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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生活与花有关吗?

2020-12-28

当代工人 2020年23期
关键词:格子盒子玫瑰

主持人

谁的生活中都不可能没有花,但是,不是谁都能与花发生深度的关联。这种渊源不是简单的赏花、叹花,而是与花唇齿相依的深刻经历。听听里面的故事,见花如见人生。

幼稚的玫瑰

袁女士 41岁  公务员

【诉说】我是那么地迷恋花,读大学时,同学们跟我说,你嫁给卖花的算了。我就想,这有什么不好。后来,我有了男友,还真是个卖花的。处了5年,最后还是分手了。因为他太忙,冷落了我,这是个原因,但不是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他在成长,在花的事业上大踏步前进。而我,没有与他并肩而行,依旧停留在小女生、小女人的自怜自怨里。

分手是我提出来的,他第一反应是“莫名其妙,就因为忙,没时间陪你,就散伙啊?”其实,我不是真的要分手,而是想刺激一下他,让他重视我的感受,让他珍惜。可他没有,说完就走了,三天没有一点儿消息,第四天傍晚来电话,让我过去吃饭,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我失望极了,没好气地说:“不是说好分手了吗?”他沉默片刻,说了声“好吧”,就挂断了,从此形同陌路。

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在一个小公司打工。我是被一朵花俘虏的。记得那天下了雨,他打着伞把一朵玫瑰送到我的宿舍,转身就走,我感动得直想哭。那朵玫瑰一直插在我床头的花瓶里,直到凋零。从那时起,我们的爱情就不再是一个羞涩的花苞,爱之花仿佛一夜之间盛开,芳香怡人。

后来,他开了一个花店,在繁华的闹市区,是我要求的。我说开个花店吧,弥漫着花香的屋子,多好啊。他开始忙碌起来,很多时候,他出去,只留下我和满屋的鲜花。我在丝丝缕缕的芬芳之间穿行,快活地为那些或羞涩或顽皮的男孩选花、包花、插花,幸福感扑面而来。我觉得卖出去的每一朵花,都能为他们换来一段浪漫美好的爱情。

可生活并不浪漫,因为开花店是一门生意,而所有的生意,都不浪漫,且充满艰辛。意识到这些的时候,他的花店已经做得很大了。他疯狂地在城市开分店,一家比一家有规模,一家比一家上档次。有一段时间我想,这座城市所有女孩子手里的鲜花,会不会都是他的花店卖出去的?我突然发现,已经太久没有人给我送花了,他好像只给我送过一次,就是雨中玫瑰那次,仅仅那一次。

他一天比一天忙,有时,甚至一个月也见不上一面。他策划在城郊开一个花卉市场,踌躇满志。情人节那天,我给他打电话,问回来吃饭吗?他说不回了,太忙,你自己吃吧。我说你总得送我一枝玫瑰花吧,今天可是情人节呀!上次你送我,都好几年前了吧?他在那边愣了一下,有那么久吗?再说了,那些玩意都是伪浪漫,烧真钱说假话,你还真信呀!你喜欢花,花店里到处都是,随便挑一捧不就行了?那些花,都是属于你的。

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是的,我拥有满屋子的花,可那些花,都是为男孩们准备的啊!男孩把它们买走,装满了心事,再送给女孩,爱之花就开了,男友的账上又进了一串数字。所以我觉得,那些花没有一朵,是真正属于他的、她的、他们的。我也并不认为,送花是一件浪漫的事,那只是一个动作而已,还真有点儿“烧真钱说假话”的意思。我再一次想起曾经拥有过的那朵简简单单的玫瑰,我怀念那朵花。

花卉市场开起来了,很大,很壮观。不同季节的花在里面同时盛开,制造着怪异的繁华。很多人在花棚里劳作和交谈,场面热烈 。没有人注意到我,包括他。在那个巨大的棚子里,所有的花,都比我重要。

那已是12年前的事了,我现在依旧喜欢花,虽然早没了他的消息,但每每想起当年分手的理由,还是有点儿为自己的幼稚惋惜。

属于大男人的花

小周  26岁  公司职员

【诉说】按说一个男生,生活中跟花有许多故事,是不是不阳刚啊?可我从娘肚子里爬出来,就落在一個以桃花闻名的小镇。这小镇,满载着我的童年记忆。在暖风迷醉的3月,满园的桃花和梨花,粉与白的自然融合,清雅与恬静的完美交汇,说不尽、道不明的感动和恩情,伴随着含苞待放的花朵,在猛一抬头的刹那,诱人的芳香便随着娇滴的水分散发出来,给我的印象太深了,那是一段回不去的时光。

我是由奶奶一手带大的。奶奶在古朴的雕花大床边上,正襟端坐,双手紧拉着床沿,嘴巴颤抖着,微闭的双眼让我产生一种神秘感。我想,她应该是在坐禅。自我有记忆起,观音像就已经供奉在厅堂那张古檀木做的高脚长桌上了,祭拜的食物整齐地摆放在观音像前。爷爷奶奶并没有求神拜佛的习惯,或许这只是内心,另一种虔诚与安宁的体现。

我读高中时,奶奶因脑梗患上失语症,从此再不能开口讲话,只能发出一些“呀呀”声。我住校,每当回家看她时,她都会兴奋地叫,边叫边比画,眼睛里有星星。奶奶从前很爱打扮,总喜欢把花白的头发染黑,然后打理得光滑油亮,生病后,头发乱蓬蓬的,也不让人给打理。我的到来微微唤醒她的天性,妈妈给她梳头,居然一点儿不拒绝。

爷爷是个儿科中医,在小镇一带小有名气。我是长孙,他自然偏爱。每次见我,都会慢慢走来,把我紧紧搂住,高兴得像个大孩子,用满是胡碴儿的脸贴着我的脸,没完没了地亲。我总是被他扎得很疼,虽然每次都挺怕,可在那个时刻,我心里满是温暖。

爷爷师从老太爷,老太爷活着时相当有名,据说他可以双手替人把脉。可惜行医这一行,到了爷爷这里就停止了,几个叔叔都不愿意继承这一家传,那种落寞只有爷爷自己清楚。在我的记忆里,他书桌的玻璃板下,压着各式药品的名称单据,还有注着各类细节的药物说明。印有分子式、化合式的纸张早已泛黄,但依然可以想见当年的辉煌。

爷爷奶奶家的门前,曾经有一条小河,爸爸说,他小时候常和几个弟弟在里面游泳,抓小鱼小虾,可惜沧海桑田,河水早已被污染,被填埋,现在被我家和几位叔叔家分了,种上各式瓜果蔬菜。可惜绿意总与桃花梨花错过,显得格格不入。

长大后,我们都离开了,留下父母和他们父母落寞的身影。这种落寞的背后,隐藏着多少不舍和思念,艰辛和遗憾,最终都消散于夕阳西下时残留的一抹余晖中。每一次的相聚都是匆忙的,轻轻走来,轻轻离去。离开之前,奶奶拉着我的手,急得一个劲儿地叫,爷爷只是默默地在一旁做家事。空气中是凝重的沉寂。

观音像旁边有一张全家福,旧得都看不清人脸了,但一直洋溢着岁月温情。年年岁岁花相近,岁岁年年人不同,哥哥姐姐们都各奔东西,在各自的生活里挣扎着、拼搏着,团聚的机会越来越少。

两年前,爷爷奶奶相继去世,通往小镇的那条路,渐渐离我们远去,转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思念。于是,美丽的桃花常常在我心中盛开,那是属于我的花,一个大男人的花。

“爱情盒子”

章女士  43岁  自由职业

【诉说】我可是中国第一批在淘宝开店的人,经营女装,半年时间就赚到了第一桶金。恰在这时,格子店流行起来。所谓格子店,就是很多网店店主干出名堂了,想开实体店,又怕资金投入太大,就在繁华地带的商铺里,租个一米见方的格子柜台寄卖物品,每月只需付很少的费用。

我哪能错过这股浪潮?很快就在商业街租下一个小门面,着手经营格子店。店面装修得很新潮,印了宣传单到社区、写字楼和大学校园散发,带来一些人气,但都是走马观花,并没有多大销量。一天,一位搞广告设计的女孩,租下了一个格子,就在我隔壁。她不寄卖物品,将自己的照片和个人资料,外加一些设计作品,放到了格子里。我问她,这是你的寄卖物吗?她笑了,说是啊,看你的格子店有很多年轻人光顾,我想通过卖照片,结识他们,交交朋友。

敢情,是蹭我的人气流量啊。接下来的几周,果真有很多年轻人频频光顾女孩的“特殊商品”了。一天,一位同样搞平面设计的小伙子,当场买下女孩的全部物品,还要走了女孩的联系方式。

一个月后,一对情侣牵手走进我的格子店,女孩正是曾在隔壁卖“特殊商品”的女孩,男孩则是那个购买者。原来,男孩买了女孩的照片和资料后,就主动约请女孩见面,由于志趣相投,两人很快成了恋人。

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我灵光一闪,现在的年轻人生存压力这么大,很少有机会结识异性,传统媒介落伍老土,参加时尚交友派对花销又大,如果将格子店改成存放青年男女照片资料的“爱情格子”,让大家“寄卖”爱情,兴许比寄卖物件更赚钱,更受年轻人青睐呢。

想到就做,我开始紧锣密鼓地重新装修门面,把牌匾改为“寄卖爱情”,把墙面刷成了粉色,印上玫瑰和巧克力图案,还在显眼处,张贴了热播情感电视剧的海报,柜台上摆放了时尚画册,店里播放的音乐,也改为浪漫的钢琴曲。

既然跟爱情有关,那就不能没有鲜花,这时,花隆重登场了。当然了,主要还是玫瑰花。我把每一份寄卖品,其实就是青年男女的照片、简介,都装进精致漂亮的盒子里,上面撒上玫瑰花瓣,让小小的盒子空间,弥漫着清新自然的气息。

担心做法太新潮,一时让人接受不了,开始营业时,我决定免费试试。这一招果然灵,很快就吸引来年轻人。他们纷纷把照片和个人资料放进来,一些中学生居然也来凑热闹。我马上出台新规,未满18岁,拒加入。就这样免费了半年多的时间,局面打开了,我就开始收费,1000多个“爱情盒子”被租赁出去。

成功经验都是一样的,问题倒是千种样子。一天,一位在格子店“寄卖”过爱情的女孩,找上门“讨说法”。原来,女孩通过“爱情盒子”认识了一位小伙子,坠入情网后,对方以“谈恋爱”的名义,诱骗她去做非法传销。女孩在传销窝点被拘禁了一个多月,身心受到极大摧残。她一边哭一边责怪我,当初没有认真核实男方身份,才导致自己的不堪遭遇,透支了她对“爱情盒子”的信任。

我受到极大触动,既同情女孩的不幸经历,也为没有认真核实顾客信息而歉疚不已。我当场向女孩道歉,还给了她一定的经济补偿。为了杜绝此类事情,我把格子店改为会员制,每次有会员加入,都要一一认真审核,并申请注册了“爱情盒子”商标。

从此,我把玫瑰铺满格子间,这是我的事业,也是我的生活。尽管在2013年我因怀孕而閉店,回家当起全职妈妈,但玫瑰花已经嵌入我的历史,丰富了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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