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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乡

2021-01-11张牧笛

少年文艺 2021年2期
关键词:雪乡仙鹤牛排

张牧笛

在寒冷的北方,有一座名叫白石的小城。因为常年被皑皑的冰雪覆盖,又被称为雪乡。雪乡面积广大,几乎抵得上地图上的一个小国,但人口却只有寥寥数千人。其中大都是老人和孩子,年轻人受不了这里的气温和环境,早早便都外出闯荡。偌大的一座城镇里,难得看见几张年轻的面孔,而冷松就是其中之一。不过话说回来,冷松的年纪也不算太小了,到了年底便有三十二岁了。在这个传统守旧的小城里,三十二岁还未娶妻生子的男人并不多。形单影只的冷松自然受到了不少的关注。时不时地,也有好心的媒人张罗着要给冷松介绍合适的姑娘。但都被冷松一一回绝。久而久之,大家觉得冷松是这样一个怪脾气,便不再理会他了。

冷松的职业是邮差。听起来是件苦差事,但其实清闲得很。也难怪,有多少人会往这么偏僻的地方寄信呢。冷松每天八点准时上班,四点准时下班,一天之内要送的信件不会超过十封。因此,绝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开着一辆破旧的邮车满城乱晃罢了。因为天气冷,雪乡的人都爱聚在热气腾腾的屋子里喝茶、聊天,人们彼此之间都很熟络,但从没有人见过冷松聚众聊天的景象。即便是送信的时候,他也总是一言不发,急匆匆地把信交到对方手中,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转身走了。没有人知道冷松在送信之余都在做什么,也没有人关心。

这一日,冷松又从邮局的信差手中接过薄薄一沓信笺。数了数,刚好十封。他刚要把信装进邮车那个破旧的信篓里,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方才的收件人里,似乎有个熟悉的名字。冷松把信拿在手里,又从头到尾地翻看了一遍。果然,第十封信装在一个大得夸张的白信封里,信封上端端正正地写着一行大字:雪乡冷山街33号,冷松先生收。名字和地址都没有错,但谁会给他寄信呢?冷松疑惑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手写的邀请函:“失意者餐厅于今日正式开业。地址为雪乡仙水街101号。还请冷松先生务必前来用餐。”落款是仙鹤老板。随信还附上了一根白色的羽毛。冷松是听说过仙水街的,这条街道在整个雪乡的最北边。因为气温过低,基本上无人居住。这玩笑也开得太明显了,冷松不悦地将信件卷起,丢在了路边。

然而,恶作剧并未就此结束。自这天起,每日要派发的信笺中,都有一封是寄给冷松的。信笺的内容都一模一样,且每封都会附上一根白色的羽毛。冷松不胜其烦。在他多年的平静生活中,还是头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个自称仙鹤老板的人,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见到冷松誓不罢休。冷松起先还试图视而不见,然而一周之后,信笺的数量从每日一封变为了每日两封。两周之后,又从每日两封变为了每日四封。如此下去,总有一天,冷松的生活会被信笺彻底淹没。

冷松终于忍无可忍了。在一个休息日的早上,他照例七点出门,开着破旧的邮车,顶着寒风上路了。这一次却不是去往邮局。他一路向北,驶向了仙水街。仙水街距离冷松居住的冷山街大约两小时的车程,但因为道路大都被冰雪覆盖,格外难走,这一开便是足足四个小时。终于,在中午十一点的时候,冷松抵达了仙水街。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一带的气温比雪乡的平均气温还要低至少五度。因为居民稀少,就更显得寒冷空旷。且大多数的住宅都被积雪所覆盖,连门牌号都看不清楚。冷松又花了大半个小时,才终于找到了仙水街101号。

从外观来看,这是座年头久远的老房子。建筑带着些许日式风格,一扇木头的推拉门将内部与外界隔开。门边挂了一个木头的招牌,上面写着:失意者餐厅,欢迎光临。冷松敲了敲门,无人回应,他索性拉开门走了进去。餐厅的面积不大,零零落落地摆放着七八张桌椅,却连一位顾客都没有。店内也没有开灯,四下里一片昏暗,而且冷得要命。果然是恶作剧,我真傻,居然不远千里地找了过来。冷松自嘲地笑笑,正准备掉头离开。忽然从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玻璃落地的脆响。冷松转头一看,就见一只仙鹤两眼瞪得滚圆,惊愕地打量着他。在它的脚边,躺着一个摔得四分五裂的玻璃杯。这可把冷松吓了一大跳。

虽然信笺的落款是仙鹤老板,但谁能想到这仙鹤竟是真的仙鹤。而那仙鹤竟也吓得不轻,在原地待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请问您是?”仙鹤试探地问道。“我叫冷松。”冷松言简意赅地说道。“噢,是您呀,您终于来啦。”仙鹤恍然大悟,脸上顿时挂起职业化的笑容,娇嗔地抱怨道,“您看我这小店,生意这么冷清,您要是早点过来就好啦。”“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你说——”冷松生硬地开口道。“这里,您把大衣挂在这里吧。”仙鹤殷勤地搬过来一个木制衣架。“我之所以过来,是想跟你说,请不要——”冷松继续说道。“还有帽子,帽子也摘掉吧。”仙鹤又抱来一个竹筐。“我来,是想告诉你,请不要再给我——”冷松坚持说下去。“手套可以放在这里。”仙鹤笑容满面地拉开一截抽屉。

冷松终于招架不住了,他默默地把未出口的“寄信了”这几个字吞了下去,然后依言脱掉了大衣、帽子和手套。反正来都来了,便是在这里吃一顿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冷松安慰自己道。不过,室内的气温本就格外寒冷,将保暖的衣物全脱掉之后,冷松更是冷得直打哆嗦。“你,你们这儿没有暖气吗?”冷松的牙齿也咯咯地打战。“暖气?没有呢。”仙鹤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这里可以泡澡。”原来这里可以洗热水澡啊。冷松只觉得精神一振,想也不想就点了头。

吧台后有两扇门,一扇通往浴室,另一扇虚掩着,透过门缝,隐约可以窥见烹饪的设备,想必是厨房吧。进门之后,只见浴室的正中摆着一个古老的木制浴缸,里面装满了水,水面上还冒着丝丝白气。冷松早已冷得浑身发麻,这会想也不想就褪去了毛衣和长裤,扑腾一下跳进了水里。真冷啊!下一秒钟,冷松便大叫着跳出了浴缸。因为极度的寒冷,他整个人抖成一团,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关节不在刺痛。那浴缸里装着的竟是冷水!而那水面上飘着的丝丝白气,也是冷气。

冷松缩着身子,哆哆嗦嗦地想穿回自己来时的衣物,不想他的毛衣和长裤全都不翼而飞了。浴室的门口放着一件崭新的浴袍,想必是仙鹤趁他洗澡的时候偷偷更换了他的衣服。冷松恨得牙根痒痒,但又别无他法,最后只得勉强披上那件单薄的浴袍,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浴室。

刚一回到餐厅的区域,仙鹤就迎面而来,手里还环抱着硕大一本菜单。“这边请,这边请,我给您留了一个靠窗的好位置。”仙鹤的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冷松朝着仙鹤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靠窗的那张桌子上铺了一块白色的桌布,桌上刀叉齐备,还立了一块牌子:冷松先生专座。“够了,”冷松发着抖,毫不客气地说道,“把我的衣服给我,我要走了。”“什么?”仙鹤似乎觉得不可思議,睁大了眼睛,“什么要走?您还没吃饭呢。”谈话间,冷松只觉得室内好像比方才更冷了。他哆嗦着四下张望,非但没瞧见自己的衣物,反倒发现了一件格外可怕的事情。门不见了!

餐厅的木制拉门,本应在吧台的正对面,但此时望过去,那里却只有一堵墙。冷松又向四周看了看,也没有看见其他的出口。“看来您已经发现了,”仙鹤的口气突然一变,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那我也就实话实说喽,既然来到了失意者餐厅,就得守这里的规矩。在吃完这顿饭之前,您是没法离开的。”“你骗人!”冷松怒斥道。这肯定又是什么愚蠢的恶作剧。他恼火地走到记忆中大门的位置,用力一推,墙纹丝不动。他又换到旁边一些的位置,再推,还是一样。冷松不甘心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四处敲打,查看着,但始终没能发现那个消失的出口。而房间里的窗户也都建得高高的,且窗外还挂着窗栓,想从那里出去,根本是天方夜谭。

“好吧,你到底要怎么样?”冷松最终放弃了挣扎,无力地说道。“瞧您说的,”仙鹤一听这话,顿时恢复了笑容,它一路推着冷松,将他引到桌边的位置,摁坐下,又把手中的菜单递到他面前,“我只想让您好好吃顿饭啊。”说着,仙鹤又开始抱怨:“仙水街这地方这么偏僻,房租却贵得要命,再没有客人上门,我的餐厅可就要倒闭啦。”冷松根本无心听它念叨,他只想快点把这顿饭吃完。在仙鹤讲话的时间里,他已把菜单翻开。偌大一本菜单里竟满满都是空白页。翻到最后一页,才终于看到三行字:冰雪套餐A、冰雪套餐B、冰雪套餐C。连一张配图都没有。

“请问您要点哪个套餐呢?”仙鹤笑容可掬地掏出了笔和纸。“有什么区别吗?”冷松没好气地说道。“当然有区别了,”仙鹤难以置信地指着菜单,“这分别是冰雪套餐A、冰雪套餐B和冰雪套餐C啊。”“这个吧。”冷松随手指着A选项,皱着眉头说道,“快点上菜,我要冷死了。”“好,好,马上就来。”仙鹤好脾气地答应着。它迅速地收拾好菜单,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了吧台后的厨房里。

餐厅里显得更冷了,为了给身子增加一些暖意,冷松缩成一团,蹲在了椅子上。两只赤裸的脚掌相互摩擦着,双手拢着哈气,下巴紧贴着膝盖。虽然在雪乡住了这么多年,他早就适应了这里的气候,但是如此直接地体验寒冷,他还是第一次。真是懊悔啊,好好的休息日,如果没有来到这里就好了。如今,冷松只盼望着这顿饭能快点结束,自己能快点离开这个稀奇古怪的地方。

正想着,仙鹤已从厨房里钻了出来。它的腰间系着围裙,手上托着托盘,面带笑容,一路迈着小碎步,快步走到冷松的桌前。“冷松先生,久等啦!”它清清嗓子说道,“首先,请容我为您介绍一下今日的前菜,它的名字是雪盖沙拉。”说着,仙鹤便从托盘上取下一个白色的圆碗,放在冷松的桌上。这是什么东西?冷松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碗。碗底覆盖着厚厚一层白色颗粒,看形态似乎是雪。“正如我方才所说,这道菜的名字叫作雪盖沙拉。”仙鹤耐心地重复道。话虽如此。总不可能真的给顾客吃雪吧,一定是糖霜啦。冷松自我安慰着,拿起叉子,小心地挑了一点白色颗粒,送入口中。呸!冷松条件反射地把整口都吐了出来。又冷又涩,竟然真的是雪。

“你是不是瘋了?”冷松怒道,“这种东西能吃吗?”他愤愤地抬起头,正想发火,猛地对上仙鹤的眼神,顿时吓了一跳,赶忙住了口。那眼神里一点笑意也没有,和方才殷勤的仙鹤简直判若两鹤。“吃完了才能走。”仙鹤冷冷地甩下一句话,也不顾冷松的反应,就毅然掉头回到了厨房。冷松无奈,只得再次拿起叉子,一小口一小口艰难地吃着碗里的雪。一直吃到碗底,才终于看到薄薄一层生菜叶。冷松赶忙狼吞虎咽地把生菜吃掉了,虽然被雪浸泡了这么久,菜叶也是冷的,但总比直接吃雪的感觉好多了。果然,几片菜叶下肚,胃里都感觉舒适了少许。

但是紧接着,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来。毫无征兆的,冷松想起了一段久远的往事。这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他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人生中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名喜剧演员。后来,他和朋友组成了一个名为“笑容通缉令”的喜剧团体,靠着幽默的台词和生动的表演,他们很快就一炮走红。为了增加收益,他们开始在温暖的南方巡回演出。亚热带岛屿,海滨小城,沙滩公园,他们都一一地造访过了。晚上,他们在小剧场里表演;白天,则坐在阳光灿烂的咖啡座里读书,研究剧本,兴之所至,便用剧中台词相互调侃。他曾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一次演出之后,朋友坐在后台,一边卸妆,一边平静地告诉他,自己已和一名更加知名的艺人组成新的喜剧团体了,今日便要离开。他难以置信,责问朋友为何背叛他。朋友却冷冷地说他笨嘴拙舌,其实根本就不适合做这行,还不如去做一个不需要说话的职业,比如邮差。这句话就仿佛一个诅咒。从此之后,不论怎么努力,他再也说不出好笑的笑话了。

冷松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坐在这个冷得要命的餐厅里。仙鹤在不知不觉间回到了桌前,此时正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打量着他。咳咳,冷松掩饰地咳嗽了几声。仙鹤立刻会意,体贴地收走了他面前的空碗。“冷松先生,久等啦!”仙鹤又恢复了热情,油嘴滑舌地说道,“下面为您隆重介绍今天的主菜,冷冻牛排,这可是我们店的招牌菜哦。”话音未落,一把巨大的榔头就砰地落在了冷松的面前。冷松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只听说过吃牛排要用刀叉,还从未听说过要用榔头。但是随即,他就明白过来,因为仙鹤已从托盘上取下一个白色圆盘,放在桌上。“请慢用。”这次,不等冷松发表意见,仙鹤转身就走,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厨房门后。

白色的圆盘里,装着一块巨大的冰块,而在冰块的中心位置,则是一块小到袖珍的牛排。难怪要用榔头,不把冰敲碎的话,根本就吃不到啊。这次,冷松连抱怨和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认命地拿起榔头,卖力地敲着冰,又把那些硌牙的冰块一口一口地吃下肚。当冰块全部被敲碎之后,牛排终于露出来了。这的确是一块上好的牛排呀。虽然在冰块里冻久了,肉质显得有些硬,但怎么样也不会硬过冰块吧。冷松不假思索地将牛排吞下了肚,冷冻的胃里顿时升起了一丝暖意。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回来了,这次,冷松想起了另外一段往事。同样发生在十年之前。他刚遭到朋友的背叛,没过多久,便又接到父亲病重的消息。心灰意冷之下,他回到了家乡,一个一年四季被冰雪覆盖、从未有过夏天的地方。当初,为了逃离这里,他几乎与父母决裂。不想如今几年已逝,自己仍旧一事无成。也是在这个时候,父亲对他说:“你就接我的班,当个邮差吧。”起先,他决定同意,一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二是因为父亲的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不论如何他都得先挣点钱再说。不久之后,父亲因病去世,伤心过度之下,母亲竟也生起了病,刚刚缓解的经济压力又变得紧张,他又一次放弃了辞职的念头。再之后,母亲也去世了。他在雪乡没有了任何牵绊,但他却留了下来。如今,刚好是他当邮差的第十个年头。时不时地,他会在电视上看到朋友演出的节目,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苦笑。恐怕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成功吧。

“冷松先生,请问您对我们的主菜还满意吗?”耳边突然传来仙鹤的声音,冷松吓了一跳,顿时惊醒过来。面前的空盘已被收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玻璃茶盏,里面装着一个白色的冰激凌球。“这是我们的饭后甜点,笑容冰激凌,希望您喜欢。”这次仙鹤没有离开,反而拉开椅子在冷松的对面坐了下来。看起来是寻常的冰激凌,吃起来想必又是更加古怪的东西。冷松也不以为意,接过仙鹤递来的茶匙,就舀了一大口送进嘴里。不想,这真的就是普通的冰激凌而已。香草口味。冷松三口两口就把冰激凌吃完了,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他忽然就觉得想笑,还不是普通的微笑,而是哈哈大笑。天知道他有多少年没有大笑过了。笑意从他的心底源源不绝地涌上来,他起先还使劲地绷着,但很快就绷不住了,他开始大笑,笑出了眼泪,笑得身体都暖和过来。坐在他对面的仙鹤也开始笑,笑得整只鹤都东倒西歪的。

冷松拍着桌子大声地说道:“我来给你讲个笑话吧。从前,有一个躲猫猫社团,他们的团长到现在还没找到。”哈哈哈哈哈,仙鹤趴在桌子上,笑得更厉害了。“再来再来,从前有只鹿,它越跑越快,最后就跑成高速公鹿了。”冷松大笑着说。哈哈哈哈哈,仙鹤笑得摔到了地上。“还有还有,从前有两块牛排,一块两分熟,一块四分熟,它们在街上遇到了,请问它们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仙鹤问道。“因为它们不熟啊。”哈哈哈哈哈,这次仙鹤笑得在地上打起了滚。突然之间,冷松就懂了。为什么自己再也讲不出好笑的笑话?不是因为朋友的诅咒,也不是因为他失去了才华,而是因为在给予别人快乐之前,他自己就先失去了快乐的能力。

冷松和仙鹤就这样相对笑了许久,冰激凌的效果终于慢慢褪去,冷松累得伏在了桌子上。仙鹤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坐到了冷松的对面。“冷松先生,我太喜欢你的笑话了,你是我认识的最棒的喜剧演员。”仙鹤郑重其事地说,“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一起到南方去,找个温暖的地方,重新开始追寻你的梦想。”冷松想了很久,终于还是点了头。从那之后,雪乡的人就再没见过冷松了。

但据说,曾有人见到冷松乘着仙鹤飞过,自那灰蓝的天空上,还飘落了一串清脆的笑声。

发稿/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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