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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影美学”与“低曝光美学”透视下的《永不消逝的电波》

2020-12-07杨青西安外事学院

黄河之声 2020年5期
关键词:谍战阴影美学

◎ 杨青 (西安外事学院)

自建国以来,红色题材作品不绝于耳,不论从其艺术表现形式亦或是表达内容层面,都与时代的发展与进步共荣共昌。改革开放以前的《人民胜利万岁》、舞蹈史诗《东方红》、舞剧《蝶恋花》、《五朵红云》、《不朽的战士》以及中央芭蕾舞团所创作的《红色娘子军》等;改革开放以后的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中国革命之歌》等;再到1999年建国50周年之际,广州市歌舞团所创作演出的《星海·黄河》以及山西省歌舞剧院所创作演出的《傲雪花红》等,继而2009年建国60周年之时,大型音乐舞蹈史诗《复兴之路》等[1],满保革命热情,踏着红色的印记,2019年迎来了祖国建国70周年华诞,一部以“首部‘谍战’舞剧”作为噱头的作品出现于人们的视野,并赚足了众人的眼球,哔哩哔哩、优酷、腾讯等各大网络视频平台可观看到的简短视频已然满足不了大家的胃口,舞剧的高质量与“饥饿营销”般的手段,使得韩真、周莉亚再次联手的又一部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以下称《永》剧)叫好与叫座双响齐鸣,加演不断,票房飙红。

一、“阴影美学”之观“景”、分“界”

中国谍战题材作品中有其自身价值体系的建构模式,也是其谍战题材精神导向的集中体现。[2]我们有望通过作品能够看到其间主人公对于信念坚守的“大国情怀”;善良与邪恶、光明与黑暗、正义与反动的“针尖对麦芒”般波谲云诡的智谋较量;更甚是其间掺杂些许暖入人心的儿女情长。但从那样的时代背景与人物命运来看,恐难寻“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温馨,而更多的则会是“溯洄从之,道阻且长”的景状,但也正是这小小的“情”的渗入,更能彰显李侠人物塑造之灵之动。主人公李侠与兰芬之情,除却通过双人舞的舞蹈语言来传情达意之外,灯光设计所传达的“光语”也是不容小觑的手段之一。其中一幕,主人公李侠和兰芬在家中的一段戏剧双人舞,通过专门的场景设定与顶光螺纹聚光灯的运用,再配以适宜的色纸,为观众还原一种温暖的室内光感,此时在舞台上所呈现的整体视觉效果,便是光在“说话”,通过“光语”向观者传达两位主人公之间的细腻情感。[3]

英国摄影家弗兰克·赫霍尔特曾经说过:“生活中的一切,无非是光和影,当你看到一束光线从窗户射进来,你要立即想到其阴影,两者不是独立存在的。”所谓“阴影”是指光线通过部分遮挡、过滤、折射、衍射、晕染等处理而投射的景观,它具有一系列审美特性和影响因素。[4]

(一)造老照片之“景”

舞剧中,灯光设计、舞美设计、服装设计等众多部门,有望通过灯光所营造出的光影效果营造那个年代老照片之“景”。

《渔光曲》舞段部分,灯光设计利用大角度的高位射光投射在地面或者空中,抑或是投射在贯穿全剧的三层26条轨道条屏景片之上,其光的藏与露、曲与直、大与小、高与低、聚与散等效果所营造出的立体空间,再配以多媒体设计与服装设计所渲染的烟灰一般的色调,便强化了对于“景”的假定性。

屏景片上忽明忽暗的“景”如老上海社会缩影的石库门;地面上洒落下来的点块状光影的“景”有如弄堂里的街道,这些假定性的“景”所营造的那时氛围,再配以实实在在的小型道具---生活气息浓厚的蒲扇和木制小板凳,仿佛将这种假定性变为了确定性;从立体错落的屏景片中走出的优雅娇羞、半遮半掩的上海女子,伴随着旧曲新作的《渔光曲》,瞬时将观者情感拉至那时上海的时光记忆之中,产生了“无缝连接”的时代距离,在视觉、听觉、感觉上觉知舞段中的每一帧画面都如一张老照片一般印刻在每个人心中对于那时记忆的内心回响。

破旧的老照片虽给人以那个时代的历史沧桑之感,但是提起那个时代的老上海,海派、阳光之风情留存于心;老唱片、咖啡、留声机、百乐门歌曲,溢出多少往事;欧式庭院、挪威建筑、洋楼公寓,释放出几多魅力;《渔光曲》为我们展示了那时的上海女子是多么美丽,而拿着蒲扇坐着小板凳,被生活气息包裹的上海女子更加美丽,而这样的美丽需要有革命的胜利,没有硝烟的生活作为奠基,因此,通过阴影所造老照片之“景”,有望通过“阴影赞美光”,向往胜利,赞美和平。

(二)绘黑与白之“界”

在谍战题材的作品中,需向观者传达出巨大体量的信息源,正因如此才可向我们讲述缜密严谨的谍战故事,但是,没有台词怎么叙事?孰“黑”孰“白”怎么传达?过于外显的“光语”将至此剧大打折扣。因此,本剧则通过意味深长的“光影”所营造的“光语”绘黑与白之“界”。

在剧中导演所运用的真实空间中的假定性、假定空间中的真实性,与灯光师所使用的光下的反面人物、影下的正面人物、光下的正反人物、影下的正反人物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以便达到人物、空间、叙事的反复交杂,立体编织的舞台效果。

“裁缝店倒带叙事”舞段,导演从李侠角度回放画面。舞台各种错落光影交叠其间,营造房外有光,屋内有影的视觉效果,但李侠伫立于光处,继而出现的三名黑衣男子游离于暗处,鲜明的一明一暗,明暗对比,则是利用阴影构建“二元世界”,从观者视觉角度清晰辨别善良与邪恶,正义与反动的人物定位。

此剧中所谓的“二元世界”,不仅指表面现象与实际真相,也指人物外部世界与内心世界的二元对立。在“电梯三人舞”中,三人虽处于同一光影之下,但并非三人皆为正面人物,外部世界的一片和气与彬彬有礼以及内心世界的阴谋算计与尔虞我诈置于舞台,产生扑朔迷离、琢磨难觅的戏剧氛围。

二、“阴影美学”与“低曝光美学”烘托谍战片之“意”

当《永》剧从最初开始选择“中国首部‘谍战’舞剧”这几个字来作为前缀之时,彷佛已然预示着捷报不断之景状的到来。当以间谍及地下秘密活动为主题,并在其中包含卧底、特务、情报交换、悬疑、爱情、暴力等夺人眼球的元素融为一炉之时,彷佛更加准确地诠释了“谍战”二字。而谍战题材一向多用于电影、电视剧之中,其缜密的情节与极高的悬念等特殊优势深受广大电影电视观众的喜爱,也是优质谍战剧高收视率的基础和话题热度的有力保障。但舞蹈艺术“长于抒情、拙于叙事”的局限性,即便将“舞蹈”转为“舞剧”,也依然能从无数的作品与舞蹈发展的过往中窥探此言并非差矣。

但纵观全剧我们不难发现,在舞台设计、灯光设计和多媒体设计的多方配合之下,舞台中所呈现出的“阴影美学”与“低曝光美学”为此剧烘托出谍战片之“意”。

其中一幕报社片段中,舞台后区有大量桌椅以及报社工作人员以工作场面作为背景,舞台前区四位主人公的肢体语汇看似平淡无奇,但其内心均复杂不堪,与后区繁复交错的阴影互文。阴影越丰富立体感则呈增熵态势,而这不仅是外显于舞台空间之上的立体感,还有每个人物身上所肩负的角色使命和心理深度的立体感。

“低曝光”一词被广泛应用于摄影摄像之中,即指在拍摄过程中由于场景低光照、拍摄手法以及设备配置等多方原因所导致成片可能会出现全局场景亮度较低,从而大量细节不能被捕捉的现象,而这通常被归为影响美观的败笔之作[5],但《永》剧却转而利用了“低曝光”的特性。在雨夜片段中,众舞者着黑衣打黒伞,同时使用低曝光的方式,仅勾勒出雨伞与舞者上半身部分线条,幽暗的环境可以弱化人们的视觉感知,使得其他感知能力变得敏感,《永》剧中大量使用的“阴影”与“低曝光”,则极大的增加了人物的神秘感与整部舞剧悬疑惊恐的氛围。

三、“阴”与“阳”的文化哲思

阴阳是简朴而博大的中国古代哲学之一;阴阳代表一切事物的最基本对立关系;阴阳是自然界的客观规律,是万物运动变化的本源,是人类认识事物的基本法则……

我们在舞台上人为所设计产生的光和影,未尝不是舞台上对于阴阳的外化呢?无独有偶,“光”、“影”对“阳”、“阴”类似印章的阳刻与阴刻,摄影中的正片与负片,雕塑中的“模”与“型”,国画中的“白”与“墨”,爱德加鲁宾(Edgar Rubin)的“瓶子—面孔”(Vase -faee),都是一种阴阳共存、互易的哲理表现。[4]

阴影以虚破实、化实为虚、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实交融,是中国传统文化美的精髓,也刻画出了当时昏昏明明的革命前途。在剧中所使用的通过机械编程所完成的三层26条轨道条屏景片所产生的空间变化继而形成的“光”与“影”,未尝不是“阳”、“阴”在广义角度下所透视出的“阴影美学”呢。[4]

不仅中国古代哲思可观其光和影的阴阳外显,日本文学家谷崎润一郎的《阴翳礼赞》中对于光影与明暗也深有所感。书中曾写道:“美,不存在于物体之中,而存在于物与物所产生的阴翳的波纹和明暗之中。”阴影与阴翳并非指黯淡无光与黑暗,而是在其“暧昧”的阴影之下所产生的些许截然不同,云泥之别的“调子”,与此同时,有望通过阴影赞美光,通过阴影所象征的那时的“白色恐怖”来向往光明所代表的革命胜利。

四、“千禧一代”贡献之票房红利

在《永》剧中,不仅让我们从剑走偏锋般的角度重新审视该剧,更让我们意识到也许是埋藏于潜意识下的东方命脉,才是该剧票房走高的缘由所在。

生活在“千禧一代”的我们,回望历史,缅怀先烈,仿佛那样的峥嵘岁月离我们太远;红领巾的深刻内涵仿佛只在老师的谆谆教诲之中;革命先烈的英雄事迹仿佛只存在于教科书的篇篇书页之上。但是,走进剧院亲临现场后发现,座无虚席的观看者中“千禧一代”绝对是其中不可小觑的票房红利大军。

观看时鸦雀无声的观剧现场,再配以旁边不时传来的小声抽泣,可见观者内心无不为之动容且掀起些许涟漪,抑或是激起千层浪。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人人都在讲效率、投入产出比的时代,艺术对于祖国的“新生力军”---“千禧一代”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当我国的GDP曲线一路飙升,人们的生活质量得到巨大改善的“今天”,艺术在我们的生活中扮演着孰重孰轻的分量?艺术并非能像自然科学、社会科学那般具有很强的外显功能,但是,当我们身处剧场之中,为剧中已逝先烈而激动的落下热泪之时,艺术的功能早已潜移默化于那两行清泪之中;当我们走出剧场之外,精神的滋养、灵魂的安顿、情绪的抒怀,使得自身正大笃实的感知结构在生活中不断建立与完善,艺术的意义已然不需多加解释并已一目了然。

“千禧一代”拥有着特殊的成长环境与历史背景,本身也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一代人,怎样能够在“继”与“传”的承接之中发光发热,也是这一代人所要思考的问题。

结 语

居斯塔夫·勒庞在其巨著《乌合之众:群体心理研究》中曾写道:“所谓的信仰,它能让一个人变得完全受自己的梦想奴役。”[6]而当时以李侠为代表的情报工作者,小到对于自身信仰的完成,自身情怀与情结的牵引;大到对于祖国的热爱,对于革命的一腔报复,都渗透在他们“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壮烈之中,也沁润在他们“此生无悔入华夏,来世还做中国人”的一腔热血之中。

革命题材作品,大多喜用“摆事实、讲道理”的方式“教育”我们,而这种“填鸭式”的手段早已无人“接招”,但《永》剧中对于“阴影美学”与“低曝光美学”驾轻就熟的方式运用以及对观者“摆事实”,不“讲道理”的方式采用,使得观者如润物细无声般被感染、被教化,这未尝不是一种更高级的诠释手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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