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双喜

夜市里的江湖底色

傍晚時分，我们到达白莲机场，九月份的柳州依然潮湿温润。

从机场开往位于白沙路的柳州凯悦嘉轩酒店，40分钟的路程，公路两旁举目可见广西一带独特的秀美山水。

来接我们的司机姓黄，是位土生土长的年轻柳州仔，“前几日一直下雨，雨水冲刷过后河水变成有点黄色，不然我们柳江可是翠绿翠绿，澄澈浏亮的。”柳江浩浩荡荡地穿过这座小城，江面上一座座桥梁飞跨，连通了两岸柳州人的生活，也见证了这座城市的变迁。“你们知道我们柳州也被称为桥梁博物馆吗？跨江大桥已达到二十多座了，柳江大桥、河东大桥……太多了，有时间你们真的要好好转一下。”黄师傅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试图让我们快速了解这座城市。他的语速很快，音调起伏也大，我想大概是因为桂柳方言的加持，一言一语间都透露出柳州人性格中的热情与爽朗。他一路给我们当起了向导，从这边的水到那边的桥。到达酒店前，甚至还帮我们安排好了夜宵去处：“去胜利烧烤城喝杯我们柳州的漓泉啤酒，再嗦一碗螺蛳粉，这才是年轻人该过的夜晚。”

夜市陪伴了当地人的晚间时光，也一定程度上成就了柳州人的“柳州胃”。黄师傅说柳州人喜欢“一日四餐”：过早、吃晌午、吃夜饭和夜宵。在黄师傅的介绍下，我想象中的夜市也应当是既有江湖气概，又有看淡人生沧桑的境界。

放下行李，我们就按黄师傅的路线出发，直奔胜利夜市。

天色渐暗，路灯按捺不住地明亮起来，藏在商贸城里的胜利烧烤城悄悄地与食客们见面了——一排大棚下各具特色的排档纷纷开门迎客。我们逐个进店看了下菜单，大部分都是以柳州小吃为主，螺蛳粉更是每家必有。接二连三的店铺都有种武侠小说的气质——食客来来往往，师傅高手过招，哪怕只是路过，胃也有种虎虎生威的感受。

我们进入一家“阿康老店”，门口的灶台前，两位师傅动作娴熟又利落地炒着螺，一颗颗螺蛳在锅内翻滚跳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不一会儿工夫炒螺就上桌了。彼时棚内已经围坐满了食客，吃螺、嗦粉，伴随着吵闹声，让人有种“人间烟火气，最是抚人心”的感觉。

“能吃辣吗？鸭脚定要尝下咯。”老板姓卢，我们入座后，大概看得出我们是外地人所以前来特别关照。在他的推荐下，炒螺蛳、鸭脚煲、螺蛳粉纷纷上桌。螺蛳肉质比我想象中更丰腴细腻，有着恰到好处的嚼劲，一口下去，浓郁的蒜香与辣味、酸笋与紫苏的清香搭配在一起，螺肉鲜甜的滋味更突出了;鸭脚炸过后加入酸笋、辣椒、葱等爆炒，在红油中浸泡，十分下饭。

“味道怎样？吃得惯吗？”卢老板搬来板凳，与我们闲聊起来。他说柳州这几年的变化太大了，城市不断翻新。如今的胜利烧烤城仍火热喧嚣，“但你们如果早几年来，棚里根本坐不下，晚上大家都坐在外面吃咯。”

一面逐新，一面念旧，柳州柔软地吸纳所有新生。而食客与老板之间似乎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老柳州人心中，真正的美食都是藏在这些深巷里，味道从来不会消失。

当一碗滚烫的螺蛳粉端上来，红油漂在上面，先把青菜翻到最上面，粉在下，就这样“焖”五分钟，等粉彻底吸饱汤汁，再大口嗦才是真的过瘾。

螺蛳粉配茅台

螺蛳粉为广西在饮食界的地位立了一功，《舌尖上的中国》将这种“臭中有香”的美食搬上荧幕，近几年又在互联网的助推下，以一己之力对抗八大菜系。

我十分好奇土生土长的柳州人是不是每天都要嗦一碗螺蛳粉。柳州凯悦嘉轩酒店工程安保经理邹艺听到后哈哈大笑说：“当然不是每天都吃了。只是像我平日里工作餐吃多了就只想吃碗螺蛳粉改改口，我们家里也都不会煮咯，路上到处都是，我们都会找合自己口味的店来吃。”

说到合适口味，邹艺说螺蛳粉最重要的是汤底，“螺蛳粉历史不长，万变不离其宗，就是螺蛳味道，汤底必须有螺蛳，带点甜泥味，跟酸笋配在一起，鲜甜鲜甜。”作为老柳州人，他有一个独家的嗦粉小诀窍：当一碗滚烫的螺蛳粉端上来，红油漂在上面，先把青菜翻到最上面，粉在下，就这样“焖”五分钟，等粉彻底吸饱汤汁，再大口嗦才是真的过瘾。至于粉，邹艺也有自己的一套标准：“粉要脆口、筋道，不能软绵绵，也不能夹生，好的米粉会越煮越弹牙，吸饱汤汁之后，入口鲜香。不好的米粉煮一段时间就会黏在一起，或者断成一截一截的，影响口感。”

柳州的螺蛳粉摊散落在这个城市各个寻常街口，你会看到一个小小的店铺门口支着几张小矮桌，老板在灶台前熟练地煮粉和青菜，用不锈钢的盆子盛粉，酸笋、酸豆角、辣椒、香醋等佐料就放在一旁，依照口味添加就行。无论是台风天还是桑拿日，疾风骤雨或是高温来袭都挡不住粉摊日夜开张。档口也是有不成文的约定——在柳州嗦粉，人人平等。不管你是谁，都得统一排队等粉，自己端走，都得坐在低矮的凳子上，都得是几乎半蹲着“呼噜噜”地嗦完一碗。

当邹艺说螺蛳粉给柳州人一种安全感时，作为外地人大概很难体会到螺蛳粉与柳州人绵延不绝的联系。直到我们在灯泡厂螺蛳粉门口遇到四个当地年轻人围坐一桌，据说其中一位在长沙打工，晚上刚刚落地柳州，就到灯泡厂大口嗦粉，搭配茅台，似是庆祝老友返乡。“人在外地的时候，日想夜想着这口粉的味道。”——故乡味，故乡胃，这一碗粉的味道就是他们与故乡最亲密无间的联系。

太陽村与水泥厂

柳州市柳南区作为螺蛳粉的发源地之一，2018年获批建设螺蛳粉特色小镇，即将建设成适合滨水休闲、感受田园风光的景观小镇。

从市区开车约半小时，我们抵达了还未完工的螺蛳粉小镇。小镇坐落在太阳村，主建筑被层层围住。我们上前询问施工人员，他说：“11月再来吧。如果想吃螺蛳粉就去太阳村，那儿的粉不同于城里，很鲜的！”

按照他的指路，我们沿着柳太公路走了十分钟，到达太阳屯。屯口超市的老板娘听闻我们要去寻粉，热情地帮我们叫了一辆摩的，“他带你们去镇上最好的螺蛳粉店。”

目的地名叫天桥螺蛳粉。屋里已经坐满了食客。于是我们点好了螺蛳粉便在门口找个马扎坐了下来。后面一位大叔坐在一边默默看食客嗦粉，跟他聊起来才知道他就是老板。

老板名叫苏德建，1994年的时候，苏老板还是附近水泥厂的一名工人，为了改善家庭生活，老婆决定在水泥厂附近支个小摊卖螺蛳粉。水泥厂附近的工人下了班，会径直走到他们摊前，不为别的，只为这口原汁原味的汤。后来生意越来越好，他们决定开个店，一开就是26年。

“我们的汤底绝对原汁原味。我老婆每天天不亮就去进货：螺蛳、鸭脚……”在这个距离城中二十多公里的小镇，很多老柳州人慕名而来，说这一碗粉里有20世纪80年代的味道。

在这个距离城中心二十多公里的小村镇，很多老柳州人慕名而来，说这一碗粉里有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味道。

80年代就是柳州螺蛳粉出现的年代。“你们知道五角星吗？顺着柳江大桥过了河南就是河北，河北桥头那边就是五角星，那是我们原来的商业街，热闹的哟，有很多煮螺蛳的小摊，一碗一毛钱。后来有人发现这个螺蛳汤这么好喝，为什么不拿来煮粉？后来螺蛳摊上也常常煮起米粉，慢慢就形成了螺蛳粉。”我们认真聆听着苏老板的滔滔不绝。20多年过去，苏老板跟太太仍然坚持早上六点熬足八锅汤，一锅汤两桶半50升冷水，把骨、鸡壳、大料加螺蛳放入锅中熬四小时，起初要大火，然后慢慢转小火。

天桥螺蛳粉的汤头初尝起来酸味、辣味、香味都很足，或许也正是因为苏老板口中所说的“原汁原味”，汤的鲜甜在嘴里停留很久，一碗下肚，回味悠长。老柳州人自然能分得出螺蛳粉汤的好坏。一碗粉嗦完，口中有淡淡的甜味，那就是原汤实料;如果嘴里发干，一定是有些额外的添加剂。

回城的路上，我想起苏老板的感叹：“可惜哟，现在有人为了挣钱，往汤里放什么骨汤精！”于柳州人而言，这一碗粉的味道从来都是特别的——是从小吃到大的味道，是大街小巷飘散的味道，是记忆里的味道。

靠江吃江

快要离开柳州前，我们决定去江边转转。

顺着滨江路一直走，文惠桥下的对岸就是起伏的山崖，奔涌的江水，再加上带着点儿古老气息的小巷，看起来似乎就是一个故事的发生地。

江边坐着一排排垂钓的人。我们路过一位大叔的时候，他的渔网里装满了鱼，收获颇丰。我问这是什么鱼？“河蛙鱼啊，别看它们个头不大，肉却异常肥美。”他一面收拾家伙什儿，一面对我们说起他今晚的美食计划，“用温火热油炸，外皮酥脆，内里甜嫩。小一些的可以直接连头带骨吃，再配上广西的漓泉啤酒，那真是绝妙啊。”临走之前，他还告诉我们，柳州人的家常菜谱里，有一道酸笋黄豆焖鱼仔，同样是拿从柳江钓上来的小鱼仔炸至酥脆，然后与酸笋、黄豆一同炒制，“路边餐厅都有啊，酸辣可口，非常美味。你们记得去尝一下我们的特色菜。

很可惜，离开柳州前也没有机会吃到江边大叔说的酸笋黄豆焖鱼仔究竟是什么滋味，也许很辣，或者很酸。柳州给我留下的所有念想都是依照嗅觉来分配与建构的。抵达北京，我开始回想与柳州味道息息相关的画面——大排档里相处过的食客与老板、出租车司机、酒店的工作人员，他们好像都跟味道有关。酸甜苦辣都不重要了，那种味道慰藉着世世代代柳州人的生活。在这个城市氤氲而出的热气里，一切还将继续下去。

玩在柳州

如何抵达

北京前往柳州，每周一、三、五、日有直飞航班，上海每日有直飞柳州航班。

住在江畔柳州凯悦嘉轩酒店

车在白沙路的时候，远远就能望见挂有Hyatt Place的大楼，柳州凯悦嘉轩酒店坐落于柳江江畔的地标保利国际中心的41层到52层，整个高层建筑为玻璃幕墙设计，被碧绿如同丝带一般的柳江呈“ 几”字型环绕。江景客房围绕42层中庭盘旋而上，酒店245间客房几乎都可以饱览柳江秀美江景，柳江上的21座独特的桥梁尽收眼底。其中41层是健身房和会议室， 42层是大堂、大话廊酒吧和餐厅， 43层到52层为客房。酒店位于柳北区，驱车前往柳州白莲机场仅需40分钟，柳州火车站仅需18分钟。双人间每晚?500/起

赏园逛寨大龙潭风景区

大龙潭公园位于柳州市区南部，距市中心仅三公里，是一个融喀斯特自然山水景观与少数民族风情的风景区。园内壮乡、瑶山、苗岭等少数民族风景村寨均依各民族生活习俗建造。柳州市鱼峰区龙潭路43号

嗦粉食煲肥螺庄

肥螺庄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热闹的驾鹤路，听说只用短短十年时间，从一家门店迅速开到了六家门店，几乎霸占了一整条街。螺蛳鸭脚煲是餐厅的王牌菜，表面焦酥，口感软烂。

柳州市鱼峰区红锋路与驾鹤路交叉路口南侧（豪都大酒店）;营业时间：11：00-0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