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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宁河畔(组诗)

2020-11-18

核桃源 2020年5期
关键词:梨花济南花朵

太阳从说书人线装的树上凋零。清朝的县令与我一同写诗,

在年代暧昧的青楼上饮酒,行梨花令。

太阳从妇人春色撩人的烧烤架上凋零。

一朵梨花一盏酒,直到我老迈的痛风不再玉树。

在哪?

矿上的铁船随汛,在小曲中扭捏。我给清朝的民谣缀上梨花边,

把歌女,夹在县志中,送给矿上亮着的灯。

堤上的椅子停在一支歌干燥的隐秘处发芽。风声比我的嘴还紧,

梨花的探子,夜行八百,在山里封杀关于春天的谣言。

我和诗人在岸上打捞米易好听的县名,

和水草的妖精们随波逐流的小爱情。青春和县令一般无聊,

可以用来纪念那些放浪的梨花。梨花白不白?

要看妖精。

在安宁河畔。我用诗歌中的梨花给米易打个补丁,没有俗香。

阳光一缕,

就是我生活中的好日子了。

在彭州白鹿镇领报修院

一树的空旷,银杏已经举不起那么多的经历了。

在领报修院,

天空是留给神灵的。我的名字在地上匍匐,比落叶的明天还低。

白鹿在墙上歌唱。一袭黑衫是歌声的影子,飘浮在我读过的书中。

我把年轻时下午的照片排在院落里,一年年地站着。

风铃在阳光中饮茶,打盹,像是中式棋局中的高手。念头一闪,

坡上的青草便是白鹿的来生。我的女人在露水中用雁叫声做成的笔,

描眉。草又枯了,像她的腰身。

在白鹿镇。一个房间只能夜宿一个被霜打过的名字,有些发白,

恰似水洗了百年的白。我看见南飞的雁子把长好的云朵插在了,

给我温酒的女人,一不留神就微酗的头上。像是我卑微的念想。

午后的修院。怀孕的管风琴从河中孵出三只鸭子,宽松的睡袍,

在五彩玻璃的后面,走走,停停。我坐在台阶上算计一动不动的时光。

鱼围绕我一圈,就长一岁。像是女人们冬天的手中,

开出的花朵,和闲置的农田。生活与马车一样,在远处渐渐丰满。

在领报修院。比我还高的窗子还在生长。镇上的白鹿和我晚餐,

聊天,一直聊到天空中的树一棵棵地老迈。像是下过雪的大地。

在南京秦淮河边

夕阳滴落。已经是落魄的我,处处小心,要给你们垂下幕布,

抑或升起那么多空洞的灯笼。我坐在民国的门槛上,

看着那样的女人,走得远了。婉若君子,像是我摸过的玉。

夕阳已经滴落。我能够做到的只是把自己点作那灯笼中的烛,

让红绸把线装书中的胭脂抹在河面,像是风雅。

我要她们泛一些琴声,种在隐私的院落中央,

在芭蕉的阔叶下

与雌性的蟋蟀们,说三道四。

如同我曾经案头过的书画。有时也香,可以飘过一百里,成雪,

足以让我日日读书,处处留意。最后,

夜夜惊心。

画舫们走到民国就止了,如同我夭折的前世。

宽袖的声音

是整整一条河的服饰,简约成我心中想着的银钗,

一枚冬天将至,我有些想我的前世了,哪怕潦倒。

一枚落地为水,寻着河面上鸭子们的踪迹。有时也忠贞

不二。只是我的影子不名一文,被更夫的嗓子,

喊成冰做的风,还要

先把自己冰凉。

一万里就是我在书中写过的江山了。磅礴,像酒,

我不要多想,

可以痛饮三千年。让他三年出一状元,在我院子中,

吟诗,风雅,成群结队。有空,由我翻阅。像是对面的夫子。

三千年就是我在你的长发上写下的风花雪月了。

要细,若琴,

其它我就不想了。若丝一百里,我就心存一念。

只是百里挑一,尚可。要醉,便是民国的门槛上,

朝里倒去。

在平昌米仓古道邂逅张大人花

在江口。用花朵上的时光酿酒的女人,

一扭腰,就把从秦长出来的米仓道拧出了水来。

一句诗背着荔枝朝北疾行。在花朵的酒幌下,

只是一歇,玉米中发芽的身姿漫过河堤,

荔枝的香便是一个唐朝。

鹧鸪用道旁的柏枝把满天的大雾撩破时,

我正试图用山歌的标本还原地名们细小的爱情。

花比雪片大,终是盖不住天。

洁癖的纸死在了路上。

一船的字成为一个县名被水路接住。平昌。

花栽在县志最容易遗散的那座山的背阴处,

每一字都向阳,人们和背篼在暗处潮湿。

把时间的酒中过往的诗句炼成铁,一声鹧鸪,

薄一分,直到铁皮船一直下到重庆的号子里。

一读,还有平昌秦时的古音。

在江口。用花朵上的时光酿酒的女人,

一扭腰,把从秦长出来的这条古道,

便拧断了。

在济南柳絮泉边读李清照声声慢

坐多远的飞机才能抵达声声慢?居士的影子早已被泉水洗白。

在济南,我用涂了胭脂的机票哀悼过往的大雁。

我的句子近视,

分不清病危着的报纸的雌雄。

柳絮不在,可是我的头发白了。

失恋的泉水饮得我酩酊大醉。在宋时,奸佞也尚文笔,

并且,用上好的汉字写降书。

我一醉,柳枝就用宋词戳我的脊梁,

直到此时,我的诗句还冒着冷汗,像是电影里虚假的剧情。

在济南。唯一配得上线装的只剩李清照三个字了。

汉语被装载机分拣到一本本减价书粗糙的高速路口。

南飞的雁,在金属们焊接成的空隙的枝上,

和雾霾一起画着昨日饮酒的黄花。

一位在汉语中收拾时间的女子,在宋朝的屋檐下躲雨,

随长袖的手,用一根叫做词的木梁,

给我支撑着半壁宋朝的房子。

一位叫做宋朝的男子,弱不禁风。秋凉了,把词做的补丁打厚些,

可以给汉语驱寒,保暖。

在济南。那么多高楼说话的声音终是没有遮住那眼柳絮的泉。

我要把写出的字像涌出的泉水那么慢,要比李慢,比清慢,

比这个照还要慢。

飞机是悬浮的絮,姐姐,我把它填在哪首词里?

可以生动整个济南,还有比济南还要广阔的汉语。

在长春人民大街

现在。我知晓了自己无力的根源。潦倒一生,

像是那些

纸上莫名的狂草。一卷,便永世不得春天。

我仅存的那首诗,孱弱,力不从心。被东北的辽阔,和阳光

开放成沿街的酒了。江山美人,

是所有的松。一棵棵地数下去,最后,是我受伤的手臂。

在下一场雨水还未来临之前,我要看着她们,

用一条长街,

给我疗伤,唱歌,和种植紫荆。像是水晶中央,

噙着泪水的,

船,与她们成荫的树。

现在。诗歌中多次出现的马车,红色,像是长春的坦荡,

和淡淡的花朵。花开三天,是诗歌中随风而至的爱情。

那种唱歌时的姿色,让诗歌无力,

空。像是我未卜先知的鹤。用净过的手,

可以慢慢荡开我颈上的红。

我想着前生和来世的紫荆,就是她们。

现在。谁在人民大街的空旷中,用那些飞翔的姿势,

解放着我曾经飘逸的衣衫,

中式,如同我写过的唐诗。让她们在花瓣上泪流满面,譬如朝露。

像是我的人民,善良,清净。在远处等着我给他们吟诵诗歌。

像是我的大街,再宽,也只有一辆车的脸颊在花间款款而行的歌声了。

现在。我要把这条大街送给她们了。满街的鸟呜,怀旧,

包括人民中奔跑的我。

树荫们纷纷后退,要让给我足够的时光。

现在。我要把白发中长出的诗全给她们。让她们循着我诗中,雪花的呜叫,

起舞。长发,肌肤光洁,像是我右手钟爱的鱼,

可以让所有的字洁白,如同东北一样地白。是她们的花蕊。

是你们诗歌中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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