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馨安

摘   要： 美军的ROTC项目是世界范围内最为成功的军民融合培养后备军官项目。在中文现有研究中，ROTC项目被视为一个整体，其内部军种差异并未得到过多关注。然而美国海军陆战队的ROTC军官占比远低于其他三个军种，这里面的原因值得探讨。比较各个军种的ROTC项目，官兵一体的内部结构导致海军陆战队ROTC毕业生的初入军队相对等级较高，能力素质与岗位需求差距大，使得ROTC培养的军官在海军陆战队的占比极低。致力于探究依托地方大学培养后备军官项目的限制性因素，推动我国对美军军官培训体系的研究，可为我军的军民融合人才培养之路提供有价值参考。

关键词： 历史传统; 官兵结构; POTC; 军种

中图分类号： E251.3;E712             文献标识码：  A             DOI：10.13411/j.cnki.sxsx.2020.03.021

Historical Tradition， the Structure of Officers and

Soldiers and the Differences in the Proportion of ROTC Officers

WANG Xin-an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079， China）

Abstract： The ROTC program of the U.S. Army is the most successful program of military civilian integration training reserve officers in the world. In the current Chinese research， ROTC project is regarded as a whole， and its internal military differences have not been paid much attention. However， the proportion of ROTC officers in the U.S. Marine Corps is far lower than that of the other three services， and the reasons for this are worth exploring. Compared with the ROTC programs of various services， the internal structure of the integration of officers and soldiers leads to the relatively high level of the first entry army of the Marine Corps ROTC graduates， and the gap between the ability and quality and the post demand is large， which makes the proportion of officers trained by ROTC in the Marine Corps very low. We are committed to exploring the restrictive factors of training reserve officers relying on local universities， promoting the research on the training system of US military officers in China， and providing valuable reference for the training of military civilian talents in our army.

Key words： historical tradition; the structure of officers and soldiers; ROTC; military services

一、美國海军陆战队ROTC军官比例最低

美军是目前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美军的强大不仅来自先进的装备，也与其发达的军官培养体系密不可分。美军的军官教育体系分为现役军官教育和后备军官教育两大类。在职军官教育面向现役军官，以帮助其提升学历，提高履职能力。后备军官教育主要担负为军队输送新任军官的职能。发达的后备军官教育体系每年为美军源源不断输送高素质人才，配合美军现代化装备，支撑美军强大战斗力，维持美国的全球霸权。

无论是新任军官占比，还是全部军官占比，后备军官训练团（Reserve Officers Training Corps， ROTC）项目都是美军最主要的军官来源，凸显其重要性。美军的新任军官来源包括联邦军事学院、ROTC项目、候补军官学校（Officer Candidate School， OCS）或军官训练学校（Officer Training School， OTS）、直接任命军官和战场委任这五类。联邦军事学院是美国联邦政府设立的军事院校，包括著名的西点军校、海军学院5所军校，每年为美军输送约20%的新任军官。①ROTC项目每年为美军输送约40%的新任军官占比最高。OCS/OTS毕业学员约占每年新任军官的20%，排在第二位。直接任命是指美军直接面向社会招募具有专业技能的军官，约占总数的15%，排名第四。战场委任仅限于世界大战期间，和平年代并不实行。

ROTC项目虽然是美军最主要的军官来源，但是其比例在军种间存在较大差异。ROTC项目毕业生是美国陆军和空军军官的第一大来源，占比超过40%。美国海军则较为均衡，上述几种来源的军官均占20%左右。可以说上述三个军种，ROTC项目是军官来源的主要渠道。然而海军陆战的情况则明显不同。无论是在新任军官还是在全部军官中，ROTC毕业生的占比极低，均不超过5%，而通过OCS从战士中选拔的军官占比远超其他军种。①

上述现象引发了一个疑问：为什么美国海军陆战队的ROTC军官占比远低于其他三个军种，而从士兵中选拔的军官占比远高于其他三个军种？这个现象和疑问并未得到中文研究者的关注。在既有研究中，美军的ROTC项目被视作一个整体与中国的国防生制度进行比较，讨论的重点是ROTC项目在招生宣传、奖学金设置、课程内容和军事训练等方面的做法和经验。研究者有意无意地忽视了ROTC项目中的军种差异，特别是ROTC毕业生占比的军种差异。这种现状一方面说明我国对美军的研究还不够深入，对ROTC项目的理解还不够深刻，笼统对比下得出的“经验”可能存在偏差，忽略ROTC项目取得成功的条件。

深入研究美军ROTC项目的军种差异，特别是探讨美国海军陆战队ROTC军官占比低的原因，对了解美军的内部情况，探索军民融合培养后备军官的客观规律，更好地指导我军后备军官培养有着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二、海军陆战队与海军分享ROTC项目

美国有着深厚的依托地方大学培养后备军官的传统。由于特殊的历史和社会文化，人民担心政府和常备军破坏公民自由，要求由公民组成民兵的“公民-士兵”（Citizen-Soldier）思想在美国根深蒂固。在此思想下，美国政府的军校规模始终较小，军官的学历教育由地方大学承担。1801年就任总统的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将希望寄托于国民教育，认为“通过教育可以培养明智而有教养的军官，有助于防止军队成为暴政的工具”。[1]担任过西点军校代理校长的埃尔顿·帕特里奇（Alden Partridge）于1819年建立了美国第一所开展军事教育的私立高校——美国文理与军事学院（American Literary， Scientific and Military Academy）。这所大学后来更名为诺维奇大学（Norwich University），是现今六所提供预备军官训练项目，且被《美国法典》第10条2111（a）所承认的军事院校之一，是美国ROTC项目的发源地。②

《莫里爾法案》（Morrill Land-Grant Act）推动了美国通过军民融合的方式培养后备军官。美国国会于1862年通过了《莫里尔法案》。该法案规定联邦政府向各州赠送一定数额的土地，其收益用于资助每州至少开设一所农工学院。作为对联邦政府的回报，这些农工学院必须开设军事教育课程，在男生中开展军事训练，为国家培养军事人才。

为满足一战期间的军官需求，美国国会于1916年通过了《国防法》（The National Defense Act），正式宣告ROTC项目的建立。美国陆军于1916年正式建立ROTC项目，并与哥伦比亚大学、哈佛大学等一批私立名校建立合作关系。陆军ROTC发展迅速，合作院校到1919年达到了135所，1940年扩大到220所。[2]美国空军于1920年正式建立ROTC，1920-1923年共在6所大学设立ROTC，其中不乏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和麻省理工学院这样的名校。到1945年，美国空军在77所院校建立ROTC。[3]③美国海军于1926年在包括哈佛和耶鲁在内的6所大学设立ROTC项目，“为海军军官在艺术和科学领域提供更广阔的公民知识基础”。[4] 1932年，美国海军陆战队加入海军ROTC项目，从海军ROTC毕业学员中任命适合的学员。

目前，美国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共享ROTC项目。美国海军陆战队虽然是独立军种，但是在五角大楼仍受海军部的领导。选择海军陆战队的海军ROTC项目学员，除暑期训练和毕业分配的岗位在海军陆战队外，平时军事课程和训练均由海军负责。

三、海军陆战队保留深厚的战士提干传统

美国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对ROTC项目积极性不高是历史性的。海军ROTC项目在历史上发展较为缓慢。与在朝鲜战争期间大力发展ROTC项目的陆军和空军不同，美国海军对ROTC项目并没有太大兴趣，维持现有ROTC项目的稳定，没有大幅扩大规模。[5]106在1954年候补军官学校建立前，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就已经从士兵中提拔大量军官，一度成为这两个军种最主要的军官来源。[5]114海军陆战队更是自诩为“美国军队中第一个向士兵敞开军官队伍大门的军种，而且此门永远敞开着”。[6]49海军陆战队自身的特点决定了它必须大量从士兵中选拔军官。抢滩登陆占领滩头阵地是海军陆战队最主要的作战任务。狭窄的海滩迫使陆战队的基层指挥官必须与士兵一起登陆，只有靠前指挥才能高效作战，鼓舞士气，让士兵全力以赴。这样的作战方式要求陆战队军官必须熟练掌握单兵作战技能，与士兵一样向前推进，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因此，海军陆战队军官不仅需要指挥和管理能力，优秀的作战技能也是战场生存的基本条件，于是从优秀士兵中选拔军官成为海军陆战队的军种特色。

由于海军陆战队为应对残酷的两栖登陆作战环境而严格训练，所以这支部队成为已知能打硬仗的部队，二战后经常被作为特种部队和尖刀部队使用。这样的作战任务不仅没有降低基层军官的标准，反而大大提高了对基层军官作战能力的要求，进一步加剧海军陆战队从优秀士兵中选拔军官的比例。

四、海军陆战队与其他军种的官兵结构差异

（一）美军的官兵结构是官兵分离型

官兵结构是指一支军队或部队军官与士兵的构成情况，一般分为官兵一体型和官兵分离型。官兵一体型是指军官和士兵同属一个职业“金字塔”内，士兵在下，军官在上。在这种官兵结构下，从优秀士兵中选拔军官被视为理所当然，军官被认为应具备一名优秀士兵的素质，基层军官（排长）处于连队整个职业体系的中层。官兵分离型是指军官和士兵分属不同的职业体系，军官和士兵在各自的体系内发展和晋升，较少从士兵中选拔军官，官兵生活上的距离较远，不要求军人必须具备一名优秀士兵的素质才能成为军官。

从整体来看，美国军队（不含海军陆战队）的官兵结构属于官兵分离型。

1. 美军的军官和士兵是两套晋升体系。美军是一支职业化程度较高的军队，军官和士兵的职业分野较为清晰。在亨廷顿所著的《军人与国家》中，他将军官定义为“暴力的管理者”，与士兵不同。在现行美军人事制度中，军官的等级从少尉到上将，是一个职业“金字塔”;士兵从列兵到士官长，构成另一个职业“金字塔”。兵龄较长的军士长或士官长在军中享有较高的地位和待遇。军种士官长虽然不是军官，但在五角大楼中享有独立办公室，与军种部长和军种参谋长平齐。这样的晋升体系意味着美军士兵并不以“提干”作为职业发展的目标，在士兵体系内晋升到军士长或士官长依然可以享受较高的物质待遇和军内地位。

2. 美军的军官和士兵分工明确。美军军官的职责主要分为指挥和管理。战场指挥是军官的基本职责，告诉士兵行动的目标和基本路径。管理职责主要是对单位的训练、装备、物资和人员进行统筹管理，并对此负责。美军军官不会过多参与士兵管理，日常的管理和训练由士官负责，军官只面对士官骨干。美军军官一般不会出现在训练一线，一线训练由士官组织。美军军官也不会进入士兵宿舍进行管理，这个任务也由士官来完成。

3. 美军军官与士兵在生活中保持较大距离。美军倡导明确区分官兵，双方建立团结互信，但保持一定距离的关系。官兵之间的距离不但体现在权责和各项待遇上，更体现在生活中的距离。美军认为军官的威信来自其能力和美德，特别是公正地对待每名士兵。为防止军官处事不公，偏袒一些士兵，“在陆军中，军官不赌博，不借钱，不饮烈性酒，不以个人身份参加士兵的普通社交活动。这已成为一条牢不可破的传统。对严重违反这一传统的行为，可能要按《军事司法统一法典》进行处理。”[7] 94

在这样的原则指导下，美军军官与士兵的日常生活几乎是分开的。在军营内，军官与士兵的食宿分开安排。即便在基层连队，美军也设有专用的军官餐厅，专门为军官提供食物。在营房安排上，军官一般不与士兵共同居住在同一房间，单身军官（两地分局的军官） 享受条件更好的单身军官宿舍，而士兵则主要居住在多人间营房，只有高等级士官在得到批准的情况下能够居住在公寓房。[7]115已婚军官享受军队提供公寓房，与其家人共同居住。即便在野外驻训，军官也不与士兵居住在同一帐篷中。军官与士兵的娱乐活动几乎也是分开的。军官能够享受豪华的军官俱乐部，而士兵俱乐部就简陋得多。根据惯例，士兵是不得進入军官俱乐部的。

4. 在上下级称呼上，美军官兵之间有严格的区分。军人在相互称呼上一般是军衔或职务加上姓名，上级可以对下级直呼其名。在美国军队中，“Sir”这个词是军官专用，只有称呼军官时才能用，不能用来称呼士兵，即便是用来称呼军士长也不行。“Sir”这个词在中文里被翻译为“先生或长官”，其实忽略了其历史文化含义。它的英文原意是指贵族的爵士头衔，用它来专门称呼军官，以显是军官和士兵的身份差别。

5. 美军来自士兵的军官比例较少。除海军陆战队外，美国陆军、海军和空军来自OCS/OTS的军官比例不超过21%。美军严格规定拥有美国国籍和大学本科学历是成为军官的先决条件，所以OCS/OTS的招生对象包括具有大学学历的现役士兵、准尉和普通大学毕业生。现有的公开数据虽然并未给出这三类生源所占的比例，但是鉴于美军实行募兵制而非征兵制，大学生加入军队几乎不会选择当兵，而是直接成为军官，所以美军绝大多数士兵为高中学历。由此可知，在OCS/OTS学员中，真正来自拥有大学学历士兵的比例很低。

（二）海军陆战队的官兵结构是官兵一体型

海军陆战队大量从士兵中“提干”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海军陆战队的官兵结构。

1. 大量优秀士兵提干成为军官，带来的直接后果是增加了岗位对军官能力的要求。其他军种并不要求军官具备优秀的单兵作战能力，注重的是军官的指挥和管理能力。然而优秀的单兵作战能力是陆战队军官战场生存的必备技能，也是获得战士出身的同僚认可的方式。因此，单兵作战技能成为衡量军官和士兵的共同指标，是衡量军官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样海军陆战队的官兵结构与其他军种不同，军官和士兵在一个统一的金字塔体系下。

2.海军陆战队的官兵结构形成军官与士兵同甘共苦的风气。尽管海军陆战队军官在生活中仍然保持距离，不过军官“在需要照顾部队的时候，就要把军衔反过来使用。在战场上，你用餐之前，要确保每个陆战队士兵都有了全套定量配给食品。在你自己掩蔽之前，必须让你的陆战队士兵先行掩蔽好。”[8]

3. 海军陆战队为优秀士兵提供名目繁多、设计复杂的战士提干项目，远超其他军种。美军主要有三种士兵提干的方式：申请参加ROTC项目、申请就读联邦军事学院或者申请进入候补军官学校。海军陆战队在此基础上，增设了不少项目，包括：海军陆战队士兵委任教育计划、士兵委任计划、有限职责军官、临时委任等。

海军陆战队士兵委任教育计划（Marine Corps Enlisted Commissioning Education Program）面向具有高中学历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参加该项目的现役士兵无需退役，即可享受4年本科奖学金，免费获得本科教育机会，并同意在各校海军ROTC管理部门任职，毕业后任命为现役军官。这个项目可以视为海军陆战队版的士兵ROTC项目。

士兵委任计划（Enlisted Commissioning Education Program）在陆战队又被称作“有功士官计划”。[6]52参加该计划的士兵先进入候补军官学校进行训练，训练合格后任命为军官，而后进入学校再上学。

有限责任军官是指陆战队从准尉中根据其技术专长选拔军官。这些军官只从事技术性岗位，不参与指挥和管理，最高可以晋升到中校。

在上述项目的支持下，美国海军陆战队得以从优秀士兵中选拔大量军官补充部队，也使得海军陆战队能够将来自ROTC项目的军官数量压缩到5%以内。1990财年，美国海军陆战队只通过海军ROTC项目向高中毕业生投放了350个4年制奖学金名额，是四大军种中数量最少的。[9]

五、海军陆战队的官兵结构和军种文化不利于ROTC军官

根据美军规定，ROTC毕业学员进入任何部队都将被任命为少尉军官。少尉军官在美军军官体系中是最低级别，但是少尉军官在不同官兵结构的单位中，其相对等级可能存在不同。

在海军陆战队之外的其他军种，刚入伍的少尉军官处于相對等级的底层。这是因为这些军种的官兵结构是官兵分离型，军官和士兵分属两个独立的职业体系。虽然少尉军官承担着指挥和管理手下士兵的责任，但是军官和士兵的评价体系不同，军官无需具备优秀士兵的素质，只需培养和锻炼军官所需的能力。

海军陆战队的情况则不同。大量从优秀士兵中选取军官的做法将军官和士兵放置在同一个职业体系之下，好士兵才能成为好军官的原则被普遍接受，初次任职的军官的相对等级不再是底层，而是变为中层，在上尉连长之下，士兵之上。

这样的相对等级使得岗位对军官的要求大大增加。首先增加的是军官的单兵作战能力，以适应海军陆战队要面对的战场环境，更重要的是获取战士出身的同事们和素质过硬的士官们的认可。其次是士兵管理能力和领导力。优秀士官在海军陆战队有机会成为军官，意味着现有的军官必须有较高的管理能力和领导力才能让部下信服，否则士官们会心生不满，影响部队的团结。这样的标准远高于美军其他军种对新任排长的要求。

海军陆战队对新军官的训练要求极为严格。这一点充分反应在候补军官学校的训练之中。曾在海军陆战队任职多年的肯尼斯罗·埃斯蒂斯中校，在《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官手册》中提醒打算通过提干的士官重视该校的训练强度：

“在申请成为军官时，你应充分认识到进入候补军官学校意味着什么。尽管你可能是一名杰出的士官，经验丰富，资格最老，但是在候补军官学校，你只是一个平常的‘候补生，这次经历对那些自认为具有所需经验，并能轻松应付的人而言，是个陷阱。尽管士官学院经常在候补军官学校班级里名列前茅，但还是有必要好好地想想最后将有10%的陆战队士官学员自己请求退学，主要是因为缺乏足够的身体和心理上的准备（即发现上候补军官学校可不是轻松的事）。”[6]52

ROTC项目培养的军官的短板在海军陆战队充分暴露。地方大学的培养环境根本不可能有条件支持ROTC学员熟练掌握单兵作战技能，也不可能培养出优秀的管理能力，因为缺乏实践环境。同时，寄希望于军官入伍前的12-14周的任职培训也是极不现实的。即使对这些学员开展高强度训练，也不可能令其军事素质超过服役2年以上的士官。海军陆战队对训练的要求近乎苛刻，连候补军官学校的士官生都有10%的人主动退出，那些没有任何军队履历的ROTC毕业生就更难以适应。

同时，海军陆战队训练苦、风险高，其ROTC项目并不受学生欢迎。由于海军陆战队与海军共享ROTC项目，不少学生因海军陆战队训练辛苦，有一定风险，因而选择加入海军ROTC。海军陆战队每年ROTC招募学生较少，必须通过其方式补充军官。1990财年，只有1366人申请海军陆战队ROTC，而申请海军的人数达到了17244人，差距接近10倍。[9]

从士兵中选拔的军官反而能够更好地适应海军陆战队的岗位要求。他们以士兵身份入伍，初入军队的相对等级是最底层，经过学历教育和军事训练，兼顾知识、军事素质和军队资历。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海军陆战队来说，减少ROTC来源的军官，增加从士兵中选拔军官的做法是明智的。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证明了依托地方大学培养的军官并不能适应所有类型的部队，起码在美国海军陆战队和解放军这样的官兵结构下，新任军官并不能很好地适应位于相对等级的中层岗位。遇到这样的问题，要求军队改变是不现实的，不如及时调整军官培养方式，使之适应军队的需求。

六、从实际出发依托地方大学培养后备军官

美军ROTC军官占比存在明显的军种差异。美国陆军和空军的ROTC军官占比最高，超过40%;海军居中，在20%左右;而与海军共享ROTC项目的海军陆战队只有不到5%的军官出自ROTC项目。

与其他军种相比，ROTC项目并不适合美国海军陆战队。自ROTC项目建立之初，美国海军陆战队对该项目并没有表现出很大兴趣。由于特殊的作战场景，海军陆战队的军官主要来自士兵“提干”，并形成了要求军官必须具备优秀士兵素质的独特军种文化。由此，海军陆战队的官兵一体型内部结构也与其他军种存在明显区别，军官和士兵处于同一金字塔结构中。海军陆战队的新任排长处于连队权力结构的中层，不仅要具备军官的能力，还需要具备优秀士兵的素质。来自地方大学的ROTC学员在军事训练方面存在天然短板，导致他们的能力素质与岗位需求差距较大，难以获得上级军官和士兵的认可。这样的情况一方面导致海军陆战队不满意ROTC军官，另一方面造成ROTC军官也不愿意进入陆战队。

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案例表明，通过地方大学培养后备军官的方式并不适用于所有军队，存在限制性条件。对于有着深厚提干传统，官兵结构是官兵一体型的部队来说，军事素质偏弱，军队经历几乎为零的地方大学毕业生难以适应，因为他们仅凭一张大学文凭获得的军官身份难以得到上下级的认可。这样的部队更适合从优秀士兵中选拔军官，特别是从具有大学学历的士兵中选拔，兼顾学历与军事素质。

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案例对我军开展依托地方大学培养后备军官有较强的借鉴意义。我军拥有深厚的战士提干传统，认可“硕士博士先当好战士”的价值导向，基层部队的官兵结构也属于官兵一体型。这些与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情况较为相似，而且我军还强调基层军官与士兵同吃、同住、同劳动、同训练、同娱乐。地方大学毕业的军官在我军基层部队可能与ROTC学员在美国海军陆战队面临同样的情形。

结合我军的实际情况，应灵活选择依托地方大学培养后备军官的形式。在基层作战部队，我军在以军校生为军官主要来源的基础上，从优秀大学毕业生士兵中选拔军官作为补充，发挥他们的教育优势和基层经历优势。在技术类单位，可以根据需要从地方大学招收毕业生，更好地扬长避短，发挥他们的科研能力。相信在实事求是的基础上，灵活运用地方大学的优质教育资源为我军培养军事人才，把合适的人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将更有力地推动我军人才建设，早日建成世界一流军队。

参考文献：

[1]陈海宏，崔斌箴，杜秀娟.托马斯·杰斐逊的军事思想[1].军事历史研究，2001（4）：140.

[2]军民融合教育实验室.军民合育后备军官人才教育质量研究报告[R].北京：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17：26.

[3]About Air Force ROTC[EB/OL]. Air Force ROTC，（2020-01-10） [2020-05-30]. https：//airforce.dasa.ncsu.edu/about/about-air-force-rotc/.

[4]About NROTC[EB/OL]. （2020-01-20）[2020-05-30].https：//www.nrotc.navy.mil/about.html.

[5]Gene Martin Lyons， John Wesley Masland.Education and Military Leadership： a Study of the ROTC[M].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59.

[6]〔美〕肯尼斯罗·埃斯蒂斯.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官手册（第5版）[M].和雪君，等译.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14.

[7]〔美〕罗伯特·丁·达利桑德罗.美国陆军军官手册（第51版）[M].韩子满，等译.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14.

[8]〔美〕肯尼斯罗·埃斯蒂斯.美国海军陆战队军官手册（第7版）[M].王晓琴，等译.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14：356.

[9]United States 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Officer Comm-issioning Programs More Oversight and Coordination Needed

（GAO/NSIAD-93-37）[Z].1992：70.

[责任编辑、校对：杨栓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