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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到什么程度

2020-11-18徐江

综艺报 2020年20期
关键词:悬疑剧文艺片感人

徐江

诗人,作家,文化批评家。生于1967年,1989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现居天津。

“虐心”可以作为影视创作的技巧、手段,但如果将其作為刻意营造的收看效果和目的,就未免会使作品沦为低端的纯消费品

刚从《亲爱的,你在哪里》主人公虐心的经历与情感纠结中走出,加上前阵子看的同样虐心的职场剧《平凡的荣耀》、悬疑剧《沉默的真相》,忽然发现对着手里的遥控器和手机App,有点儿不大自信,实在不知道该选个什么剧来消遣了。特怕一不留神,又糊里糊涂地误入某个灰色的影像世界。

记得好多年前,有一阵子很是想不明白演技与影像双重高超的欧洲文艺片,为什么在世界范畴里竞争不过好莱坞?后来算是明白了:文艺片大都又闷又苦,压抑得不行,而现代商业“魔爪”下的世界人民,精神和体力本来就被工业化节奏“压榨”得不行,能在压抑状态下继续对压抑的文艺作品津津乐道的,显然就是“超人”了。一部拍给“超人”们看的文艺片,肯定上座率比不过拍给广大俗人看的喜剧和“大片”嘛。

所以说,电视剧如果想“深刻”,或是为了接地气,刻意增多“灰色”元素,一定要事先想好,并在操作中把控分寸和尺度。

说起来也巧,2020年热剧,有不少剧情都集中出现了“虐心”倾向。拍得好的如《平凡的荣耀》,道尽了大都市职场新人入职之苦,以及置身在商业社会的主人公们所面临的“道义与企业利益的两难”。老板的诡诈、公司不同层级的视野与境界差异、小人物艰难的独善其身……这些既是对生活的提炼,也对观众不无警示。

《沉默的真相》比照同类型悬疑剧《隐秘的角落》,一方面延续了后者富有张力的剧情与人物个性编织,一方面却又对剧中人身上的闪光点有些刻意拔高——检察官“江阳”和名律师“张超”,太像一对当代版的程婴和公孙杵臼了,其惨烈的“赌命”式人生抉择,给人一种部分移植《赵氏孤儿》的失真感。或许这样的主题表现,反映出了主创对社会正面人物的愿景式设定。但这样的表达对于观众而言,观赏“拍案惊奇”的看客心态,无疑还是要远多过“受到感召”。

有些时候,不是人物性格和剧情“虐心”就能感人。像《亲爱的,你在哪里》,王雷扮演的“丁宇”,人物的克制、自我压抑快赶上当年李雪健在《渴望》里演的“宋大成”了。 “丁宇”这个人物固然被演绎得感人,可观众同样知道,他和三十年前那个“宋大成”一样,属于硬编出来的人物。那么,这样的模范丈夫形象,还会对生活中的人们起到多大影响?

当然电视剧里的“虐心”,并非始于2020年。三十年前的“《渴望》潮”“琼瑶潮”,更早的“山口百惠潮”(《血疑》),乃至近些年谍战剧中女主人公们的“悲惨牺牲潮”(《悬崖》《麻雀》《谍战深海之惊蛰》),可以看到,中外编剧一直在不停地打造着荧屏虐心术。考虑到资讯的发达、播出平台类型的丰富、市场对催泪型剧集的需求,观众很容易形成一种倾斜的认知:剧集要感人,就必须要依托于惨烈、残酷的情节构建。

我们都知道,影视中人物戏剧性的机遇,可以强化细节效果与凸显人物冲突,从而有可能带来更多的看点和吸引力。可如果这类“看点”人为痕迹过重,那它们是不是会对剧集的吸引力产生反面作用呢? 比如《亲爱的,你在哪里》里,小姑子和女方继父这两个人物的戏,都带有一定的喜剧色彩和在剧情中冲淡悲情的“搅浑水”性质,演员的表演都非常不错,但对“孩子丢失”“寻回亲情”这两大主题所起的作用,都太轻了。如果把这样的戏删去一半乃至三分之二,整个剧情不会产生结构上的变动和损失。这也许又侧证了一点:现在的长篇连续剧,虽然已比前几年的长剧呈现出篇幅缩短的趋势,但似乎还有进一步压缩的空间。

我不知道未来的媒体和大众对剧集的评价里,某天会不会再增加一项指标:“剧情的残忍指数”。要是单看2020年这一年截至目前的剧集播出趋势,貌似这一天为期不远。未来的剧集会“虐”到怎样的程度,“苦菜花”将要蓬勃生长到怎样的盛况,我们姑且拭目以待。但在这里,业内人士也不妨自问一下:就算整个电视剧行业的“催泪”技术空前提升,能在本土电视剧里重现过往朝韩影视的勾泪级别吗?即便能,又是否贴合中国观众的审美?

“虐心”可以作为影视创作的技巧、手段,但如果将其作为刻意营造的收看效果和目的,就未免会使作品沦为低端的纯消费品。那就太不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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