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来的猜测终于被数据证实——英国经济陷入衰退，11年来第一次。

英国统计局公布官方数据前一天，英国首相约翰逊已经向民众发出预警：要过一段时间苦日子了，这段时间不会短；复苏的道路漫长、艰难。

最令人胆战心惊的还没有出现，但已经呼之欲出——失业人数直线上升。经济学家形容二季度数据是“风暴前的平静”。

衰退的意思

正常情况下，经济增长有一套复杂的衡量指标，最主要的是国内生产总值（GDP），这个指标增长，意味着经济总量在扩大。如果GDP连续两个季度（6个月）下跌，就属于经济衰退。

英国现在出现的就是这种情况：今年第一季度GDP下降2.2%，第二季度狂跌20.4%。主要原因是新冠疫情。上一次衰退是2009年，也就是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

经济增长，大部分人的生活水平也随着提高，工作机会多，公司生意兴旺，员工收入增加，股东分红提高，政府税收增多，用来改善社会福利和减税刺激消费的能力提高。

经济衰退时，这些就都免谈，而且通常大部分人的收入会受影响，如果没有失业，工资未减，也会间接受到通胀/货币贬值的影响。

衰退还不是最糟糕的。如果衰退状况持续很长时间，或者经济缩水特别严重，GDP跌幅大到一定程度，就变成经济萧条。比如人们记忆中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计，2020年世界经济将大幅度缩水4.9%，美国下跌8%，英国下跌10.2%。IMF预计世界经济引擎之一的中国全年实际GDP有1%的增长。没有跌，但跟两位数增幅时期和7%、8%相比，局势不容乐观。这些预计数字意味着这一轮衰退严重程度堪比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

经济衰退对社会不同阶层、不同行业的打击也不同，取决于个人、不同家庭、企业的具体情况。比如有房屋按揭贷款或其他债务的家庭，如果没有失业，收入没有减少，那么衰退期间按揭利率可能下降，还贷金额减少，可支配的钱增加。但利率降低对储蓄账户、靠福利救济金度日的人就意味着进自己口袋的钱少了。

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至今仍令人谈虎色变。经济萧条成了战争和革命的前奏

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失业工人在伦敦特拉法加广场游行集会，要工作，要吃饭，构成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社会潮流中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

失业、就业

经济衰退的冲击中经济学家和国家决策层最关注的数据之一是就业和失业。经济衰退时，企业生产减少，失业人数增加，学生一毕业就失业。失业意味着社会不稳定因素增大，消费降低、社会福利开支增大等一系列经济和社会问题，甚至可以演变成政治问题。

约翰逊首相说经济复苏任重而道远时，最新就业、失业数据刚刚公布。今年4月～6月，英国领工资的人减少了22万，不包括政府保就业补贴计划中无薪留职的雇员。最受打击的是年龄最小和最大的群体，以及体力劳动者。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这个跌幅是2009年5月～7月以来最大的一个季度。当时英国经济受金融危机打击深陷谷底。月均就业人数锐减11.4万，自雇职业者人数也大减，而这是在商店餐馆酒吧陆续开门重新营业、政府花400亿英镑鼓励企业实行无薪休假避免裁员的背景下出现的。失业数据通常滞后于经济表现，失业率触顶时，经济至暗时刻通常已经过去了。

“大约在明年夏季”

那么经济学家们怎么说？

资深英国经济学家格雷高利认为目前公布的数据代表了“风暴前的平静”；今后一年中，失业率将从目前的3.9%窜升到明年年中的7%。这是因为今后几个月政府的保就业补贴计划将会结束，企业少了不裁员的一大理由。她所在的Capital Economics公司预计经济复苏将很缓慢，失业率可能需要到2022年中才会降到4%。

她的观点在经济学界很普遍。许多人认为前方宛如悬崖峭壁，一旦补贴计划中止，失业率立刻会飞到悬崖顶上。英国财相苏纳克对就业/失业数据这样解读：政府采取的前所未见的扶持政策奏效了，保住了数百万工薪族的生计。

约翰逊首相（左二）说，大家要准备过一段时间的苦日子，而且时间不会很短

航空业的复苏可能需要很多年。这也跟这个行业的一些痼疾有关

经济复苏也取决于停产抗疫的企业重新开工的速度和疫情是否反复

新冠疫情和防疫措施冲击消费行为和消费心理

疫情已经改变了各行各业的工作模式

再野的工党议员则表示这些数据证明英国正在经历就业危机，首当其冲的是自雇职业者、时薪工和年龄较大的群体。

走出衰退

教科书上关于政府为经济纾困的宏观政策，在市场经济体制下主要是降利率，增发货币，还有一些具体刺激生产和消费的政策。

这一轮新冠疫情引发的衰退，有可能因为疫苗和药物研发领域的突破而获得反弹动力。因为全世界利率都已经处于历史最低水平，名义上还浮在水面实际上已经探入负值区域，所以央行也没有太多操作余地。

增发货币，或者说量化宽松，增加流动性，可能导致的后果是通胀加速，进而阻遏复苏和增长。大部分国家政府已经债台高筑，要想再大规模发行债券，即使可以做到，成本也会很高。

英国上一次衰退从2008年二季度开始，持续了5个季度，也就是15个月，这期间GDP下跌了7.2%。失业率骤增，两年后才开始回落。政府财政赤字几乎翻了一倍，被迫实行紧缩开支政策，长达10年。除了医疗、教育和国际援助，其他许多公共开支都锐减。许多工薪族工资冻结多年，实际等于收入下降。

IMF预计明年全球经济将回到正值区域，出现增长，但反弹力度很难预测。在很大程度上这取决于停产抗疫的企业重新开工的速度，也取决于未来疫情会有多大反复。新冠疫情和各国的防疫措施对消费行为和消费心理的影响，可能需要很多年才会消失。

前车之鉴之一是经过大萧条年代的人，余生都会恪守节俭之道，即使已经远离贫穷多年，也不习惯大手大脚。不过，低利率和英镑贬值意味着外国资本在英国更有利可图，到英国留学更划算，因此海外学生和海外投资者对英国倍加亲睐。

过去英国经济疲软时，境外流入的资金，不管是趁低吸纳资产还是留学，都会有相应的上升。但这一次情况特殊，防疫措施仍在实施，各国都深陷衰退困境，近期前景暗淡。

中国和美国交恶，国际局势未知因素增多，也为世界经济复苏蒙上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