅意识到无法真正控制住蜀地,也无法把蜀地纳入到南诏国的统治范围,在这样的情形下,一反往常,“大掠,焚郛郭,残之,留数日去,蜀之宝货、工巧、子女尽矣”,王嵯巅既抢夺了美女、财宝,还抢夺了一些能工巧匠。最值得我们注意的还是抢夺了一些能工巧匠,发动战争的目的很明确,似乎目的就是为了这些工匠,这样的解释似乎有些牵强,但当这些工匠在这之后对于南诏国的意义,我们又会觉得这次的战争真的只是为了这些工匠,这也是我们对于那次战争近乎童话意味的解读。只是我们忽略了,那次还为了美女,我们忽略了还为了那些财宝钱财,甚而是土地。掠夺那些工匠,就是为了带来更先进的文化与生产力,南诏国虽然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程度,但同样亟需这些先进生产力进一步提升。在当时与中原文化的对比之下,南诏国在文化方面还是落后,这些工匠来到南诏国后,可以为南诏国建造当时一直在建着的宫殿、楼阁与庙宇。像当时对于五华楼的建设,对于一些庙宇像崇圣寺等的重修等等,都有着这些工匠的影子。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从南诏国到大理国甚至到现在,大理这块土地上,依然有着很多能工巧匠,像剑川的木雕、鹤庆的银器等等,都有着自己的风格与高超的技艺。丰佑和王嵯巅发动这次战争,从另外一种角度讲,目的已经达到,意义也是深远的。丰佑和王嵯巅在发动这次战争以前,一定早就已经想好对策,毕竟作为唐朝的附属国,以及苍山会盟,对于南诏国的意义摆在了那里,但为了让自己能够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在那时,唯有战争才能真正解决一些问题。南诏国以丰佑的名义给唐朝上了一个奏章,向唐朝表达了发动此次战争不得已的几个原因,强调了南诏国一直是遵守条约,怎么敢侵边进攻蜀地,但因为杜元颖在治理蜀地之时,还让守边的一些士兵进入了南诏国的地界,向他多次汇报却一直不闻不问,我们发动战争的目的只是为了诛杀杜元颖,也是替唐朝杀了不称职的杜元颖,为了安慰蜀地人民的内心,蜀地人民已经深受其苦,只可惜的是没能为蜀地人民完成任务,还请陛下能够把他诛杀以宽慰蜀地人民的心。这样的奏章,缜密,没有丝毫漏洞,也让唐朝虽觉得理亏,只是暂时也不好发怒,只好将杜元颖不断贬谪。换杜元颖成为四川节度使的是李德裕,被称为一代良相的他与杜元颖完全不同,李德裕给南诏国写了一封信,信里首先是指责对方,最后是要求南诏国放回那些抢夺的人口,面对着唐朝的实力,以及李德裕的才能,南诏国答应了,“佑归所俘西川四千人于德裕”。南诏国并没有把所有人归回给唐朝,深知在那样的情形下归回一部分是必然的,只是要归回哪些人而已。那些能工巧匠并没有归回给唐朝,他们开始在南诏国发挥着自己的才能,才有了“南诏自是文工织,与中国埒”。这次战争最终便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对于唐朝而言,挽回了颜面,对于南诏国而言,意义重大。到李德裕被贬死,新任的四川节度使发兵十万来进攻南诏,丰佑命自己的儿子世隆同王嵯巅迎战于古宗。从此,对于南诏国历史的走向起到了决定走向的世隆开始走上政治舞台。丰佑的意思也明显,要锻炼世隆,要让世隆跟随着王嵯巅学习。这次的古宗之战,依然是南诏国取得了胜利,“杀唐兵数万人,立铜柱于界上”,同时段宗牓救缅,也是对唐朝的一次打击,这再次让唐朝意识到轻易进攻南诏所带来的后果,也意识到了南诏国的威胁,唐宣宗采取和亲的方式来维持和平的局面。丰佑也在这之后离开人世,段宗牓借缅甸以金佛作为感谢时,有意制造了一个阴谋,让王嵯巅回来迎取金佛,乘机把王嵯巅杀了,并冠之以“弑劝龙晟之罪”。到此,由丰佑和王嵯巅一起创造的南诏国的辉煌,也随着他们两个的离世而注定要慢慢消散。毕竟这次继位的世隆,开始了他连年的征战。

连年的战乱对于一个国家的消耗实在太大,南诏国如果不是在丰佑年间,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不然很有可能在世隆时候就会迎来灭亡的可能。世隆继位后,并没有得到唐朝的册封,原因是“犯元宗讳”,世隆“自称皇帝,改元大礼”。世隆已经有了反叛唐朝的决心。从此,南诏开始了对西南边疆的总攻,也开启了再次与唐朝之间大规模的进攻。其实在当时的局面,对于南诏国是最为有利的,毕竟没有吐蕃的威胁,唐朝也在走下坡路,而且南诏国也一直是作为唐朝的附属国存在的,即便丰佑时候,双方起了一些冲突,但如果到了世隆这里,可以坐下来好好谈判一下,可能依然还会营造出一个和平,有利于南诏国发展经济的环境。当然这里面也有着唐朝对于南诏的轻视。就在这样的形势下,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与唐朝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紧张,而南诏国作为唐朝的附属国,与之建立联系的同时,也是在加强各方各面的联系,特别是经济上的联系。在经济贸易上,有了紧密联系之后,也才能真正得到发展,真正解决内部的危机。与唐朝交恶意味着的是把自己与中原文化割裂开来,让南诏国只能与周边的一些小国建立联系,这都不利于自身发展。从丰佑开始发动战争后,到了世隆这里,更是频繁地发动战争,以至“帑藏不给,横敛于民,上下俱困”的局面。世隆连年发动战争,对于南诏国的伤害很大,南诏国人民所获得安宁的时间并不多。唐朝与南诏国就在接连的战争中互耗,直到耗尽了双方。唐朝的灭亡与南诏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南诏国的灭亡亦是。战争埋下的祸患,已经让南诏国坠入谷底了。即便隆舜时期,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战乱了,隆舜也有意想通过议和的方式,让南诏国能得到新生。但由于隆舜本身的狭隘与问题,以及当时南诏已经步入无法挽回的晚期,努力也仅仅只是浅尝辄止,同时也因为自身的问题,最终遭来杀身之祸。当他被“杨登弑杀于东京”之时,其实也说明了那时的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势力了。当时的南诏国其实已经被那些权臣所夺,所控制。

到了隆舜继位之时,唐朝已经无暇顾及南诏了。隆舜也有意想重新和唐朝建立关系,也是为了重新赢得发展的契机。只是此次议和与在这之前的那些议和不同,前面的南诏王都是以自己是唐朝的附属国身份来与唐朝建立联系的,而此次隆舜丝毫没有这样的意思,而是想把唐朝当成兄弟国。这于唐朝而言,注定很难接受,这也宣布了此次议和最终会夭折。在这之后,隆舜还多次想与唐朝议和,都无果。當唐朝也面临着可能被覆灭的窘境时,唐朝答应了与南诏议和的条件,以和亲的方式。当唐朝的困境暂缓,长安被收复之时,议和之事又被推迟了。南诏使者得到的回复是唐僖宗要让自己的女儿风风光光出嫁。隆舜对此估算错误,还派出了他最重要的几个大臣赵隆眉、杨奇鲲、段义宗去迎娶公主。而最终的结果是,三位大臣被毒杀。这对于末期的南诏国而言,无疑是一次重大的打击。而南诏国内,此时实际执掌大权的已经是郑买嗣。郑买嗣的势力从先人郑回开始,慢慢发展到他这一代,已经足以控制衰微的南诏国了。南诏国被郑买嗣所亡也只是早晚而已。隆舜被弑杀,舜化贞继位,诛杀了杨登家族。在位5年,面对着南诏国已经无法遏止的颓势,没能真正做什么,便死了。也有一说舜化贞是被郑买嗣所杀,结合当时的情形,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从隆舜时期起,权臣崛起,蒙氏被架空,连自己的性命都已经很难保,都只能看那些权臣的脸色。郑买嗣还伤了八月的太子,也致使了太子的死。郑买嗣起兵杀蒙氏亲族八百人于五华楼下,宣告延续了两百多年的南诏国正式灭亡。

10

无论是南诏国与大理国,人们在总结这些历史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南诏国与大理国的历史一半是神话,一半是现实,现实与神话交织而成的斑斓图画,才是南诏国与大理国延续了五百多年的历史。我们没能很容易分辨出神话与真实之间的距离。当我们仅仅只是在南诏国与大理国的土地一部分的大理行走时,我们会遇见无数个神话与传说,它们在佐证着一段又一段的历史,同时也在佐证着一个又一个历史人物的命运。当我们把那些记载南诏国历史的书,暂时合上时,那些本主又时刻在提醒着我们,历史在这块土地上以另外一种方式在延续,历史并没有在这块土地上消散。

编辑手记:

“文史不分家”,这是我们学习中国历史时的通常认识。史书强于对历史事件本身的记载和讲述,但过于关注历代帝王及名臣的作为,即使有一些记录民众生活的文字,其中大多也是为讲述国家、朝代经济政策服务。文学作品虽然以浪漫手法讲述,但我们却能从中看到当时底层民众的生活状态。

由于前人历史记载方式和内容的限制,本文仍需围绕那些缔造南诏历史的英雄人物们展开,但作者在讲述那些我们耳熟能详的历史时,也在关注为这些历史筑基的个体生命。例如,我们在对天宝战争侃侃而谈时,又有多少人能记得战争中被消耗的生命,不过是一座孤寂的墓园、一个垂垂老矣的看门人、几棵枯黄的老树和两三个游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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