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

“嘉琪，打会儿球再回家吧。”放学后，我追上匆匆离开教室的嘉琪，热情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

“不去了，我还要赶回家做作业。”嘉琪只顾着往前走，眼睛都没转过来瞧我一下。

我抱着球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甘心地盯着嘉琪的后背，我多么希望他会突然转过身来对我说：“刘凡，我是逗你玩的。走，咱们打球去！”

可是，直到嘉琪消失在人群里，他都没回头看我一眼。

“不对，嘉琪有问题！”我把球狠狠地砸在地上，“嘉琪不会这样对我，更不会这样对篮球！”

我垂头丧气地来到操场上，赵昆远远地看见我就挥着手臂喊：“刘凡，怎么才来？嘉琪没跟你一块儿吗？”

“别提他了！”想着我先前在赵昆面前夸下海口，说这次一定把嘉琪带过来，我就更加气愤，“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不来我们一样玩得开心！”

可没有嘉琪，我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整场比赛居然没能投进一个球。

“刘凡，没了嘉琪这个神助攻，你这把利剑连剑鞘都出不来呀！”赢了比赛的吴瑞康得意地对我喊。

“什么利剑？他就是坨泥巴！”其他人跟着起哄。

“你们别得意，下次嘉琪来了，我们一定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赵昆挥舞着拳头回应。

“怎么？想打架？来呀！手下败将！”吴瑞康挑衅着。

“赵昆，别跟他们计较。”我拉扯住准备冲过去的赵昆离开。

“你不觉得嘉琪有问题吗？我感觉嘉琪变得越来越陌生了，他不是嘉琪了。”在路上，我忍不住对赵昆说。

“刘凡，别纠结了，嘉琪只是不像以前那么贪玩了。”

“不对，我觉得嘉琪现在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呵呵，刘凡，你小子神经过敏了吧。嘉琪现在都不正眼瞧我们，哪来的眼神？”

“好吧，就算不是眼神的问题。原来嘉琪放学为了跟我多走一段路，宁愿多绕好几条街;原来嘉琪看到篮球眼睛会发光，更别说打比赛了;原来……唉！”我不想再说下去，再说我会更加郁闷还有伤心。嘉琪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现在竟然这样对我。

“其实，我们应该为嘉琪感到高兴。你想想，他这次月考居然考了全班第三名。不跟我们在一起玩，他的成绩就突飞猛进了，我们是不是不该再去打扰他？”赵昆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

“也许吧，可我还是喜欢原来那个嘉琪。”

“纠正一下，是嘉琪原来的样子。唉，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

不管赵昆怎么说，我就是觉得嘉琪有问题，直觉告诉我他不是嘉琪。没想到，不久后的体育课验证了我的直觉。

上课跑1500米，嘉琪不仅落在最后还摔了一跤。我把嘉琪扶起来时，发现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汗珠，看起来非常虚弱。

开玩笑，“虚弱”这个词会和嘉琪联系在一起？

我和嘉琪小学就是同学，都是校篮球队的。作为校队主力，嘉琪的身体素质无需质疑，那身腱子肉可是好多年如一日训练的战果。

别说1500米，就是3000米对嘉琪来说也是小菜一碟，何况他还总霸占着校1500米冠军的位置。现在跑1500米会脸色苍白出冷汗落在后面？呵呵，这是嘉琪吗？

“嘉琪，没事吧？发挥这么失常，哪里不舒服？”虽然我心里满是疑问，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担心他。

“没事，脚滑了。”

“我扶你去休息。”

“刘凡，谢谢你。”

“嘉琪，你好像从没对我说过谢谢。”我故意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眼睛说。

“不是老师让我们文明礼貌吗？”嘉琪把头低下去避开了我的目光。

“咦，嘉琪，你的鞋带松了。”我说着便蹲下去帮他系鞋带。

小学三年级前，我的鞋带总系不好容易松開。那时候只要嘉琪在身边，我就会伸出脚对他说：“嘉琪，鞋带松了。”

嘉琪便会立即蹲下去帮我系鞋带，他边系边说：“刘凡，看好了，你以后就这样系鞋带，这样鞋带就不会松开了。”

想着这些，我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发热。我情不自禁地小声问：“嘉琪，你是嘉琪吗？”

“刘凡，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鞋带系好了。”我起身拍下手，“我从来没帮人系过鞋带，有些不顺手，捣鼓了半天，你看怎样？”

“喔，谢谢了。”

他又向我道谢，他这么说，我更加确定他不是嘉琪。要是嘉琪一定会说：“刘凡，有你这么笨的吗？教你那么多次都没学会，你是属猪的？”

看着眼前这个跟嘉琪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有些小动作都相似的男孩，我心里泛起嘀咕：“嘉琪，你到底怎么了？”

回到家，我开始回忆嘉琪是什么时候开始让我觉得不对劲的。

暑假前半段，我们几乎每天都腻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那个时候他很正常。假期过半后的一天，嘉琪郁闷地对我说，他妈妈给他报了个封闭式培训班。

对，培训班！嘉琪从培训班回来后就变了。难道是培训班的问题？看来，我应该从培训班开始调查，现在先弄清楚他上的是哪个培训班。

我立即在QQ上联系赵昆，并把这个发现告诉他。没想到赵昆马上发个哭脸过来说：“刘帆，我知道嘉琪上的是哪个培训班。”

“什么，你知道？”

“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我妈妈看嘉琪进步那么大，便跟他妈妈取经，取经的结果就是，也给我报了嘉琪上过的培训学校的周末封闭培训班。唉，刘凡，我们周末不能在一起玩了。”

“你啰唆什么，快告诉我培训学校的名字。”

“橙光培训学校，我恨它！”

我立即在网上搜索“橙光培训学校”，果然出来好多条搜索结果。

这里面说学校不仅能开展各种文化课培训，还能进行心理咨询和治疗，可以有效纠正学生的各种问题，如网瘾、贪玩、厌学等等。

虽然学校开张时间不长，但由于效果神奇，好评如潮，得到了家长们的追捧。我一条条地翻阅着评价，大家越说它好，我就越觉得有问题。

第二天上学，我找到赵昆，慎重地对他说：“你去培训学校一定要小心！”

我一本正经的样子把赵昆逗乐了，他调侃说：“刘凡，你真该拿个镜子照照你现在的样子，神神道道、疑神疑鬼的，太滑稽了！”

“赵昆，我觉得那学校真有问题。”我一着急，上前抓住了赵昆的衣领，严肃地说，“这样，我们设个暗号，每周一在学校碰头对暗号。如果对上，你就还是你;如果对不上，你就不是你了。”

“刘凡，你别吓我，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我这就回家跟我妈闹，说什么都不去培训班了。”

“不行，你必须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不定我们能把真的嘉琪救回来。”

“那暗号是什么？”

“你听好了。”我把嘴巴对着赵昆的耳朵小声说，“暗号是：我说，你小子昨天做作业没有。你说，我昨晚游戏过了三关。”

听了我的话，赵昆扑哧笑出声来。

“严肃点，有什么好笑的？”我给了赵昆一拳。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分手前，我反复叮嘱赵昆要小心，他嫌我烦，把我推走了。

放学的时候，我居然看到那个嘉琪被堵在角落里。堵他的学生我认识，是二班的两个“刺头”。我本来想当什么都没看见直接走掉，可走了几步还是返了回去。

唉！虽然觉得他不是嘉琪，可谁让他长着嘉琪的模样呢？

“你们想干什么？”我上前大声质问。

“刘凡，别多管闲事，走你的路。”

“什么叫管闲事？你们不知道嘉琪是我最好的朋友吗？你们找上他，不是跟我过不去？”

“刘凡，我们可是听说你们闹翻了，现在不来往。”

“你们那是听谁说的？我现在就亲口告诉你们，嘉琪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

“好吧，刘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就不找他借手机了。”他们说着便转身离开。

他们这么给我面子，是因为我妈是他们的数学老师，估计是怕我打小报告。

“刘凡，谢谢你。”

他又对我说这话，真不知道除了“谢谢”，他还能对我说点别的什么。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其实我心里在说：“不要谢我，要谢就谢嘉琪吧。”

不管怎样，他与嘉琪之间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定能通过他找到嘉琪。我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经确定他不是嘉琪了。

“刘凡，我们一起走吧。”他追上我说。

“你放心，他们不会再回来找你麻烦的。”

“我，我不是因为那个，我只想跟你一起走。”

虽然我没拒绝他，可我们之间却没话可讲，两个人好像各怀心事，默默地往前走。

越是这样我就越怀念嘉琪，我们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在谈笑中很快就到家了，那时候觉得回家的路好短呀！

周一上学，我第一时间找到赵昆。

“你小子昨天做作业没有？”

“做了，当然做了。”

“你？”我瞪着赵昆。

“哈哈，刘凡，逗你玩的。”

赵昆一脸坏笑，然后才慢悠悠地说：“我昨晚游戏过了三关。”

“赵昆，下次一定要按要求回答。”我严肃地说。

“好了，我知道啦。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像我老妈了？”

不管赵昆怎样说，我都不介意。我详细询问了赵昆周末两天在培训学校的情况，并没发现异常。

接下来的三个星期，我每周一都会不厌其烦地跟赵昆对暗号，他的回答也没问题。根据赵昆描述，培训学校的课程很正常，没可疑的地方。

不过，我倒是从这么多正常中发现了个不正常的情况：为什么嘉琪从培训学校回来后就变了，而赵昆却还是原来的样子？

可就在我驚讶赵昆没有变化的时候，他却变化了。

第五个星期的周一，也就是赵昆课程结束的第一个周一，我把他拉到角落里，例行公事地问：“你小子昨天做作业没有？”

“昨天没作业。”

“你？”我瞪着赵昆。

“你什么你？刘凡，你有毛病呀。周末培训班老师没布置作业。”

“不要答非所问。”我着急地抓住赵昆，把他抵在墙上。

“刘凡，你抓我干什么？你是哪根筋搭错了？快点放手，要不我就不客气啦！”赵昆有些惊讶和生气。

“好的，我知道了。”我松开赵昆，“你培训班的课程结束了，我们周六去打场球吧！”我有些不甘心，继续试探着他。

“刘凡，我是想去呀。不过，你知道我妈花了那么多心思送我培训，我总要拿出点成绩回报下吧？这周我就不去了。”

赵昆说话的语气和方式都没变，不过我确定他已经不是赵昆了。

“对，我们改天再约。”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有股凉风飕飕从颈后窜上来，我打了个寒战。

天哪，赵昆也变了！看来，所有问题的根源确实就在那所培训学校！在回教室的路上，我双腿发软，一个踉跄撞到别人身上，那人赶快扶住我。

“刘凡，你怎么了？”嘉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抬头一看，是他。

“没什么，就是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

“那我帮你请假，你赶快去看医生。”

“不用，我坐下就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扶到座位上。他脸上居然露出担心的神情，恍惚间我觉得眼前的人就是嘉琪。我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他不是嘉琪，而且现在连赵昆也出问题了。

我必须振作起来，我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定要把他们救回来！

晚上，我躺在床上不停地思考着。嘉琪封闭式培训时间是一个月，回来就变了。赵昆上周一还正常，这次回来就变了，他整个课程的时间也是一个月。为什么他们的课程时长都要一个月，这里面有什么联系吗？

想着想着，我就迷迷糊糊地做起了噩梦，我梦见关在笼子里的嘉琪和赵昆拼命对我喊救命。我从梦中醒来，惊出一身冷汗。不行，我要赶快救他们出来！

我来到橙光学校，报名参加周末封闭培训班，接待老师说可以先上二楼参观一下。

我来到二楼仔细观察，这里有教室和寝室，是学生学习和生活的地方。一间教室里面，还有老师在上课。

参观完二楼，我准备再到三楼去探查一番。没想到三楼楼梯口居然有保安值守，他用警惕的眼神上下打量我，问道：“同学，你要干什么？”

“我，肚子疼找厕所。”我马上弯腰用手捂着肚子。

“厕所在二楼左侧。”

“谢谢。”

没办法，我只好进了厕所，因为我发现那个保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

从厕所出来，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晃了下，好像是嘉琪。我追出去，他却没了踪影。

周一课间，那个嘉琪主动找我：“刘凡，你周末去了橙光学校？”

“这么说那天我看到的人是你？”

“嗯。”

“当时你也看见我了，故意躲开我？”

“刘凡，你到橙光学校干什么？”他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

“我看你培训效果那么好，现在一心只想着学习，我也想去培训一下好变成你这样的学霸。”我边说边观察着他的反应。

“刘凡，别去！”他脱口而出，很着急的样子。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着我问道：“刘凡，你觉得是原来的我好，还是现在的我好？”

“只要你是嘉琪，我都觉得好。”

“那我，我们能成为朋友吗？”他试探着问道。

他这样说，不是承认他不是嘉琪了吗？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如果你是我朋友，你能告诉我，嘉琪现在还好吗？”

“刘凡，我不清楚。你不要再去那里了。”他避开我的目光说。

“我要去那个学校！我要救出嘉琪，他是我的朋友！”

“好吧，随便你。”他说完便转身离开。

放学时，我在笔盒里发现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那里有监控。”我把纸条揉成团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纸条是他给我的。他是什么意思？好意提醒我？

周六，我准时来到橙光培训学校。一天的课程下来，我没发现异常。

晚上睡觉前，我们每人收到一小盒牛奶。老师说是可以增强记忆力提高学习效率，让我们都喝光。我喝了一大口，然后偷偷吐在了杯子里，过了一会儿再拿着杯子到洗手间漱口。

熄灯后，我躺在床上。虽然我闭着眼睛，但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大概晚上十点多钟，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接着我们寝室门被推开，房间灯也亮了。

进来两个装扮得像医生的人，他们走到最里面的那张床边。戴乳白色橡胶手套的人，拿着镊子向睡在床上的同学靠近。

那人用镊子取了点什么，放在另一个人拿着的玻璃试管里。做完这些，他们又到下一张床边进行同样的操作。

我是最后一个，当他们来到我床边时，我已经把自己从开始有些害怕轻微颤抖的状态调整到平静得像在熟睡中。戴手套的人用镊子在我头上取了根头发。

他们关灯走后，我翻了个身，睁开眼睛。

“他们为什么要我们的头发？如果只是取根头发，用得着这么神秘吗？”

第二天，有同学抱怨说，昨晚睡得太沉，头有点昏。我想，这应该是“牛奶”的副作用吧。下午六点，我结束了培训学校第一周封闭课程回家。

第二、三次课程，我没发现任何异常，晚上也再没人到寝室来。

第四次课程的时候，我在课间故意挑衅喜欢惹是生非的章涛，章涛见居然有人敢挑战他，立马发飙追着我打。

我故意向三楼跑去，保安竟然不在楼梯口，我抓住机会“噌噌噌”上了三楼，经过房间时，我放慢脚步透过玻璃窗向房间里面探望。

在第四个房间，我瞟见里面有几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他们都穿着蓝白条纹像医院病号服的衣服。其中一个我非常眼熟，居然、居然像我！我愣住了。

“刘凡，终于追上你了，看我不把你打趴下。”章涛的叫声让我回过神来，说话间他的拳头就已经向我挥来。

“你们在干什么？”与此同时，保安也从楼梯口飞奔过来。

我看着马上就要靠近的保安，立即迎上章涛的拳头和他扭打在一起。章涛的确厉害，不一会儿，我就感到自己的脸肿了起来。

保安把我们从地上分开，揪住拽到二楼。

“是他，是他先打我的！”章涛喘着粗气说。

“是他，是他先打我的！”我捂着肿起的半边脸嘟囔着。

“你们跑去三楼干什么？”

“他打我，我就跑，慌不择路。”

“他跑，我就追，到哪儿我都要把他抓住！”

“好了，你们先回教室上课吧。”老师被我们两个吵烦了。

晚上，我躺在寝室的床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个熟悉的身影。像我，又或者他就是我，就是准备代替我出现的那個人。

我的脑袋里突然闪出“克隆”这个词。对，克隆！他们用我们的头发克隆出我们，再让克隆体代替我们本体出现。那他们会怎样处理本体？嘉琪、赵昆，现在怎样了？

周一，我把他拉到走廊的角落里。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嘉琪的克隆体。”我盯着他的脸说。

他没说话。

“那，其实你也应该是嘉琪。”我两手抓住他的肩膀，说话的语气变得轻柔。

“不，我不是嘉琪！虽然我跟他有联系，但他是他，我是我。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吗？”他抬头看着我，我发现他的眼睛很亮。

“嗯！”我用力点点头，“那，你叫什么？”

“烟火，你就叫我烟火吧。”

“难道出自那句‘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我笑着问他。

“嗯，答对一半，给你50分。”

“没发现，你还挺幽默。”

我们继续交谈着，不知不觉中有了朋友间的默契。

烟火告诉我，克隆体28天就可以长得跟本体一样。然后，他们会通过特殊的仪器复制出本体的记忆载入克隆体大脑。本体在入学第一天就被全程监控，然后监控录像会让克隆体反复观看、学习和模仿。在课程最后一天，他们会让克隆体换上本体的衣服代替本体出现。

当烟火听说，我今天放学要去橙光学校打探情况的时候，坚决要求跟我一同去。

“你不怕危险？”

“你不也是为朋友去冒险吗？何况，那地方我比你熟，我定期要回去体检。”

“要不要叫上赵昆？我指的是那个赵昆。”

“我看还是算了，我们不知道他现在的想法。”

“好吧。放学我们就去。”

我们来到橙光学校，因为不是培训时间，学校里很安静。

烟火跟我分析，嘉琪他们应该是关在地下室。我认同他的观点，我查了这栋楼的图纸，的确有个地下室。

可地下室的入口在哪儿？我们躲在隐蔽处观察。突然，我看见有人提着两个大桶从侧边的房间出来。

“走，看看去。”等提桶的人走远，我对烟火說。

烟火心领神会地跟我潜到那个房间，房间里有个柜子，打开柜子，里面有扇带密码锁的门。

“怎么办？”我小声问烟火。

“我试试。”

烟火上前按了几组数字，门居然开了。

“你怎么打开的？”我疑惑地看着烟火。

“我不是要回来体检吗，这里都用这种锁。密码一般是固定数字加楼层号加门上的号码。我试了下，这门也一样。”

我仔细看了看，门右端的顶部果然有个很小的5。推开门，我们的眼前出现一个楼梯。我们顺着楼梯下去，穿过过道进入地下室。

地下室的灯很亮，有两排摆放整齐的透明柜子。每个柜子里都站着一个人，他们穿着那种蓝白条纹的衣服，我一眼就认出了嘉琪。

“嘉琪，嘉琪！”我拍打柜子喊着嘉琪的名字。

可柜子里的嘉琪好像被冰封住，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在另一个柜子里，我们找到了同样什么反应都没有的赵昆。我看着柜子外面一竖条颜色各异的按钮，急得直跺脚。

“烟火，你知道这些按钮怎么用吗？”我向烟火求助。

“刘凡，别慌，冷静一下，我们看看再说。”

烟火和我开始研究那些按钮，这么多按钮到底哪个才是开柜按钮？万一按错了会出现什么严重后果？

我在地下室转了几圈，地下室挺宽敞，标注出几个区：活动区、进食区、检验区。

我看着这些区域，脑子里突然闪出个想法。既然有这么多区，他们应该经常出来，那么用得最多的按钮就应该是开柜按钮。烟火也同意我的看法，于是我们分头研究起柜子上面的按钮。

经过仔细观察，我发现有个黄色按钮跟其他的感觉不同，它中间微亮周边稍暗。烟火的研究结果跟我一样，我们准备按下那个按钮。

“嘉琪，我要按黄色按钮了。我一定能把你救出来！”在按按钮前，我轻声对柜子里一动不动的嘉琪说。

“刘凡，快点！不能耽搁了。”

烟火的催促让我痛下决心，我的手按下去，心却猛地提到嗓子眼。

柜子里闪起红光，随着红光闪动，嘉琪的胳膊动了下，然后是脑袋，接着是身体，最后他的眼睛看向我并用手拍着柜子。

柜子的密闭性非常好，我看见嘉琪嘴巴在动，却听不见他说什么。

“嘉琪，嘉琪。”我拍打着门，“为什么门不开？”

“黄、黄。”嘉琪在透明柜上写着，然后手指做了个按的动作。我立即又按下黄色按钮，柜门开了，嘉琪跑出来紧紧地抱住我。

“刘凡，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烟火也救出了赵昆。就在我们准备救其他人时，空旷的地下室响起了掌声。

我们猛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从地下室入口处走来两个人，是校长和赵昆的克隆体。

“校、校长。”烟火看着校长，结巴地喊了声。

“3号，我给了你生命，你为什么还背叛我？”校长严厉地质问烟火。

“校长，我，只是不想做嘉琪，我想做自己。您把嘉琪的记忆复制给我，可它们不是我的，我没感觉。刘凡让我感到温暖，那是我的！而且，克隆体的生命短暂，我要抓紧时间做自己！”

“很好，3号。虽然你啰唆了半天，但我懂了。”

“校长，他不叫3号，他叫烟火。”我义正辞严地纠正。

“烟火？有意思。”校长点着头看了看烟火再看向我，然后他指向一个空柜子对我说：“刘凡，你可是差点也站在那柜子里了，那个柜子就是给你准备的。”

“你做梦去吧，我是为了救嘉琪才来的，我就知道这学校有问题，才不会成为你的俘虏呢！”

听我这么说，校长微微笑了下便转身对赵昆的克隆体说：“7号，今天多亏你，要不我的试验品就全被救走了。”

“你怎么能这样？”校长的话让我很吃惊，“虽然你不是赵昆，可是我、赵昆、嘉琪之间的友谊，你记忆中也有呀，你怎么能背叛我们？”我越说越气愤，感觉仿佛是赵昆背叛了我们一样。

“我才不会让你们救走赵昆，要是他被救了，我怎么办？今天看到你和3号在一起嘀咕，我就觉得有问题。”

“7号，你可以做自己，你可以像我一样成为自己！”烟火真诚地说。

“那是你太天真，我们本来就是克隆体，我们一出生就是别人！”7号大声争辩着。

烟火听他这么说，笑着摇了摇头，他走到嘉琪面前说：“嘉琪，对不起。我出生的目的是顶替你，这不是我能选择的。可现在我能选择了，我选择成为烟火，希望你能原谅我无意中带给你的伤害。”

“烟火。”嘉琪上前抱住他，“这不怪你。”

“呜——呜——呜——”突然传出的哭声把我们所有人都惊住了，因为这哭声是校长发出来的。

就在我们目瞪口呆看着校长时，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从校长身体里钻出个大脑袋、四肢细长、身体短小、头上有两根触角的跟人类有80%相似的怪物。不过，公正点说应该是生物。

他用人类的语言告诉我们：他是外星科学家，來地球的目的是进行地球生物情感度的测试。他给自己起的地球名字叫X。

“这么说，我们都是你的试验品？”我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问道。

“是的，刘凡。你让我对地球人类这种生物有了新的认识，我被打动了。”X说着，头上的触角猛地伸到我脸上轻轻拍了一下。

我没料到X会有这种举动，而且他的动作太快，我避之不及，只好露出厌恶的神情用手使劲擦了擦脸。

X皱皱鼻子开始讲述：“地球生物自诩父母之爱最伟大，可我把他们的孩子换了，在测试的十二例样本中居然没有一例发现异常，这的确让我感到滑稽和失望。”

“那还不是你把孩子都设计成爱学习的学霸，满足所有家长的梦想，迷惑了他们。”我撇撇嘴插了一句。

“这也不能成为不了解自己孩子的理由吧？而且，记忆复制有个漏洞，它有一个月的空档期，试验样本最近一个月的记忆不能被复制。如果家长经常跟孩子交流，是会发现异常的。”

“怪不得我跟赵昆的暗号，他的克隆体不知道。”我庆幸地说。

“刘凡，你的聪明、勇敢、细致和对烟火产生的影响都让我刮目相看，这也是我实验想得到的推动宇宙文明的力量。我在地球的实验结束，我要继续下一个星球的探寻了。”

我瞥了眼7号，他的脸涨得通红，手指不停地扯着自己的衣角。

“我会把孩子们归还到他们原来的生活中，关于他们这段经历的记忆会被我抹去。至于克隆体，我会把他们全部带走。”X说。

“烟火，很高兴认识你。”我用力抱住烟火跟他道别。

“刘凡，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烟火也伸出双臂抱住我。

嘉琪、赵昆也上前跟烟火拥抱告别，烟火这边的热闹反衬出7号那边的落寞，他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

我突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走到他面前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

赵昆也过来对他说：“7号，也祝你早日成为自己。”

分手前，我问了X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没有人类发现他的实验，结果会怎样？

“我会打份报告说，地球人的情商、智商十分低下，可以作为我们实验的小白鼠。”X说完，又皱皱鼻子。我理解他是在笑。

X还告诉我，我第一次到橙光学校就引起了他的注意，被列为研究对象，我能上三楼是他故意放水。

一切仿佛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我时常会想起烟火，和他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却让我怀念。X保留了我对整个事件的记忆，除了是对我的嘉奖外，也是对烟火的嘉奖吧。

因为，能被别人惦念和想起，是人类美好的情感，也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方式。

发稿/庄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