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秀明

我们用一次性口罩在战斗

这个春节，中国人民全民皆兵

我们以家庭为单位作战

一个个家庭，就是一个个封闭的堡垒

我们的作战对象

是一种戴着皇冠的病毒

它们龇牙咧嘴、凶狠异常

在那些大中小城市，每一个城市里都有

我们的白衣战士

日夜奋战在抗疫的第一线

这是一种狡猾的病毒

它像幽灵一样

钻进我们同胞的肺叶，把他们的身体

当作宿主

然后混迹在人群中，向我们发动进攻

在这场无比激烈的战斗中

我们主动封城

切断了病毒发源地到外界一条条

高速路和空中航线

在广大的乡村

每一条路上都有我们全副武装的战士

在路口瞭望

全民皆兵，兵民一体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

待在家里，就是最好的战斗

我们是在一个个封闭的堡垒里战斗

我们有铜墙铁壁

我们用一次性口罩在战斗

我们用体温计上

三十七点三度以下的刻度在战斗

深居

每天在客厅、卫生间和卧室之间步行

同样的距离，同样的步数

一步不多，一步不少。像一个钟面

代表钟点的格子

均匀，对称

周而复始

为了祖国，也为了自己

我深居于此。每天饱尝时针缓慢的旅程

无闹市，无车马喧

无东篱亦无菊花酒

风吹窗户。正午时分，阳光发出咯咯的声响

我看见阳光在窗外搬运云朵

楼顶的太阳能热水器，向高空喷射水柱

这让我想起雪山小镇夜里九点钟的音乐喷泉

深海的虎鲸，抑或地下的熔岩

哦，这些因为能量聚积而向上盛开的事物

像极了那些不戴口罩的日子

自己活得像一株突兀、乖张而又金黄的

向日葵

我不停地摆弄一个沙漏

这个下午我不停地摆弄一个沙漏

让那些金色的沙子，反复穿过

一个针眼大的孔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词语，叫恒河沙数

如果像这样

让恒河所有的沙子都穿过一个针眼

那需要多少亿年的光阴

我还想起另一个词语，叫白驹过隙

情形大概跟一粒沙子

穿过一个针眼大的孔差不多

不过现在。也就是说

这个春节，这个下午，在家里

我不需要戴上口罩

但我需要不停地摆弄一个沙漏

让那些金色的沙子

马不停蹄地穿过一个针眼大的孔

整个下午

我都在重复这个表面看去毫无意义的动作

戴口罩的冬天就要过去了

说实在的，这几天待在家里

心里一直在担忧

我不敢说，自己是“先天下之忧而忧”

因为这个时候

十四亿中国人都在担忧

可是，当一队队白衣天使向武汉出发

当共和国的总理

像常人一样出现在重疫区

当八十四岁的钟南山院士

为唱国歌的武汉人民流下眼泪的时候

我知道自己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武汉必胜

中国必胜

人民必胜

戴口罩的冬天就要过去了

张开怀抱

迎接我们的必然是又一个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