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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玩伴(外一篇)

2020-11-17

鸭绿江 2020年36期
关键词:苞米村小联欢会

田 辉

我七岁那年冬天,母亲将一只小土狗领回家。它刚满两个月,一双很呆萌的晶亮眼睛里映满陌生的世界。我将手伸到它嘴边时,小狗以为给它吃的,小心翼翼地舔着我的手掌,我抚摸着它周身黄色的短毛,小狗很舒适地眯缝着眼睛,用湿漉漉的小鼻子碰着我的胳膊。它既是我的玩伴又是我家的小保安,陌生人来时,它小小的身体还不足以保卫主人,一边后退,一边旺旺地警告着不速之客。

渐渐的,它长大了,蹲在地上快到我脖子了,威风凛凛,相貌堂堂。那时父亲一出差就半年多,农村的夜晚黑漆漆的,父亲不在家的日子里,大黄狗就是我家的守护神。那一年春天,村里遇到了百年不遇的狗瘟,十里八村的狗死掉了很多,大黄狗虽然幸免于难,却瞎了眼睛。正常的狗,只有在晚上眼睛才变成绿色,但它的眼睛白天也是绿色的。虽然眼睛坏了,大黄狗依然凭借着敏锐的听力和直觉忠诚地守卫着这个家。一天,母亲要带我进城办事,走前,我们发现有袋面搁在天井当院,母亲迟疑了一下,为了赶时间就领着我走了。晚饭前回到了家,我们大吃了一惊,院子里的几排苞米都折断了腰,柿子秧全掉了,大黄狗嘴角溅着血,一瘸一拐的。邻居告诉我母亲,我们走后家里进了贼,背起那袋白面就要跑,大黄狗马上追了上去,那贼拿根棒子往死了就打,大黄狗眼睛不好,身上狠狠地挨了几棒,依然勇敢地扑向了贼,那贼见狗跟他玩了死命,吓得不轻,只好放弃了那袋面,自己跳墙跑了。听邻居说,大黄狗的吠声震天响,惊得他走出房门,看到了惊险的一幕。我一边流眼泪,一边擦拭着狗嘴角的血丝,大黄狗安静地半躺在地上,不时地摇动着尾巴……

一年开春,村里传说要来打狗队,我和母亲打算带着狗去偏远处躲上这一劫,母亲给狗拴了铁链,她回屋里准备收拾东西就走,我却贪了玩心,悄悄把院门打开了。那狗几乎没出过门,撒着欢就跑,我手里握着铁链,紧忙往后拽,无奈大黄狗气力太大,我连摔了几个大跟头,那狗长啸一声,跑出门口,不见了踪影……母亲狠狠说了我一顿后,我们骑上车子开始了艰难的寻狗之路,从村东到村西,从这个村找到那个村,一直找到太阳落山也没找到。我们担心它眼神不好,被野狗咬死,虽然接近一天水米没沾,也顾不上累饿,后来终于在一片苞米地边发现了大黄狗,它迷了路,半躺着,伸着舌头。凭着嗅觉,知道我们来了,我气得想打它几下,大黄狗如同一个犯错误的孩子般嗫嚅地用湿漉漉的鼻子碰着我,我心疼地抚摸着它的脑门,眼里噙满泪水。

六年级那年,我家要搬到城里了,终于结束了十几年来聚少离多的日子。那个叫葫芦岛市的地方,有一处一百平方米的房子在等着我们一家三口,可是却没有大黄狗住的地方……搬家那天很热闹,亲友来了很多,中午摆了几桌,而我却欢喜不起来。我在厨房盛了碗排骨,给大黄狗送去,它静静地躲在一个角落里,似乎知道外面欢喜的场面不属于它。我抱着它的脖子,痛哭了一场,它瞎了的眼睛里似乎也噙了泪水,我们都知道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见了,过往那些快乐的日子,至此成了永别。

这位黄狗兄,曾是我儿时最好的玩伴,最忠实的守护神,最值得依赖的朋友,我此后再也没有见到它,也从不吃狗肉。

村里的董二哥

人生是无常的。在我四十不惑的年轮中,有豪门盛宴,也有荒野孤站;有琼林醉酒,也有雪拥蓝关;有许多酒肉朋友,还有一位董二哥。

前些年,回农村老家,看到了董二哥,他头发全白了,我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记得三十年前,正在上村小的我们,看到董二哥骑着蓝色的雅马哈牌大摩托,心中无比羡慕,感到董二哥是全村最帅气的人。他头脑灵活,是村里第一个开照相馆的,谁家“办事情”,总有他的身影。他热心周到,村里人都很喜欢他,昵称他为董二。记得有一次年末,村小举办联欢会,有个摸鼻子的游戏难倒了我们这帮小孩,谁也画不好那个拖着长长大鼻子的卡通形象。班主任找到了他,董二哥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两天后,当他把画挂在黑板上时,师生们都高兴了,只见一个胖胖的圆脸拖着一个长长的鼻子,有点像撒谎的“匹诺曹”。那次的联欢会因为有了这幅画增添了不少开心的氛围。董二哥婚姻坎坷,有过两次失败的婚姻,现在想来,他那略微透着艺术灵气的性格,也许他的两任妻子并不能懂他。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只是在亲朋好友的交流中,零星知道他的一些消息。后来村里条件好了,照相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行业了,他就在铁路的道班打更。

那年我回农村老家,特意拜访董二哥,在他狭窄的姑且称为“办公室”的房间,我翻看着他珍藏的一张张乡土气息浓郁、色彩热烈奔放、富有生活情趣的艺术照片,再看他满头银发,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杵了一下。

在我们的乡村真不知道还有多少像董二哥这样热爱艺术的人,他们在繁重的生活中寻找乐趣,在乡情俚语里热爱生命,在质朴田野间追求美丽。高手在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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