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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9-27丁彦强

青年文学家 2020年25期
关键词:和田麦苗巴士

丁彦强

我和田是儿时的伙伴,是邻居。小学毕业后,我随家人迁至城市。后来,很少回过老家。田读完义务教育便以农为生,再后来她嫁给了邻村的一个男人。田说她的男人力气很大,一下可以扛起二百多斤的粮食。

田和土有着不可分离的情缘,田和家人吃的米粮出自她亲自耕种的土地。田喜欢土的味道,她说土里有她干不完的活,那是她一生的事业。田忠诚于土,就像忠诚于她的丈夫。土也忠诚于田,土是田生命的资源。田在不忙的时候,常常进城来看我,带着乡土的气息。她每次来都带着亲手从园中采摘的果蔬,不喷洒农药,不施用化学肥料。田说,纯天然的绿色食品特别讨城里人喜欢。

田是个讲究脸面的女人,她来我这之前,总是换上洗得干净的衣服,皮鞋抹了油,有时忘记了抛光,油层上的鞋刷抹痕清晰可见。鞋面是干净的,鞋底却不曾被田清洁过,干巴巴的泥片粘在上面,有时候踏在椅蹬上,刮下的泥土洒落在地板上。我讨厌反复地打扫地面,因此,给田准备了一双专用鞋套。实际上,只成了一件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田对我的情谊是浓厚的。她关爱我,从百公里外坐巴士送来我们喜爱的绿色农产品;我孩子满月,她送上亲手裁缝的小棉衣,她爱我们,爱孩子。田邀我回老家的时候顺便去她家坐坐,吃顿农家饭。可是我从来没有真正意义地想去。习惯了城市的生活,不习惯农村昏黑的夜晚,不习惯狭窄的乡村小路,不习惯天黑就要爬上床铺,天亮就得起床的作息习惯。太多的不习惯,没有让我心生一丁点儿的向往。

田和我不一样,她爱土地的程度是浓烈的。她向我讲述不同季度的收成,讲述旱涝对庄稼的影响,讲述株距和产量的关系……

对这些,我是不屑的,她说的,我一窍不通。和田成长环境不同,她热爱的,我并不感兴趣。我喜欢印刷在纸面上的文字,喜欢从互联网上查阅想了解的问题和答案,喜歡红酒,喜欢咖啡,喜欢朦胧诗和音乐厅……

我和田的人生观有很大的不同。田讲述她熟知的每一个乡村故事。田的话题始终离不开土,我嫌她土得掉渣。我不知道韭菜和小麦苗的区别在哪,不知道大蒜是长在土里的,更不知道包饺子需要那么多道工序,还有烦心的针线活……只知道这些都是可以用钱从市场换来。

田不同,她懂得太多,会做得太多。在她面前,我觉察到我的一无是处,气急败坏地嚷她是没出息的村姑。田还嬉皮笑脸地鼓励我跟着她学做农活,学会了就不再是“一无是处”了,她的话语让我听得不耐烦,讨厌田的“自以为是”。

我愈来愈讨厌田。我讨厌她在我面前的“无所不能”。我时常用学历和文凭对抗田,田自卑时候的模样能让我心里得到莫大的安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田开始疏远我。和田的矛盾来自我对她的不认同。我心里清楚,田是好的,没有一点问题,问题出自我对她的偏见,这种偏见来源于我自身的无知。无知是可怕的。

田已很少来找我,本应该高兴于这一份清静。可日子久了,我开始思念田,习惯了她对我的好,喜欢她的亲切,喜欢她教我如何区分韭菜和小麦苗的不同……习惯也是可怕的。

我开始意识到自身的傲慢和无知。觉察到了对田的态度是多么无理多么恶劣。没有田的日子里,我会想念田,想她身上乡土的芬芳。

冬至,天渐寒。我只身一人,没有驾车,乘巴士,回乡下找田。田,久别的日子里,你也想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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