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商业大学 会计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28)

1 引言

企业创新绩效是企业进行创新活动的效率以及效果。提升企业创新绩效对提高企业价值、增强竞争优势至关重要。对企业尤其是上市公司来说，如何提升其创新绩效？高管团队的特性是一个不可忽略的因素。有学者认为企业创新绩效实质上是高管团队决策的结果[1]。以往文献主要集中在高管变更(如董事长或总经理的变动)对企业绩效的影响[2,3]，而对于高管团队稳定性对企业行为绩效的影响相对偏少。但在企业控制权与所有权相分离的情况下，高管团队作为企业实际控制权的拥有者，其稳定性是团队凝聚力的集中体现，这无疑是影响企业创新绩效的关键因素之一。所以，探究高管团队稳定性与企业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是非常有价值的研究。

研发活动是企业提升核心竞争力的必由之路，也是国家提高自主创新能力的关键。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以及市场竞争的日益激烈，企业越来越重视研发活动，并投入更多的资金进行研发[4]。在企业创新活动中，将研发投入转化为创新绩效的效率是至为关键的一环。因此，本研究将研发投入纳入研究范畴，以更为深刻地揭示企业创新的影响因素。会计稳健性在公允价值的计量上更符合资产负债观，在一定程度上它能够使管理层损害股东权益的行为难以实现，缓和了股东和管理层两者之间因为代理问题产生的矛盾与冲突。由此，本研究试图验证会计稳健性的调节模式，探讨其在高管团队稳定性影响企业创新绩效过程中所承担的角色。

本研究创新贡献如下：首先，从高管团队特性视角研究了高管团队稳定性与企业创新绩效关系间的作用机制，现有研究已经意识到高管团队对企业创新绩效的作用，但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高管变更的影响上，很少有探讨高管团队稳定性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作用，本研究弥补了这一研究不足。其次，全面利用研发投入和会计稳健性两个变量，充分探索了高管团队稳定性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机制，有助于揭示高管团队稳定性的作用机理，为该方面的研究贡献绵薄之力。

2 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2.1 高管团队稳定性与企业创新绩效的直接效应

在当前市场竞争日益激烈的大环境下，企业若要在市场中立足与发展，必然要从产品、技术等方面创新，以便于和同类企业展开竞争。但由于创新是一个持续性的过程，且蕴藏着巨大的风险，因此，需要高管团队具有科学决策以及持续性实施创新的能力[5,6]，高管团队稳定性对这一能力的持续具有决定性的影响。高管团队稳定性是指高管团队成员一定时期内在规模和成员上较为稳定，反映了团队成员彼此的信任，是团队凝聚力的集中体现[7,8]。由此，在企业经营权和所有权相分离的情况下，高管团队稳定性会对企业创新绩效产生重要影响。张兆国等[9]认为，企业进行创新活动，由于其高风险性以及不菲的资金投入，会使高管付出更大的努力的同时承担更大的风险，但也会获得相应的报酬和声誉。因此，高管会在两者之间进行权衡。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创新所带来的收益具有一定的迟滞性，如果高管团队能够保持稳定性，则会从创新中获取收益。反之，如果高管团队缺乏稳定性，成员变更频繁，则很难从创新中获益，进而则会影响其创新的热情。高玉荣和尹柳营[10]的研究认为，高管团队的稳定性是企业创新活动开展的有力保障。

社会同一性理论认为，在群体中，个人之间的联系取决于相似的价值取向、兴趣等，如果存在这些相似，则会产生彼此间的认同感。具体到高管团队，由于其成员在价值取向等方面的相似性，则会形成一个稳定性的团队。因此，高管团队稳定性反映了成员间的一致性和相似性。在技术、产品更新速度逐渐加快的市场环境中，一个具有较强稳定性的高管团队，无疑更能够在创新决策中形成默契，达成共识，提升企业创新绩效[10]。从资源角度看，企业是各种资源的集合体，而具有高价值、不可替代和难以模仿的高管能力是企业一种重要的和关键性的资源。从这个层面来讲，高管团队稳定性属于企业的关键性资源，对增强企业竞争优势至关重要[11]。稳定性的高管团队由于相互之间建立起了信任和默契的关系，一般具有较强的掌控能力，能有效整合企业的各种资源用于创新，从而实现企业创新的目标。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设：

H1高管团队稳定性对企业创新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2.2 研发投入的中介效应

前文分析了高管团队稳定性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那么，其作用机制是什么？为了回答这一问题，本研究引入研发投入作为中间变量，以探讨这一作用机制。研发投入是企业创新过程中的一项重要投入，资金需求较大且成果具有不稳定性，作为高管团队，对于是否要进行研发投入，则需要进一步权衡[12]。当高管团队作出需要进行研发投入的决策时，稳定性的团队会为研发投入提供强有力的保护，使得企业将研发活动持续下去，而一旦高管团队发生变更，是否继续进行研发投入，则需要新的高管团队进一步考量。从一定意义上来说，高管团队稳定性是有利于企业研发投入的。高管团队稳定性反映了团队成员间的一致性，因此，高管团队成员容易在研发投入方面达成共识，采取一致行动支持研发活动以增强企业竞争力。此外，稳定性的高管团队代表着团队具有较强的凝聚力，会更加关注企业长远发展，提升决策质量，增加研发投入。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设：

H2高管团队稳定性对企业研发投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研发投入作为企业研发能力的具体体现，必然会对企业创新绩效产生影响。张艳辉等[13]以工业企业为研究样本发现企业研发资金的投入对创新绩效有显著正向促进作用。刘焕鹏和严太华[14]以高新技术企业为研究对象发现，提高其自身研发能力有助于创新绩效的提升。Berchicci[15]的研究也得出了类似的结果。因此，当研发投入较多时，企业必然会拥有更多的资金用于开展各类创新活动，创新绩效也会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即研发投入对企业创新绩效具有显著正向作用。通过上述分析，高管团队稳定性对研发投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研发投入对企业创新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即研发投入是高管团队稳定性与企业创新绩效关系间的中间变量，能够起到“桥梁性”作用。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设：

H3研发投入中介了高管团队稳定性与企业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

2.3 会计稳健性的调节效应

会计稳健性可以缓解企业经营权和所有权两权分离导致的代理问题，同时也能够防范因信息不对称引发的道德风险和逆向选择问题。从信号传递的角度，会计稳健性要求会计主体对坏消息(损失)比好消息(收益)的确认更快。当企业会计稳健性较高时，对于金融机构来说，能够把控企业贷款的风险，从而为其提供更优惠的信贷政策[16,17]，使企业能够拥有充足的资金用于创新活动的开展。此外，会计稳健性降低了企业的权益融资成本，减少了股东投资的风险。在其他因素不变的情况下资金成本的降低，会使得企业增加研发投入的力度[18]，从而带来更高的创新绩效。从信息传递的角度，会计稳健性改善了企业信息不对称的状况，给企业外部不知情的投资者提供当前业绩好的“硬性信息”[19,20]。在稳健基础上提供的“硬性信息”相对于其它渠道来源的“软性信息”更加可靠，从而吸引更多的投资者对企业进行各种包括研发等资金投入，以有利于创新绩效的提升。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设：

H4会计稳健性正向调节了研发投入与企业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

3 研究设计

3.1 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本研究以2014～2018年沪深A股制造业上市公司为样本，数据来源于自国泰安数据库、锐思数据库，同时对样本进行了如下筛选：剔除同时涉及金融类和保险类的上市公司；剔除被ST、PT的上市公司；剔除数据缺失的公司。最终选取制造业237家上市公司2014～2018年的786个样本观测值。为避免异常值对检验结果可能产生的影响，对回归模型中的连续变量进行1%的Winsorize处理。

3.2 变量测量

(1)被解释变量

企业创新绩效(ETIP)。参考温军和冯根福[21]的研究，以当年专利申请数表示企业创新绩效水平，计算方式为专利申请数+1后取自然对数。

(2)解释变量

高管团队稳定性(STMT)。本研究中高管团队稳定性包括成员的变动以及人数上的变化。高管团队人数为上市公司年报中披露的高管人员总数，包括董事长、董事、董秘、总经理(总裁)、副总经理(副总裁)等高级管理人员，但不包括独立董事。借鉴Crutchley等[22]，于东智和池国华[7]的研究，通过本期内一直留任的高管人数衡量高管团队稳定性。计算公式如下

STMTt,t+1=[Mt-#(St/St+1)]/Mt×Mt+1/(Mt+Mt+1)+

[Mt+1-#(St+1/St)]Mt+1×Mt/(Mt+Mt+1)

(1)

其中STMT为高管团队的稳定性，取值为[0,1]，越接近于1，说明高管团队的稳定性越强，Mt为公司第t年的高管总人数；#(St/St+1)为在t年在任但在t+1年离任的高管人数;Mt +1为公司第t+1年的高管总人数；#(St+1/St) 表示在t年不在任但在t+1年新增的高管人数。

研发投入(RD)。指企业研发活动支出的总额，由上市企业年报数据筛选获得，取其自然对数。

会计稳健性(C_CONSV)。参考Khan和Watts[23]的研究，其计算公式如下

(2)

G_CONSVi,t=β3i,t=μ0+μ1Sizei,t+μ2Levi,t+μ3MBi,t

(3)

C_CONSVi,t=β4i,t=λ0+λ1Sizei,t+λ2Levi,t+λ3MBi,t

(4)

其中EPS为每股收益；P为t年末股票价格；R为调整后的个股回报率；当R>0时，D取值为1，否则为0；G_CONSV为“好消息”的反应系数；Size为公司规模；Lev为资产负债率；MB为账面市值比。将(3)、(4)式带入(2)式，计算出λ0、λ1、λ2和λ3的值，再回带入(4)式，得到公司层面的会计稳健性(C_CONSV)。

(3)控制变量

本研究选择公司规模(Size)、资产收益率(Roa)、资产负债率(ZF)、托宾q(Q)、企业成长性(Growth)、董事会规模(BZ)、独董比例(IDP)作为控制变量。同时，还控制了年度(Year)和行业(Indu)哑变量。具体变量测量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测量

3.3 模型设计

为研究高管团队稳定性与企业创新绩效之间的逻辑关系，本研究构建如下多元回归模型

ETIPi,t=β0+β1STMTi,t+ΣβnControlsi,t+εi,t

模型(1)

RDi,t=β0+β1STMTi,t+ΣβnControlsi,t+εi,t

模型(2)

ETIPi,t=β0+β1STMTi,t+β2RDi,t+ΣβnControlsi,t+εi,t

模型(3)

ETIPi,t=β0+β1RDi,t+β2C_CONSVi,t+

β3RDi,t×C_CONSVi,t+ΣβnControlsi,t+εi,t

模型(4)

其中Controls为控制变量的集合，ε为残差项。模型(1)检验H1，模型(2)检验H2，模型(3)检验H3，模型(4)检验H4。

4 实证分析

4.1 描述性统计与相关分析

描述统计表明，企业创新绩效的平均值为4.478，标准差为1.690，说明企业创新绩效水平存在一定程度的差异。高管团队稳定性的平均值为0.872，标准差为0.175，说明高管团队的稳定性较好，但也有一部分上市公司高管变更频繁。研发投入、会计稳健性等指标也均在可控范围内，符合当前我国实际。相关分析表明，高管团队稳定性与企业创新绩效显著正相关，与研发投入显著正相关，研发投入与企业创新绩效显著正相关，会计稳健性与研发投入和企业创新绩效均显著正相关。相关分析结果与假设基本相符，可以进行进一步的多元回归分析。

4.2 回归分析结果

表2为高管团队稳定性、研发投入与企业创新绩效关系的多元回归结果。表中列(1)～(3)为不含控制变量，行业年度固定效应的多元回归结果；列(4)～(6)为包含各类控制变量，行业年度固定效应的多元回归结果。列(1)和列(4)检验了高管团队稳定性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回归，结果显示高管团队稳定性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高管团队稳定性对企业创新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假设H1获得支持。列(2)和列(5)检验了高管团队稳定性对企业研发投入的回归，结果显示高管团队稳定性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高管团队稳定性对企业研发投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假设H2获得支持。列(3)和列(6)检验了高管团队稳定性、研发投入与企业创新绩效的多元回归，即检验了研发投入的中介效应，结果显示研发投入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高管团队稳定性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但其t值有所降低，故本研究存在中介效应，且应为部分中介效应，假设H3获得支持。

表2 高管团队稳定性、研发投入与企业创新绩效

注:括号内为回归系数的t值；***，**，*表示在1%，5%和10%的水平上显著。下同。

表3为会计稳健性的调节效应多元回归结果。表中列(1)～(3)为不含控制变量，行业年度固定效应的多元回归结果；列(4)～(6)为包含各类控制变量，行业年度固定效应的多元回归结果。列(1)和列(4)检验了研发投入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回归，结果显示研发投入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研发投入对企业创新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列(2)和列(5)同时将研发投入与会计稳健性纳入回归模型，结果显示研发投入和会计稳健性均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在列(2)和列(5)的基础上加入会计稳健性与研发投入的交互项C_CONSV×RD后，回归结果见列(3)和列(6)，结果显示C_CONSV×RD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会计稳健性正向调节了研发投入与企业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假设H4获得支持。

表3 会计稳健性的调节效应

续表3

4.3 稳健性检验

为了进一步检验多元回归的稳健性，本研究从如下方面再次进行回归：(1)重新衡量被解释变量。对企业创新绩效的衡量，采用专利授权的数量取自然对数替代专利申请数，重新进行多元回归后发现回归系数与显著性均与前文回归结果一致。(2)重新选择回归方法。考虑到变量间的内生性问题，选择零膨胀泊松回归模型进行再次回归，结果依然稳健。(3)考虑自然事件影响。将高管自然退休、突然死亡以及任期届满等情况作为自然冲击事件进行Change model回归，结果表明自然事件影响较弱。以上稳健性检验再次证明本文研究的可靠性。

5 结论与启示

5.1 研究结论

在当前我国大力提倡创新驱动发展背景下，企业竞争优势的提升愈加取决于其创新水平的高低；而在现代企业两权分离的模式下，高管团队稳定性作为团队凝聚力的体现，直接影响着企业创新绩效。本研究以我国沪深A股制造业上市公司 2014～2018年面板数据为样本，研究了高管团队稳定性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并探讨了研发投入的中介作用以及会计稳健性在其中的调节作用。研究发现：高管团队稳定性对企业创新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研发投入有助于企业创新绩效的提升，且在高管团队稳定性与企业创新绩效关系间起到了中介作用；会计稳健性正向调节了研发投入与企业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即会计稳健性越好，研发投入对企业创新绩效的正向影响就越强。

5.2 研究启示

(1)保持高管团队相对稳定

高管团队稳定性对企业研发投入和创新绩效的提升均具有积极的作用，因此，需要维持高管团队在一定时期内的稳定性。在当前企业经营权和所有权两权分离的背景下，高管团队是企业的直接运营者，面对复杂多变的市场环境，保持高管团队的稳定，有利于提升团队凝聚力和决策力，从而有助于企业各方面绩效的提升。具体做法上：首先，应建立高效的高管激励机制。如对高管实施金钱、股权等方面的激励，调动高管工作的积极性，留得住高管人才，避免高管的短视行为。其次，从客观公正角度，企业应建立起与高管个人绩效考核相结合的业绩评价体系，保证对高管绩效考核的准确性与科学性，使得高管轻易不会产生离职的想法。再次，要完善高管退休制度以及相关管理体制，不能一味强调高管团队在数量和成员上的稳定性，过度追求这种稳定反而对高管团队是一种伤害，不利于创新绩效的持续提升。

(2)提升企业研发投入水平

从企业创新系统的循环效果上看，研发投入对企业创新绩效的提升作用十分明显，因此，企业应加大对研发活动的投入力度，为企业创新活动提供充足的资金、物质等保障，同时要制定相对细化的政策措施，建立相关监督机制，促使企业将资金合理地投入到研发活动当中。此外，企业对研发活动的投入要具有持续性，合理分配研发资金，分阶段分批次将资金投入到研发中，从而保证企业具有持续创新的动力。从企业创新系统的逆向反馈效果看，企业研发投入越高，就越容易获取政府补助，而政府补助则进一步为企业研发提供充足的资金，进而使企业拥有持续创新的活力。

(3)加强企业会计稳健性

会计稳健性作为企业一项重要的会计准则，通过及时确认损失等“坏消息”，严格确认盈利等“好消息”，能够防范因信息不对称引发的道德风险和逆向选择问题。会计稳健性一方面能够降低企业的权益融资成本，减少股东投资风险，另一方面能够为投资者带来“硬性”信息，为研发活动积累更多的资金投入，从而对企业创新绩效有积极的作用效果。所以上市公司应保证会计信息的透明度，优化信息沟通的渠道，及时、准确地传递相关会计信息，进一步改善企业信息环境，进而加强企业会计稳健性。

5.3 研究局限与展望

本研究还需要进一步讨论之处：首先，研发投入在高管团队稳定性与企业创新绩效中间仅起到了部分中介效应，必然会存在其他中间变量，存在哪些中间变量，这些中间变量是否会有关联性，有待后续研究进一步分析。其次，对于高管团队稳定性的测量，现有条件下很难作出更为准确的判断，本研究的测量仍然存在很大的局限性，如何进行更为合理的测度也是后续需要研究的重点。最后，本研究以制造业上市公司为样本，后续研究可以以全样本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以增强研究结论的普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