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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草记

2020-11-17李国华

银潮 2020年4期
关键词:草棚耙子棚子

文>>>李国华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的家乡很穷,三年自然灾害,更是雪上加霜。稻谷、麦子,一亩难收个百儿八十斤,烧草更是成了困扰乡亲们的大难题。总不能烟囱不冒烟吧?!乡亲们只能拿着小锹,带着篮子,到地里去刮地皮。

父亲对我说:“到海滩拾海巴根草去。”

我和父亲驾起小船,到了离家30 多里的黄海海滩。靠近海堤,父亲用几块棺材板搭建了遮风避雨的小棚子。我走上滩涂,想看看海巴根草到底长啥样,因为我没有见过这种植物。

眼前的滩涂一望无际,滩涂上的海巴根长势旺盛。这草细细长长的,一棵草有三四米长。草茎上每隔三四寸有一个节,节上的根须深深地扎在泥土里。

搭完棚子,父亲走过来。他带着特制的耙子,这是父亲请木匠定制的。耙子有三四尺宽,上面安装六个竹子耙钉,中间有一二尺长柄子,用来固定扁担,还有一个穿绳孔。使用时,绳子放在肩膀上使劲,手握住扁担掌握方向。我试了一下,倒是不怎么吃力。滩涂潮湿,走过后留下了深深的脚印。一个多小时后,我拾了足足一担海巴根草。父亲系好担子往回挑。我继续像老牛似的拖拉耙子,看着身后一堆又一堆的海巴根草,虽说累点,出了些汗,但劳动后的成就感使我兴奋。

父亲回来了,看到我又拾了一担多,对我说:“你先休息一会儿,别累坏了。我来拉。”

我坐在海巴根草上,眺望黄海。阵阵海风吹拂到我的脸上,很凉爽,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咸味。黄色的海水,伸向无边无际的天际。我正陶醉于大自然的壮丽景观时,父亲对我说:“上午拾了三担,不少了,回吧!”我和父亲挑起海巴根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海堤走去。

午饭后,父亲说:“抓紧点干吧,这荒滩野地总不是个居处。”整个下午,我们父子都在海滩上忙碌,竟拾了五担。

太阳下山了,我们回到父亲搭建的小棚子宿营。我抚摸着红红的肩膀,父亲用热毛巾给我做热敷,说:“没事,三日肩膀二日腿,过两天就好了。”

晚上,我睡在草棚里,怎么也难以入眠。惨淡的月光照进草棚,草棚上那几块棺材板也使我恐惧,杂七杂八的鬼怪故事在我脑海中浮过,毛骨悚然,我吓得一下坐起来了。父亲看到我害怕的样子,对我说:“怕什么,你一个高中生还迷信不成?”我只得紧挨着父亲,用大被蒙住头,也许是白天太疲劳,一会儿就睡着了。

三天后,父亲对我说:“有二三十担了,够了,回吧!”我们赶忙装船。看到父亲将棺材板往船上拿,我说:“要这干吗?不吉利!”父亲看了我一眼说:“带回去打一副门,财门财门,发财之门!”

我们满载黄海的恩赐回到了村里。乡亲们看到后都围了上来,问这问那,父亲对他们说:“黄海边草多着呢,取之不尽!”乡亲们于是三三两两商议,都到海边拾草去……

后来,乡亲们再也不为烧草犯愁,大田的稻草和麦秆堆山积海的,怕影响耕作,都放火烧了。这几年,政府加大了秸秆还田措施,收割机增加了碎草功能,秸秆又回赠于大地,农作物产量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如今,家家户户都用上了电饭煲和天然气、液化气。然而,我仍钟爱草灶,吃草灶做出的饭菜特别香。我常常拾一些树枝和硬草烧灶,坐在灶后,看着那熊熊的火苗,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当年拾巴根草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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