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韩今

外孙女二年级当了中队委，戴上了两道杠的臂章。四年级改选，换成了一道杠。看她有点不开心的样子，我想起了少年时代在少先队任职的那些事。

1958年，我进入南京市鼓楼小学上学。我在二年级率先入队，被班主任孙老师任命为班长、中队长，戴上了两道杠的臂章。孙老师是山东人，高个子、大眼睛，爽朗耿直，丈夫是南下的部队干部。她教语文，把我从一年级带到六年级。现在想起来，她很会培养孩子，许多工作鼓励我去独立完成，如黑板报的内容、班会的组织、春游活动的策划。有时因为没有经验，活动搞砸了，她用老师的权威给我补台，还给我打气：“下次你就会了！”

五年级时，学校对我“破格提拔”，直接进入学校大队委当了“大队长”，三道杠。按惯例，大队长一般由六年级的同学担任。记得那年六一儿童节全校举办篝火晚会，在红红的篝火映照下，我用自己写的朗诵词做了主持开场，博得众多喝彩，当时还颇为得意地对六年级的副大队长夸耀说：“我一点也不紧张！”

不过今天回忆起来，五年级当大队长，拔苗助长了，也未必是好事。因为得意，我开始飘飘然，口气渐大，对同学甚至有的老师都不放在眼里，终于发生了一件与孙老师直接顶嘴的事。那天，因为中午贪玩没休息好，我在下午的语文课上打瞌睡了。平时对我的自满情绪已不太满意的孙老师，故意喊我起来，提了一个问题。昏头昏脑的我自然答不上来，被孙老师批评了几句。我坐下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都是废话。”孙老师听见了，气冲冲跑到我跟前：“给我站起来！”狠狠批评了我一顿。大队长顶撞老师的事很快传遍全校。回家后妈妈把我痛斥一番，要我第二天给孙老师赔礼道歉。

六年级少先队改选，我落选了。孙老师手下留情，让我改任中队学习委，三道杠变成了两道杠。

1964年，我考上了南京外国语学校，分在德语班。老师任命的班干部没有我，一道杠也没挂上，只是担任了宿舍的“室长”。

或是小学多年班干部的素质使然，我关心集体，工作认真，加上有点策划和组织能力，努力被同学们认可了，在第二学期民主选举班干部时，被同学们推选为班长、中队长，恢复了两道杠。紧接着，在初二年级少先队大队委改选时，善于写作和出黑板报的我，又被学校辅导员看中，提名为副大队长，负责少先队的宣传和黑板报工作，我又当上三道杠了！

进入高中，我担任了学校宣传报道组副组长，负责广播站和黑板报的工作。很多南外同学对我的印象，就是当年经常抄写黑板报，还有那个独特的“抹布空心字”，蘸水的抹布在黑板上写出草书，然后用粉笔勾出轮廓和笔锋，独特而快速。

年过耳顺，当年的小学同学在母校附近的茶社聚会，我开车从干休所接来白发苍苍的孙老师，聊起一个个孩童时代的故事引来阵阵开心的大笑。我说到当年顶撞孙老师的囧事，慈祥的孙老师爽朗大笑起来：“我当时就是想压压你的傲气，让你有点挫折感！挫折也是进步的台阶。”我连忙起身向孙老师鞠躬：“这是我一辈子的教训，明白了起步早未必都是好事，挫折也是进步的台阶。”

我把这段两道杠、三道杠的故事说给外孙女听，希望她也能早点领悟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