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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端康成小说中“小”的书写

2020-11-10雷相儒

传奇故事·百家 2020年3期
关键词:事件环境

雷相儒

摘要:川端康成的小说,在环境描写上重视人物瞬时的感觉书写;在事件上,有意地荡开政治风云,描写人物的感情纠葛。这种对景物、情感、事件的“小”书写,一方面是受新感觉派的影响,另一方面是对时局的回避,对民族精神的关爱,再者是川端康成对平治文学的向往。

关键词:环境;事件;小;原因

日本学界大都认为川端康成的创作与现实存在一定的距离,甚至有脱离现实的“孤儿”倾向。他的作品多以简洁的故事描写朴素的哀愁,几乎从未正面渲染过与社会问题相关的元素。其主动规避现实的创作意识恰恰体现出其独特的书写“小”的文学特征。

一、环境的“小”绘

首先,对景与情的小绘。诺贝尔文学奖评选委员会主席在致授奖辞中说到:“《古都》以毫不夸张的感伤,动人心弦的手法,将神社佛阁、工匠荟萃的古老街衢、庭院、植物园等种种风物,敏锐而精细地表现出来。作品充满了诗情画意。”《古都》对景物的描写格外传神,而且对人物的情感把握的非常微妙。不论是故事开始时千重子钟心的紫丁地花,还是北山的村落、杉树亦或是平安神宫的青松、绿水与红樱,似乎是一幅曼妙的京都画卷徐徐展开。

而且,用柔软的笔触描写景物,也能刻画人物的内心。在春日里看到紫丁地花时,千重子细腻敏感的少女心思绘写生动:“千重子时而在廊道上眺望,时而在树根旁仰视,不时被树上那株紫花地丁的‘生命所打动,或者勾起‘孤单的伤感情绪。”作者对人物触景生情的瞬间感觉书写仔细,情感的体验与景物的盛衰似乎有了交融。此种写法与中国的婉约词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处。如李煜《乌夜啼》:“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孤寂之感,似乎是跨越时空的。但是,川端康成笔下人物的“物哀”,又不能简单地与婉约词对等来看。同样由物引起的孤寂感伤之情,李煜在背后寄寓的是亡国之思,是国家的悲痛引起心灵的恸伤。而川端康成在二战后塑造的千重子,抒发的似乎只是自己弃儿身世之悲的孤寂。

其次,对物的小绘。如《雪国》中岛村再次回到温泉旅馆时,对飞蛾的描写:“好像贴在纱窗上,静静地一动也不动,伸出了它那像小羽毛似的黄褐色的触角。但翅膀是透明的淡绿色,有女人的手指一般长。对面县界上连绵的群山,在夕晖晚照下,已经披上了秋色,这一点淡绿反而给人一种死的感觉。只有前后翅膀重叠的部分是深绿色。”不起眼的飞蛾,川端康成却用大量的颜色点染来描绘它的小、冷、死寂,岛村在此刻的生命体验,也弥漫着凄冷与感伤。

二、事件的“小”记

《古都》中,千重子与苗子扑朔迷离的身世、姐妹俩与秀男的爱情纠葛、太吉郎家店铺难以维持的和服批发,一系列的事件在诗情画意的京都里感伤而又朦胧。但是,这些事件的书写是抛开了政治意图的小叙事,虽然寄寓了一定的文化失落的愿景,总体的情节却仿佛游离与世俗之外,对政治漠不关心,个人的情感体验达到了极致的书写。同样,在国家动荡不安的年代,《雪国》既未追随日本帝国侵略政策,歌颂侵略战争,也未像小林多喜二的《为党生活的人》那样,正面批判和反对侵略战争。它把背景设置在远远离开东京的雪国及其温泉旅馆,并以驹子和岛村的邂逅为题材,表现他们的爱情纠葛和游览活动,眼前所见即他们的生活,外部现实的冷酷,与他们仿佛毫无关联。当然也会有例外《山音》通篇未在战争元素上过分着墨,但同时又以其中人物切实的精神问题影射民众面临的巨大精神危机。小说中,民众行走在战后残裂的土地上,生活在工业文明步步逼近的机械化浪潮中,对战争的记忆遥远而平淡。主人公信吾一面面临被社会遗忘的尴尬,一面对看不到日本民族的未来心生忧虑。

总之,在川端康成的文学图谱里,无论是唯美纯洁的雪国,还是茶香蒙蒙的镰仓,大都不见战败后的压抑氛围和挥之不去的阴云对民族精神近乎毁灭性的打击,传统文化的消逝也只是淡淡写来。千重子的感伤体验、岛村对爱的空虚、菊治有些变态的感情经历,似乎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但是,字里行间仍可见战时及战后生活中,社会秩序长久地陷入崩溃,传统的茶道技艺日渐失落,传统的手工织机的逐渐消逝。这一切感觉,藏在作者对事物描述的背后。

三、川端康成“小”的書写原因

首先是川端康成“新感觉派”的理论主张。他说:“有我而有天地万物的存在,自己的主观内部存在天地万物。用这种心情去观察事物,就是强调主观的力量,就是确信主观的绝对性,这里有新的喜悦。”要用“我的主观存在于天然万物之中的心情去看待事物”。持着这种观点的川端康成,无怪乎在字里行间都流露出强烈的自我感官体验。

其次,从战时到战后,政府对民众的精神施压从未消失,对言论自由的疯狂压制亦未消减。在此境况下,川端康成曾选择回避时局而沉潜于日本古典文学中,最终选择以一条“最消极的合作、最消极的抵抗”的方式继续写作,选择借助文学隐秘地抒情,揭露社会问题的本质。

另外,除去时局的约束,川端康成对文学“小”书写的原因,大概还因为向往平安王朝文学创作传统的缘故。川端康成曾多次强调自己对日本传统文化,尤其是平安时期文学的向往。平安王朝在历史上虽是一段文明繁荣的时期,却也因为摄关政治下的矛盾重重以及藤原氏内部的争端,在风平浪静之下始终波涛暗涌。尽管如此,平安文学在总体上依旧呈现出淡雅清韵,并习惯于在朴素的自然风物中透露隐约的哀愁。正如吕元明先生所说:“平安文学作家一般是避开正面描绘政治问题的,故‘物哀极少触及尖锐的政治社会问题,而追求深沉的内省。”因此,平安文学的风骨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川端康成在创作中融入山水自然的情趣,极具物哀、风雅与幽玄的元素,并对政治及社会问题刻意淡化。

总之,川端康成以其独特的经历与文学主张,从一个小小的洞穴窥视世界的景物与人情,对小说“小”的书写成全了他“孤儿”的身世和作家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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